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她说话的时候咧出来的小虎牙……

    “……你也不必每次都这么夸自己。”

    即将宅出青霉素的魔女慢吞吞地说着话，漠然的脸上还是多了一丝喜悦，对于一个寂寞的人来讲，好朋友的探访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慰藉。

    虽然，她的好友因为某些事情，性格一直都很奇怪。

    反复无常，有可能突然发飙而致对方于死地，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虽然外形可爱到爆，却并不受他人喜欢。

    是个“在敌人那边就是神对手，在自己这边就是猪队友”的家伙。

    “你的自我夸赞，其实从某个角度看有损你的威严，蕾咪~~”

    “是蕾米莉亚！你给我好好记住了，‘蕾咪’什么的……”

    威严的吸血鬼貌似在追忆什么：“这是小名啦，只有妈妈和小姨能叫的。”

    “小姨？”

    仔细观察水晶球的帕琪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蕾米莉亚怜悯地瞧着她：“都说了让你没事的时候出去走走，晒晒月亮，你看你这么娇弱，比芙兰都还要娇弱的样子，施展魔法对敌的时候如果也这样咳嗽起来，肯定会被抓走切片的，而且一定是切肺片！”

    “闭……嘴！”

    缓过气的帕琪拍了拍平坦得几乎要凹陷下去的胸膛，埋怨地挥挥手：“就是你这个家伙身上的奶味会刺激我咳嗽……”

    “哪有奶味！”

    小吸血鬼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小手在桌子上拍了拍，看起来很有气势，其实只会让人觉得她更可爱：“我才没有奶味呢！我又不是芙兰那种还在吃奶的小孩子！”

    随意诋毁自己的妹妹，蕾米莉亚眼角抽了抽：“明明就是所谓的‘肺里面全是泡泡病’……”

    “你可以直接说哮喘的，小姐。”

    “唔——”

    一时语塞的小吸血鬼哼哼唧唧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指了指水晶球：“帕琪你在看什么？”

    “一个帅气的男人。”

    “啧，一百年的老处女……”

    “喂！你这个五百岁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

    蕾米莉亚微微一笑：“你又忘了，我可是伟大的真祖——咳，真祖后裔，五百岁对于我这样的天生长生种而言只是……”

    她忽然皱起眉，小眉毛纠在一起：“只是什么来着……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

    “幼儿期？”

    “对，幼儿——呸！才不是幼儿呢！坏帕琪，我不是小孩子了，反正我还年轻呢，可比你这个人类老婆婆要年轻好多呢……”

    一百岁的老处女脸上不好看，努着嘴嘁了一声：“天生的长生种，你这个家伙也就是沾了你父母的光……”

    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父母，小小的吸血鬼立马作骄傲状：“给你讲，我的妈妈可是第一真祖，可厉害了。”

    “哦哟？”

    “我的小姨是第二真祖，虽然是个笨蛋，但是她生起气来能把月亮给扯下来呢，厉害吧？”

    听到她话语中的某处奇怪的转移，帕秋莉拨弄了一下水晶球，里面清晰地出现真寻所在的房间，但是其中没人。

    两根纤细苍白的手指在上面分开，画面顿时扩大且清晰。

    “你只说了你的母亲和小姨，你的父亲呢？”

    帕琪趴在桌子上，脑袋拱了拱，大大的眼睛在水晶球上看了又看，皱起了眉：“他跑哪去了？”

    蕾米莉亚以为好友是在问自己父亲跑哪去了，就仿佛被碰到了什么开关，顿时小小的女孩儿鼓起脸颊，小眉毛也皱在一起：“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

    血红的眼中满是委屈和憧憬，大叫起来，稚嫩清脆的声音全是任性：“让他死在外面好了，我才不喜欢爸爸呢……”

    说着说着还把两条小短腿蜷曲起来，两只小手抱在膝盖上，低着的脑袋让帕秋莉看不清挚友的表情。

    “看来是个人渣呢。”

