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爷?” “莫少爷?” “莫少爷!”“莫少爷!” 莫虚充耳不闻,直直前行,浑不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莫少爷来了!莫少爷来了!” 与那眼中的,忧虑,愤怒,怜惜,无奈,种种情绪。 门前是一鼓,是为鸣冤鼓。 门口是有官差,当下一拥上前:“府衙重地,来人止步!” 官差,就是官差,公务在身,情格势禁:“莫家少爷,速速退下,知府大人有令,不容夜半鸣……” 莫虚蓦地止步,一眼瞪过:“如何!” 那一眼,厉如刀! 尽是威煞,肃杀之意! 一众官差,人人头皮发麻,股股战栗:“扑通!扑通!” 几人吓到跌倒:“当啷——哗啦——” 一眼之威,竟至于斯! 那一双眼,火红火红,两团火焰跳跃,生生烧在眸中:“啊——!!” 轰将一阵大乱,人人仓皇退后,惊呼尖叫刺耳,孩童哇哇大哭,惹得四下猫哭犬吠,呜呜嗷嗷大凑热闹,转瞬万家灯火齐明,夜空惊起无数蝙蝠,一时满城皆震动,却是鼓还没有敲,古怪古怪太古怪,蹊跷蹊跷太蹊跷,莫非这就是朱大少日夜苦修都没有修练成地眼神杀人神功,却教盛怒之下的莫家少爷忽然之间一下子就—— 有而可畏谓之威,畏而肆时谓之怖! 当然,假的。 百姓明帮,官差暗助,在场除了不明状况滴小盆友,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被他吓到—— 莫虚眼再红,红不过兔子。 这个得领情,莫虚也知道—— 莫虚上前,大步上前! 祭太平槌,击鸣冤鼓! 大地震颤,轰轰隆隆,挟怒奋击,一槌惊天:“通!!!” 鼓是震天响,惊雷平地起:“通!!” 正所谓是,天目昭昭,报应不爽,谁个终日作恶多端,今日教你恶贯满盈:“通!” 莫家少爷,生来不凡。 一怒之下,地动天惊! 鼓起,在场人人目瞪口呆,见证奇迹的时刻到来:“通!” 一鼓天地动,祝融怒乘风! 一条长长火蛇,于府衙之上冲天而起,盘旋肆虐,凶威毕现! 须臾内宅火起,转眼狼烟腾空,惊叫声中转瞬之间,熊熊火焰已然越过了高墙与屋脊,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空! “通!!” 二鼓鬼神惊,天公不留情! 狂风作起,助涨火势,转眼之间当空皆赤,一时人皆须发可辨,天地烧得变了色,脸也映得红通通!正自莫名惊异,忽将天开一隙,变大,长大,当空直若一目,生生撑开苍穹!其间五彩华光现,影影绰绰闪耀,明明灭灭光影,那是成百上千的金甲天神银甲天将,持刀枪剑戟,跨虎豹狮象,凌空疾疾降至,齐齐投入府宅—— “通!” 三鼓妖孽清,余波荡不平:“走水啦!走水啦!” “救命啊——救命啊——” “鬼!鬼!” “来人——来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处,惊呼之声此起彼伏,伴以狂笑哭喊之声,一时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暗夜与火映衬之下,更增几分诡异颜色! 门外,众官差发一声喊,慌张张奔将进去:“嘎吱吱————咣啷!!” 鼓息,门闭。 神仙?妖怪? 众人无不惊呆,还没有缓过神来:“怎了?怎了?” 有人喃喃自语,两道眉毛皱一处:“报应!报应!” 有人是在叹着气,嘴却笑地合不拢:“老天开眼啊,老天开眼了!” “痛快,痛快!”终于彩声雷动,真个不虚此行! 是报应。 说是不报,转眼来到! 天公之怒,火神之罚,神兵天将齐至,将那干妖孽败类一网打尽,当真是大快人心! “并非天定,乃是人为。”一德高望重老者,拈须,注目—— 看的是莫虚。 “不错,不错!”众人随之恍然,齐齐注目:“说来,正是——” 看的正是莫虚,莫虚拎着鼓槌:“此子生时,天呈异相,便如今日——” 说话的是周道长,周道长微微一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鸣冤鼓前,莫虚挺身屹立:“莫少爷!莫少爷!” 气势非凡,当真有若天神降世:“莫虚——莫虚——莫虚——” 莫虚一动不动。 莫虚一语不发。 愈显气度沉凝,正是高深莫测:“啪嗒!” 鼓槌失手落地,神人打回原形:“这,这……” 莫虚清醒过来,一般茫然四顾:“怎,怎了?” “我说莫少爷,你就别装了!” “高人行事,与众不同,要得要得,硬是要得!” “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这是,好一个英雄出少年,哈哈!莫虚!” “快看!快看!” 着眼处,一道白光起于府衙重楼,倏地划出一道长长弧线,投于黑暗的无尽夜空:“咻——————————————————————————” 如若流星划过,转眼消失不见。 过一时。 “先生?”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叶先生?”原来如此,是叶先生。 “是他?”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齐齐面露恍然之色:“是他!” 叶先生其人,大伙儿都知道,天地逍遥一散人,名州第一大神棍:“无上天尊——” 周道长微笑颌首:“正是叶仙长。” 不错,叶先生之能,周道长深知,忆及那一年在笔筒之内的幸福生活,周道长一时泪光隐现,深以唏嘘~~ 原来叶先生。 周道长说的。 当然有人不信,只是不及反驳,只听得一阵沉闷步声匆匆响起,由远及近:“喀啦啦——” 大门洞开,两队官差涌出来,人人盔甲齐全,一式大刀长矛:“肃静!肃静!” “威——伍————” 当中一人,头顶乌纱,鹭鸶朝服,革带佩绶,踱四方步:“咳!” 一时寂静,无人敢言。 用朱大少的话来说,这人,一看就是个,大官儿! 大官儿来了,事儿就,大了。 这,正是名州知州,吕不清,吕大人。 此人,面相清癯,五官端正,可说是道貌岸然,与那吕应德却有几分相似。只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瞧来活脱脱儿又是一个吕应松。当然吕大人,就是吕大人,自是并非吕家一双犬子可比,你看他眼角道道皱纹,那是智慧世故的纹理,你看他目光炯炯有神,那是机巧奸狡的眼神,说是不能比,真个不能比,单说这等堂堂官威:“吕老虎一来,一准儿没好事儿,我就说——” “嘘——!!” 吕大人来了,竟有人不知死活,暗地里挤眉弄眼,窃窃私语:“唔?” 吕大人,当下一眼瞪过,鼻音重重! 那电如电,电灯探照,当下几人噤若寒蝉,几乎吓地尿了裤子! 愈静。 死寂。 吕大人,微颌首,四顾,略起一手,以指轻点:“嗯!” 然后转身,踱四方步,走人。 “呼啦”一下,众官兵涌将过去,祭出锁链,将一人捆了个严严实实:“拿下!捆上!” 人犯就擒,正是莫虚。 “咣当!”一声大门紧闭,一出一进,有如一梦。 死寂。 死寂。 不得不说,这吕大人办案,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不管神马情况。 再有意见,也没有用。 散了。 只得散了。 都散了,散场了,来时糊涂,去时不明。 夜已深,风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