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青听他贬低自己,说:“我……那日听见你杀了左贤王,jiāo出三万兵马,心里确实没觉得你做错了。” 宁和尘颇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 苍鹰郅都因为bī死了刘荣之后,得罪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当即就要杀了他,景帝自己心里清楚,刘荣的死与郅都无关,于是把郅都调往了雁门。在雁门守卫边关,他是将才,做郡守期间,匈奴人一步也迈不进中原。 匈奴人,左贤王、中行说,忌惮苍鹰,向大单于献策,将郅都未死,还做了太守的事情告诉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震怒,最终才施压bī死了郅都。 李冬青说:“世人都说……郅都的眼里只有皇帝,汉朝没有比他更忠的臣子,他能有这个下场,也是因为太忠了,没给自己留过后路。” 宁和尘一言未发。 李冬青说:“左贤王,中行说胜之不武,他为大汉苍鹰而死,算是他们善终。” 宁和尘失笑,摇了摇头。 李冬青却说得是实话。若非是如此,他在那一夜也不会出手相救。他一直心里仰慕郅都一生忠君爱国。 宁和尘敏锐地却听出不对,当即揪住问道:“你不是不认识刘荣是谁?” 言下之意:你不知道又怎么会对郅都之死头头是道? “啊?”李冬青傻傻地,“确实不知道啊。” 宁和尘怒道:“你一直给我装傻?” 李冬青嘿嘿笑了。 宁和尘掏出羌笛探出身子狠狠地敲了他脑袋一下,李冬青痛极了,被打出了泪花,说道:“啊——” “叫个屁!”宁和尘说,“你再装!” 李冬青说:“gān什么啊!还打?别打了!” 宁和尘要踹他,李冬青驾马跑了,宁和尘从后头追,警告道:“李冬青!” 李冬青骑马很稳,颠簸之中仿佛感觉真是个游侠,驰骋在天地间,而天地间苍茫雪山一片。狂风chuī来卷起雪沫子,马蹄印被风雪没过,只有少年人的明朗的笑回dàng流传。明年chūn回大地,这脚下就是匈奴人的草原。 远方的地平面冒出一两个黑点,李冬青稍稍勒住缰绳,看见又有几个黑点冒出头来,李冬青警惕地停下了。宁和尘把马停下,看了过去,说道:“骑兵。” 李冬青:“……怎么办?” “杀了,”宁和尘说,“能怎么办?想去匈奴的王庭中去做客吗?” 李冬青霎时被从快意恩仇的江湖梦中惊醒,才想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游侠也不能免俗。 匈奴的骑兵有十二人,直冲二人而来。李冬青听不懂匈奴语,宁和尘耐着性子简单地说了两句,那人又指向了李冬青,问他话,李冬青一句话也听不懂。 宁和尘还要杀人? 为什么一定要走河朔这条路?李冬青心里有些茫然地想:“河朔军事要地,重兵把守,他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这太危险了。” 就在此时,宁和尘却已经豁然出手,眨眼间斩杀两人! “……”李冬青说:“刀下留人!” 宁和尘只当耳旁风chuī过,手中剑花翻飞,血花四溅,脚下的雪地霎时间淌着殷红的血水,这分明是nüè杀,那些骑兵又怎么会是宁和尘的对手,有人的刀剑都未出鞘,人就已经没了。马匹惊了,四处逃窜,宁和尘随手斩了一匹的四肢马蹄,李冬青眼前时一片血红。那马嘶声悲鸣,连带着千机都发出嘶吼,李冬青痛断肝肠。 李冬青冷然说:“你放走了一个。” “嗯。”宁和尘说,“怎么样?” 李冬青说:“你根本不是要去雁门,是吗?” 宁和尘笑了,反问他说:“那我要去哪儿呢?” “你还要杀人,”李冬青,“你还想要几颗人头,是吗?” 宁和尘依旧反问:“是又如何?” 俩人的气氛霎时变得冰冷起来,李冬青痛恨欺骗和杀戮,并不觉得匈奴人就该死,当下恨透了宁和尘。 宁和尘说:“不是觉得,我做得对吗?” 李冬青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脸涨得通红,说道:“我真诚待你,你只把我当笑话。” “真诚,”宁和尘牙尖嘴利,说话仿佛带刺,“你不是不认识刘荣吗?” 李冬青深深地呼吸一口,不与他争辩。 宁和尘说道:“没有话说了吗?” “是我不想和你说话,”李冬青说,“人都说,第一眼见到的人,若是觉得不投机,那便没必要深jiāo,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第10章 踏雪寻梅(十) 李冬青觉得宁和尘这个人的心肠太冰冷,根本化不开。他自问一直上赶着凑上前去温热人家,可宁和尘这样作为,实在太让人寒心。 逃跑的骑兵走了不足半时辰,天边传来地面轰隆地颤动声,李冬青迎着天边雪线望去,不意外地看见了黑压压地一片匈奴人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