    这样想着的七曜魔法使没有安慰她，因为强大的鲜红幼月并不需要安慰这种东西，自从和妹妹一起被那位莫名其妙的造化之主扔到这个类似的世界将近五百年来——

    （黑姬对外宣称是受不了女儿每天都要爸爸，所以不耐烦之下不要她了，顺便还把妹妹的女儿给掐死……）

    ——她就独自一个人扛起了姐姐的责任，把还不怎么懂事的小芙兰照顾得棒棒哒，数百年如一日，所经历的痛楚和挫折岂是安慰几句就能抚平？

    蕾米莉亚也不需要那些东西，她从很久开始就明白，软弱和自伤这些情绪都非常的无用。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照顾好幼妹，才是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最应该做的事情。

    “帕琪你在看什么？”

    舔了舔伤口的小吸血鬼也凑到水晶球前面，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然后她的眼睛里就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浑身赤裸的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男人……

    第135节 第十八章 无神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实在是一个非常闷的地方。”

    推开一扇小窗，只裹着一条大毛巾的少年人闲散地躺在一张舒适地躺椅上面，咿咿呀呀地念着歌词。

    “江湖就该开扇窗，评剧就该耍花枪……”

    “说起来评剧我貌似也会一点，不过还是比较喜欢苏州评弹，当然当然，黄梅戏也是必不可少的。”

    有些悠远的记忆里，那个时候在山间的竹舍中，有个白色汉服的美丽女子，她喜欢弹琵琶，弹古筝，不喜欢吹箫。

    山风中，青色的竹叶飘落，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片片似利剑，剑意诛仙。

    一盏清茶，有佳人在身侧奏一曲无俗念，朱唇轻启便是瑶台归去，洞天清绝。

    画面再度变化，天空黑云滚滚，无数妖物隐没其中，嗜血而畏惧的目光都在窥探那个依旧坐在森森庭院中抚筝的人，身边同样是位绝世无双的女子，随琴声翩然起舞。

    “回首妖氛未除，问人间，英雄何处？”

    琴声悠扬清越，陡转肃杀冷然，那伴舞的月之公主跟不上节奏，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回过神来的少年揉了揉额头，越来越多的记忆伴随着时间流逝也在不断的解封，不知道会追溯到多久之前。

    他有点担心。

    不是担心其他，而是担心平静的生活会被打破。

    “我清一清嗓，清一清嗓，唱起秦腔……”

    飞天飞敦煌，北方小北方……

    咳，好了，不唱歌了，少年站起身准备去睡觉，身体倒不是很累，有点累的是自己的心灵，经常出远门的都知道，就算是坐车坐船坐飞机，根本不会麻烦自己的两条腿，但是一到目的地就会非常的困和累。

    躺在床上，脸朝向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个非常美丽的装饰品，圆滚滚的，就像是一个水晶球。

    正在图书馆中偷窥的两个女孩，一个是百年未识肉味的魔法使，一个是还处于幼儿期阶段的真祖后裔。

    两个人都面红耳赤，目光躲闪。

    虽然当初和教会干架的时候也看到过男人的身体，不过都是血淋淋的，而且也都杀红了眼，基本不会注意到这方面，作为宅女的帕秋莉要好一点，因为她什么书都看，算是了解一些基本的常识。

    但是，没见过活的。

    现在，终于见到了。

    什么叫摇头晃脑？

    蕾咪一下子捂住双眼，大叫起来：“呜哇呜哇，坏了坏了，眼睛要瞎啦！”

    “他又不是女人，你的眼睛不会瞎的……”

    哆哆嗦嗦撤掉魔法的帕秋莉脸色苍白中涌上一丝分明的红霞，比她的衣裙，颜色要淡很多，却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明媚。

    “白白嫩嫩的，像猪一样！”

    蕾米莉亚还在闹情绪，作为好朋友的诺雷姬小姐只好附和道：“是的是的，真是太难看了，连一点胸都没有——”

    小平板血红的眼睛立马看过来，她立刻识趣地闭上嘴。

    五百年的小平板最听不得这种话！

    “帕琪！快去杀掉他！杀掉他！简直没法活了！”

