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刀艰难的捡起小瓷瓶,拔开木塞。 骤然,一股独特的清新药香,扑鼻而来。 寸刀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将瓷瓶中的药丸倒进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甘甜。 下一瞬,酸软到失去控制的身子,渐渐有了力气。 寸刀惊叹不已。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季婈的药,到底有多神奇! …… “啊——” 天际刚破晓,谢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破音的惊叫声。 谢家人闻声,又吓了一跳。 谢大娘拍拍心口,心有余悸的问。 “这是谁啊?怎么晚上叫,白天叫,就不能消停了?” 坐在一旁的季婈,嘴角抽了抽。 任谁醒来,看到自己睡在露天野地,再浑身蚊子包,都会受不了叫一叫吧? 正想着,谢家院门,骤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季婈看到于氏果然顶着满脸,红红点点的肿包,冲了进来。 她不由忍俊不禁,为防于氏看出问题,只好拼命憋着笑。 …… 谢大娘没想到,这一大早,于氏竟从院外回来? 再看于氏露出外的肌肤,全被蚊虫咬得没一块好地。 谢大娘一阵无语,可看于氏惨兮兮的,有些可怜。 她还是好心地,拉着于氏,关切地问。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呀?” 于氏快哭了,身上越挠越痒,越痒越想挠。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大娘,有……鬼……鬼把我丢在外面,睡了一晚上。” 谢大娘闻言,面色顿时不虞! 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家,半夜鬼才会来敲门。 她自认自家人,个个行事磊落,哪来的鬼? 可她看于氏实在太惨啦,惨到她都不忍怼于氏。 谢大娘忍了忍,好言开解。 “我看你估计,得了迷症,回头让婈丫头给你看看啊。” 吓得一惊一乍的于氏,恍惚的问:“迷症?” 谢大娘很肯定的点头,反问。 “要是真有鬼,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于氏一想,这话有理啊! 随即,她转念一想。 可不是鬼,是不是代表着……有人故意装神弄鬼吓她? 于氏越想就越觉得,猜得没错! 所谓恶人,看谁都恶! 此刻,于氏的眼神,看谁都像在看凶手。 谢大娘对上于氏的眼神,心底膈应得慌,连话都不愿和于氏说了。 今天是去私塾报名的日子。 乔氏和包氏,各领着谢大壮和谢虎头,来到堂屋。 两个孩子皆穿上过年时,才舍得穿的衣裳。 两人头上的总角,亦扎得整整齐齐。 最近谢家的伙食,因为有了余银的缘故,总算有了点荤腥。 加上季婈总偷偷地,往家里水缸加灵泉。 谢家人的身子骨,日益可见的强健起来。 孩子们的个头,也不知不觉抽条着。 虽然大壮和虎头,身上的衣裳,短了一截,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后。 乍一看,两人唇红齿白,精神极了! 于氏忍不住有些犯酸。 她再看她那,睡眼惺忪,汲着草鞋刚进堂屋的,三个泼猴崽子。 猫脸一样脏兮兮的,乱糟糟的鸡窝头,衣裳扣子还系错。 跟个小乞丐似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于氏愈看,愈觉得自家的孩子,比不上谢家的。 加上身子的蚊子包瘙痒难耐,拱得她火气蹭蹭涨起来。 于氏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到大牛二狗三蛋面前,挨个一顿拍。 二狗吃疼,迷迷瞪瞪张开眼。 入眼是一张肿胀变形,满脸红红点点的脸! 暴脾气的二狗,顿时破口大骂。 “丑八怪,你竟敢打你二爷,找死呢!” 谢家人:…… “小兔崽子!你说谁丑八怪?你说谁丑八怪?” 于氏火冒三丈,柳眉倒竖,二话不说,扬起手对着二狗一顿噼里啪啦。 二狗听到熟悉的声音,以及巴掌声。 他顿时醒了,嗷的一声,紧着皮上蹿下跳的逃命。 于氏当即追着打。 谢家堂屋,顿时闹腾腾起来。 谢显华皱着眉头进屋,见家人皆不堪其扰的模样。 他心底暗忖,还是早点送走于氏为好。 “牛车套好了,我们这就启程吧。”谢显华对季婈道。 季婈点头,朝大壮和虎头招手。 大壮和虎头知道,今天要去镇上,拜见私塾先生。 他们异常兴奋,一双双眼睛里,透着晶亮。 两人紧跟着季婈,往院外走。 正在追打二狗的于氏一看,要去私塾了! 她顿时顾不得打儿子。 于氏气呼呼的揪住二狗,朝大牛和三蛋焦急招手。 “赶紧啊,咱也去私塾。” 大牛二狗三蛋眼睛一亮,他们娘可跟他们说过。 只要上了私塾,以后可以当大官,有花不完的银子,想打谁就可以打谁! 刚要上牛车的季婈,听到于氏的话,突然顿时脚步。 她转身看向,紧紧跟上来的于氏母子四人,笑了笑,问。 “于嫂子,上私塾您带够银子了么?” 于氏一听,笑脸差点垮下来。 