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他扭头看看外头,放下帘帐走进来。 周围亲兵和看守的人都被宁荣调走了,这厮一肚子坏水,必然是又攒着大招要发。宋清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预感,走近些,果然看见宁荣沉着脸,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出什么事了?” “明日就要过峡谷了,你领兵诱敌,穿这件军袍去。”宁荣眼神示意。 宋清明一看,桌上白袍摊开着,肩口腰身,无不是按照自己的尺寸来,想必不是宁荣今晚才有的打算。 “这么显眼?”宋清明哑然失笑,“你是要我给敌军当活靶子。” “明日宁老将军会登上北山亲自指挥战役,你穿白袍最是显眼,是被打得屁滚尿流也罢,是骁勇善战也罢,”宁荣指指自己的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 桌前红头蜡烛才刚刚被点燃,蜡泪顺着柱身滴落,在桌面上凝结成白点。 宋清明一愣,转而笑着开玩笑道:“怎么,我可已经过了愣头青锋芒毕露的年纪了,现在可不兴这套。” “可有些时候,就是需要锋芒毕露。” 宋清明缓缓收起笑容,手摸上白袍,抬眼看他。“你是要我得宁老将军的赏识。” 他以肯定的语气说出,心中已有了猜想。宁荣摇摇头,背着烛光,一字一句吐出声来。 “我要你代替他。” “我要你,胜过他在军中的威望。” 宋清明猛然一震,僵住身子,只是一瞬他便脱口而出:“我不能。” “你能。”宁荣顿了顿,牵了牵唇角,“赵锡还在梁地等你。” 帘帐外风声低呜着,远处还有巡逻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帐里不同外头清寒,然而心怦怦跳着,到底身上还是攀起热意。 烛火明灭,映在宋清明瞳孔中,不断跳动着。 城阙高楼上,火把还在熊熊燃烧着,赵锡手抚城墙往下看去,乌泱泱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百步一火把,石砖的冰凉冷意要侵到骨髓里。 海晏上来替他披上貂毛披风,不过几日不见,赵锡竟已清减不少。 “鹄城易守难攻,此城过后,梁地还有接连几道防线,若实在苦撑不下,王爷您不必坚持。” 赵锡垂眸望着,身形未动。“百姓疏散如何?” “已全部迁往别城。” 他便不再开口了,那道背影就这样静静立在城头,沾一身清寒,怀满腔孤勇,阖城将士,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 “咚——咚——咚——咚——” 鼓声连天,进军的号角又一次被chuī起,城头将士疲乏着身子,又急急起来将弓拉满。厮杀声又起,云梯被一次次架上,滚木巨石从城头推下,惨叫声中不断有人被砸落,然而很快又有新的人冲上来。 “第一个登上城头者,封千户!” “给我杀——” 攻势一下又凶猛起来。呐喊声阵阵,鼓声透过遥远昏暗,赵锡的眼带锋锐,沉沉盯着在后方发号施令的主将。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挥下。 一旁将军得令,转身忙大喊道:“上滚油——” 烧沸的热油被一桶桶端上城楼,将士们扛着油桶上前,顺着云梯倒落,城池下顿时一片鬼哭láng嚎,惨叫声重,还未登梯的兵卒们纷纷后退。 “狗屁的贤王爷,yīn损泼皮!” “赵锡——你该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云梯淋着热油,城下攻势暂歇,痛苦嚎叫声连着rǔ骂声连篇,赵锡的指尖悄然攥起,眉头紧蹙。上层人为权欲彼此相争,这些士卒又何其无辜。 城下rǔ骂声不断,赵锡怔怔后退一步,海晏盖上的披风悄然划落,他低下头,看见外翻处歪歪斜斜勾着四个字。 “赵锡、平安” 城上的将士手持着弓箭,犹豫地望着主将。风沉沉刮过,空气里拂动着烧熟了的气息。 “赵锡,本将军针线活做得好吗?” 城头上,赵锡弯腰拣起地上披风,抿起唇角。宋清明的脚翘在桌上,枕手抱头望着烛火,想起在披风上动的手脚暗暗笑出声。 算算日子赵锡也该到鹄城好几日了,不知吴晋大军现在何处,宁荣这厮,分明知道却对他一字不提。 白袍铺陈在桌上,宋清明想着宁荣那番话,眼里又露出犹豫的神色。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口气。 他家美人王爷,可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等他回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回家耶耶,日更好难呜 欢迎评论区互动,我可喜欢和你们聊了 第53章 波谲云诡的局势 皖河作为武朝疆域的第二长河,一直不舍昼夜地向前奔流,开山劈道,日复一日地冲刷侵蚀,在莽山开出一道宽广的大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