    帕琪小姐优雅地耸耸肩，帽子上的月光渐渐消散：“因为这点小事就喊打喊杀，而且还是迁怒于人，蕾咪，你的胸襟呢？”

    “不是蕾咪，是蕾米莉亚！我不管啦！他伤害了我的眼睛！”

    在自己名字上非常较真的小女孩儿任性起来连七曜的魔法使也没办法，只好勉强转移话题：“反正我们都答应了八云紫，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你们又不会有什么交集……蕾咪你有看到他的脸么？”

    小吸血鬼蹲在椅子上，两只小手捂着大眼睛，闷闷地摇头。

    都快羞死她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看那个男人的长相？

    “可不能让这个家伙胡来呢，好歹是我的笔友呢……”

    ………………

    泰山。

    今天的云中金仙不是往日的清虚道袍，而换成了一身金耀仙风，纯阳道冠，他的手中空空，只一转念，便出现了一柄白光蒙蒙的桃木法剑。

    长发垂在腰间，脸色红润白皙，看起来是个青年，但是走近一瞧却又是十八九岁的翩翩少年，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宛如夜空深邃，唯一给人以不协调感觉的是，这人似乎已经活了无数年代，少年人一般的脸庞上，隐隐透出的沧桑和冷厉。

    无上无双，天地尊我的大罗金仙漫步山巅，俯瞰红尘，却似乎在看宇宙虚空。

    一双眼眸放出一道璀璨如日月的光芒。

    这种光芒，是修行者心中最为坚定，不可摧毁，勇猛精进的向道之心。

    此道不是道家道门的道，而是道路的道！

    无可阻挡，不能羁绊，欲与天道试比高的执着念头，是一种在什么境况下都能保持不动不摇的决心，也只有如同他这般强横的心性，意志坚定到了不可思议境界的天尊，才能形之于外，涌现出这种内外合一的目光。

    “天道有常，世人自强不息，仙神何用？远古神王已经死的死，走的走，无论是希腊诸神还是北欧神明，能走的便已经走完，九州之地经封神一战也是差不多了，只剩下东瀛，唔……两千年后的谋算吗？暂时无须将他们打落。”

    这个时候，山下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嚎，那人一身杏黄道袍，面色苍老，须发皆白。

    云中子低头与那人对视，默然一叹。

    “子牙，为何这般失态？”

    封神战毕而封齐的姜子牙抬头，双目赤红，睚眦尽裂，看着以前觉得温和的师尊，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寒意直透心灵，他却强自凝神，凝视着那个青年道者，嘶声道：“师尊！你骗的我好惨啊……”

    “什么封神？什么维持天地人的秩序？他们的魂魄根本就早已消散，根本就没有什么封神榜！根本就没有什么生机啊……”

    “……我成了害死同门的大罪人！我如何活下去？我你叫我如何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三界之间？”

    斑白的长发在风中乱舞，随着凄厉的高呼声，姜子牙整个人便在泰山山腰上爆出一篷嫣红的血花。

    尸骨无存，魂魄，也无存。

    我害死了自己所有的弟子，岂不是更加无颜苟活？

    山顶的道者默然而漠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子自戕于天地之间，再也不能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闭眼。

    ……这个世界，真的不需要神。

    云中子秉承伏羲神王与女蜗娘娘最后的遗愿，借商周更替之间的杀伐之气，天发杀机，移星易宿，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一个从远古便在编织的天大的阴谋，将九州所有想走神道的修行者都囊括进去，千般算计，万般谋划，连自己的徒弟也一个个殁身于所谓的封神大战，终于到了今天。

    手中的桃木剑轻轻颤动，他将以此剑诛杀天地间所有的神，一往无前，无怒无怨。

    金色的道袍在风中飞舞。

    他的手掌中多了一丝晶莹，那是姜子牙剩下的最后一点精魄，清晨的阳光中，道者屹立。

    初阳的光芒中，金耀的道袍隐隐光华内敛。

    “用代价换来的一切，弥足珍贵。子牙，已成为一道光的你，请代吾引领你的师兄弟们，黄泉路上，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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