她忍着怒火,故作疑惑的问。 “谢家之前不是答应,帮大牛他们交费吗?” 季婈勾唇:“是二嫂答应了。”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于氏去找包氏要。 于氏的笑脸僵硬:“你二嫂不也是,谢家一份子吗?” “当然。”季婈点头:“可是分家了呀,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于氏从未将包氏放在眼里,早已把包氏分家后所得的银子,看做所有物。 现在季婈让她从包氏那里,要银子给大牛等人报名。 于氏顿时觉得,这跟花自己的银子一样,割肉似的疼! 她忍着撒泼,暗自思量着。 谢家分家,三房都有银子,两个老不死的手上干净得很。 她就算闹,能从季婈,和谢大手里拿银子吗? 不能! 她和谢大、乔氏不熟,季婈又鬼精鬼精的。 想要银子,只能徐徐图之。 于氏暗恨,也不知道季婈这贱人,把那么多银子和银票,藏哪里去了? …… 包氏看到,大家为了大牛二狗三蛋,三人的私塾费,一直不能启程。 再想确实是她应下娘家大嫂,供大牛几个上私塾的事。 包氏当即看向谢二。 “贵郎,给我拿点银子吧。” 谢二闻言刚要掏银子,蓦然想到昨晚,三弟特意抓着他,叭叭叭说了一堆的话。 他迟疑了。 三弟说:家里房子住不了多久了,要起新房,不然大雨一来,得塌。 三弟说:分家后,想要养活虎头和包氏,得买地。 三弟说:爹娘身子不好,得多攒银子,给爹娘买补品。 三弟说:虎头拜了个拳脚师傅,每年要给师傅上供。 三弟说…… 谢二挠头,感觉哪哪都要银子,分家得的银子,根本不够呀! 可看到包氏巴巴看着他,谢二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蓦然想到三弟还说了什么…… 谢二敲了敲混沌的脑袋,使劲想。 突然他看到谢显华悄悄地,指了指谢家院外的大树。 “啪!” 谢二一拍脑门,他终于想起来了。 昨晚三弟还跟他说,要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包氏,就去找虎头的拳脚师傅。 谢二看眼院外,那颗高大的树,暗自纳闷。 虎头的拳脚师傅真奇怪! 又不是鸟,干嘛跑树上睡觉?也不怕掉下来。 谢二拍拍包氏:“你且等等,我先去见见虎头师傅。” 说罢,谢二当即撒丫子蹬蹬蹬,往院外跑去。 包氏一脸茫然,嘀咕虎头哪来的师傅? 随即,包氏安抚地拉着于氏的手。 “大嫂,银子的事,你且放心,我答应的一定会做到。” 谢显容听得连翻白眼。 谢大娘和谢老爹,心底直叹息。 乔氏则心疼不已,觉得分家时,还不如把银子都给她呢。 省得被于氏骗走好吧? 谢大总觉得包氏行事不妥。 可他一个大伯子,实在不好说什么。 …… 谢二跑到谢家院外,十米远的大树下,抬头望树上看。 骤然,一道人影身法轻盈如燕,从树上飘下,无声的落在谢二面前。 谢二何曾见过这仗阵? 他的嘴,瞬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寸刀淡淡的看了眼谢二,问:“有事?” “哦哦,是这样的……”谢二赶紧将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寸刀一听,得,又是谢显华的主意! 哼! 这是拿他当刀使呢! 他忿忿的朝谢二伸手:“你自己留一两,剩下的银子都给我。” 谢二茫然的掏银子。 他听话的只留一两,剩下的全给了寸刀。 寸刀收起银子,对谢二道。 “你回去吧,再有人管你要银子,你只管说,给虎头交拜师费了。” 谢二有些懵。 寸刀不耐烦的问:“你三弟不是让你信我吗?” 谢二一想,对啊!不管怎样,三弟总不会骗他的吧? 放心的谢二,高兴的往回跑。 谢二刚进院,心中有火的于氏,狠狠的推了包氏一把。 包氏身子一个趔趄,冲向谢二。 好在谢二手快,接住了快摔的包氏。 他拧着粗眉,瓮声瓮气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包氏虽然对于氏推她的事,心底有些堵。 可想到,于氏也是着急孩子上学的事。 她顿时释怀了,小声问谢二。 “贵郎,刚才你着急去哪了?还有孩子们,上私塾的银子呢?” 一问银子,谢二顿时老实巴交的回答。 “银子给虎头交拜师费了。” 他的声音毫不收敛,大得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包氏还在云里雾里,于氏却已绷不住了。 她挤开包氏,焦急的问谢二。 “你说什么?你给虎头拜师银子?多少?” 谢二十分光棍的说:“我就剩下一两。” “一两——?” 于氏尖声大叫。 “你给虎头拜个师,就花了九十多两?” 九十多两,这个数一出,谢家人看于氏的眼神,顿时有些微妙。 分家时,于氏并不在。 于氏作何怎么关心银子? 并如此清楚分家后,谢家二房分到的钱数? 此刻,于氏正忙于知道,被她视做囊中之物的银子,哪去了? “骗子,那人一定是个骗子!”于氏大喊,气急败坏。 季婈那里大额的银子,还没着落,这边本该她的银子,却飞了! 蓦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谢家院门处传来。 “你说谁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