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除我之外,暴室的一干人等,在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悉数被处死。 这次的特例,在宫里会有多少的微辞,我并不知道,因为我随玄忆回到昭阳宫,继续被他安置在泰然殿中。 那里,有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安静。 小德子再也没有出现在昭阳宫中,仿佛蒸发一样,连他的名字都成了种忌讳。 当袭茹调遣云纱来伺候我时,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眼底,对我酝积着一种惧怕,更多的,却是种厌恶。 她讨厌我,不是因为我如今看似盛隆的圣宠。 而是,她把小德子的失踪,归咎于我的身上。 云纱,本就是景王的另外一个眼线。 从每次景王来屋子,她都恰巧不在; 从她对我若有若无的提点,又适时噤声; 我就知道,她,也是景王的人。 所以,我和她昔日的所谓情谊,全是假的。 我在铜镜内凝着她,扬起我精致的脸,吩咐: “杵在那做甚么?先下去,传你,再上来。” 她诺了声,转身离去。 这宫里,到底,有什么是真的呢? 譬如玄忆,他真的会有一点点的真情给我吗? 他,毕竟是帝王啊,一个帝王,即便有情,也早被三千佳丽分得所剩无几。 我,不过,还是个奴婢。 一个,没有任何名份的奴婢。 这么想时,我理妆的手微微滞了下,怔滞间,依稀从铜镜中竟看到景王立在殿门边,对我森冷地笑着,我一惊,珠钗委地,回首时,那里,又哪来一个人影呢? 殿外,传来福如的通传声,每逢玄忆翻牌,福如都会这样拉长着嗓子通传。 “澹台宝林侍寝——” 那尖利的嗓音拉得极长,仿同一针针地,密密匝匝地刺进我的耳中,让我不禁将方盘起的发丝悉数放下。 更漏声响,子时一刻,我觉到有人进得殿来,那熟悉香气萦绕我时,我并不回身。 他轻轻揽住我的身子,我的身子却莫名疏离他。 隐约间,我似乎能闻到,澹台姮喜用的茉莉香一脉脉地从他身上传过来,这让我的心底,愈渐地被束住,不再自然。 “又和朕使性子?” “奴婢不敢,只是困了,您惊醒奴婢。” 我犹记那回的忤逆,同样的事,我不愿意再发生第二次。 他扮回我的身子,让我正视他。 有一缕头发顺着我的脸畔拂过,他悉心地将那缕头发撩到我的耳后,淡淡一笑,那眼底,绽开的,又岂止是桃之灼灼呢? “你,和她们在朕心底,是不同的。” 他轻轻说出这句话,我的脸嗖地红了起来,讪讪地牵过枕尾坠的流苏,声音愈低: “她们是主子,奴婢是宫女,自然,是不同的。” 他的手流连到我的脸边,语音甫起,柔意款款: “朕可以随心翻她们的牌子,但,对你是例外,除非你愿意,否则,朕不会强求于你。一如,你不愿意成为朕的后妃,朕也容你。” 我惊愕地抬起眼眸,他,对我,竟是如此的用意? 不过,须臾,我便将心底萌升的感动压下。 因着那人,我才得到他如此的不同对待。 我何必非用感动困住自个呢? 夜风有点凉,我裸露在锦被外的薄纱下,仅着淡绿色的肚兜,下意识将身子往锦被里缩了缩,他的眼底,眉稍,都蕴了笑意。 “皇上可有心?”我说出大不违的话,伸手覆住他抚着我脸的手。 “这话,又是僭越。”他不回答我,我自然知道,他不会回答。 “奴婢知道僭越,但奴婢还是要问。奴婢要的是心,皇上肯给吗?” 我要他的心,对,只有他的心,才能保我一世的平安,而不是一时。 可,问君王要心,墨瞳,你是傻了,还是蠢了? 即便有心,临到头,在这深宫,不过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不过是一个弃字。 我已经做了两年的弃妃,难道,还会这么傻? 但, 话已出口,驷马难追。 我由得此时自己的心,问出这句话。 所以,不悔。 “得到人,却得不到心,这话是你告诉朕的。所以,朕要你的心,而朕,无心。” 他用最温柔的语音说出这句最绝情的话,我并没有被伤道。 原来,我也是无心的。 “皇上也说过,不要任何人的心。” 我灿烂一笑,我的笑在他的眼底,宛如盛开的牡丹般娇楚动人,这一刹那,他的心,是否会为我动一下呢? 我,笑起来的样子,最美。 “早些安置吧。”他被我的小女子之言,弄得有几分无奈,但并不责我。 我笑得倒有几分的没心没肺,蜷起身子,挣离他的手,缩到他的怀里。 喃喃: “那奴婢只要这份温暖。” 是,我怕冷,我惧怕一切让我冰冷的东西,从南越梅宫存在的那天开始,我就怕冷。 这同样无心有意的一句话,让他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我愈紧地缩进他的怀里。 那里,很香,很暖。 倘若,我能一直缩在他怀里,那是不是,真的,就会远离所有寒冷呢? 但,我仍不用自己的手环住他,哪怕这样,我能汲取更多的温暖。 我还是怕贪恋,会让我逐渐迷失,直到倚赖,那样的我,如若再失去温暖,该如何自处呢? 依旧是卯时,他起身,上朝。 我拥着锦被,那里的余温,让我不愿下榻。 他也由得我,顺公公和福如,再诧异,亦都没有最初的那次惊愕。 他们逐渐习惯,而我,也必须习惯。 待他去远了,我才缓缓起身,其实,做主子,真的很舒服,虽然,意味着禁宫的步步惊心,意味着所有的荣华都将系于君王身上。 可以不必看很多人的脸色,要看的,也只那一人的脸色。 可以不必值夜之辛苦,日照茜纱窗,才起身梳洗。 云纱本伺在帘外,听得响动,忙碎步近前: “姑娘是要简单梳洗,还是温泉沐浴?” 我眸华淡淡拂过她的脸上,我和她之间,现在这样,才是最真实的本质。 “梳洗即可。” 沐浴,本是侍寝后妃,得了恩赐方能享用的温汤水滑洗凝脂,我不过妾身未明,何必去倚着丁点的娇宠便让后宫那些女子更容不得我呢? 况且,这恩宠,本就是那‘蓁儿’的。 浮过这个名字时,我的眉心,终是颦了一下。 我竟会介意她? 淡淡一笑,窗外,晓光初霁,百花争妍,真真是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有心人上青风。 送得越高,跌得越重。 只这个道理,却不是任何人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