林涛静默的,与他对视。 窗外一串鞭pào又炸响,林涛陡然从冲动中抽身出来,他笑着摇了摇头向后退了半步,防止变成两个人见面就滚chuáng单的场面。 林涛在浴室里洗澡大声唱歌,水声和跑调的歌声一齐传出来,屋子里突然就无法再安静下来。秦明看着浴室的方向愣了一会儿。 然后他把书和笔记本收起来,给陈林发了一半的短信也索性删掉了。 唱歌跑调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唱歌跑调,林涛也不知道。多年后新来的李大宝在一次庆功续摊上有幸听到了林涛的歌声,当场给震得安静如jī,瞬间明白了为啥大家都不给自己队长递话筒。一片凌乱中只有秦明稳如泰山,李大宝茫然的问他:“秦科长你是不是没有作为人类的听觉啊。” 秦明面无表情的告诉她:“林涛有洗澡唱歌的习惯,简直是魔音灌耳,我早习惯了。” “…………”您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他洗澡为何你在场啊?为何! 林涛光着从浴室里出来,身上水珠犹存,他yáng句半挺立着,有水顺着他结实而紧绷的身体流淌下来,年轻发亮的皮肤让光从他身上顺畅的滑过去,使他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像某种兵器,非常具有攻击性,他说:“宝宝你有衣服么?薄一点的,房间好热。” 秦明:“……”他微微皱眉,看他:“你就非要什么都不穿么。” 林涛摊手,十分无辜道:“你都见过怕什么。” 秦明不想理他,扶额伸手指着衣柜。 林涛走过去打开,他笑着叹气:“我以为我出了军营,就不会再见到这样的场面了。” 里面衣服被叠的像简直货仓,他翻出秦明柔软的T恤穿上,然后又翻出运动短裤来。秦明觉得林涛的存在简直就是来挑战他的底线的,他忍耐道:“内裤你穿了么?” 林涛说:“没有,哎呀反正一会儿还是要脱的,对吧。” “……”秦明咬牙,气道:“你到底是来gān嘛的啊。” 林涛微微吃惊,理所当然的说:“跟你一起吃年夜饭,看chūn晚啊。” “我不看那种东西。” 两人再次出现大眼对小眼的情况,好吧好吧,林涛想不看就不看了,饭总得吃。 然后他发现,秦明家,没有锅。 菜都是现成的,可饺子是生的。 林涛失落的趴在书桌上:“我想吃饺子……不吃饺子,还叫过年么。” 秦明把他带来的菜摆出来,摇摇头:“我已经很久没吃过饺子了,不也还是长了这么大。 饺子这种东西,得多人合力完成,擀皮的擀皮,拌馅的拌馅,包的包。和美跟团聚都裹在其中,他许久未曾见过这两样东西,也再没想着要去吃饺子。 “那不是以前么,从今往后咱们俩一起过年,要一起吃顿饺子才行啊。” 林涛自己喃喃的嘟囔。 秦明静静看他一瞬,去衣架上取了大衣,一言不发的出了门。 邻居家都差不多吃完了,此刻坐在沙发上看chūn晚,听见敲门声女主人出来开了门。 秦明说:“你好,您家有锅么。” 邻居见过他,一直看他人长得清秀又总是独来独往的,此时笑着点头招呼他:“有有有,等一下啊。进屋坐坐?” “不用了。” 邻居拿了锅出来,想起之前看到的孤灯剪影,不由道:“小伙子,你这……一个人过年么?” 秦明把锅接到怀里,用力的握着边沿,他有些生疏的说:“不,不是。有人……陪我过年。” 他道了谢,转身离开。 林涛吃惊的看他:“这么冷你去外面gān什么?” “借锅。” 那是两个人在一起头一年,吃的第一顿年夜饭。秦明家没有饭桌,在书桌上吃的,菜是林涛带的,煮饺子的锅是借的。两个人相对而坐,林涛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小瓶酒来,清冽酒液倒在两只咖啡杯里。 书桌上一盏台灯散发暖光,窗外时不时有嘈杂热闹的鞭pào声响起,却又像是与他们无关。这室内被辟出一方宁静安稳的天地来,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相对吃饭。饺子是刚捞出锅,缥缈水汽徐徐蒸腾而上,秦明的面孔沾染了这温暖的人间烟火,像是笼在晕染的水墨画中,只有眼睫和勾起的唇线清晰刻骨。 他吃不了多少东西,十几岁时没人嘱咐,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不吃了,胃小的像猫。不是没坏处,虽然个子还是长了起来,骨头却比正常人细,也轻。 林涛看着他,数他吃了几个饺子,看他吃不动了,也不再bī他,自己默默把饭菜都gān掉。 从那年起的秦明没再一个人过过年,林涛以一己之力截断他的过往与日后。后来两人相伴多年,经历重重,秦明逐渐明白,这个人与他的灼热爱意,大抵是他这糟糕透顶的命运里,唯一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