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别说烧jī,就是蛟肉,他也愿意割下给她吃。只要她能好好的。 清晨时的霜露把柳催雪冻醒,他蜷缩着手脚醒来,极目四野,到处都是蓝灰色的,雾浓得化不开,身上衣衫全部被露水打湿。 他还躺在那棵树叶半青不huáng的银杏树下,身下铺着竹席,怀里抱着竹枕。 然而他清楚记得,入睡前天空还是明亮的,阳光透过树荫撒下,身上暖融融,耳边有女孩们软软的说话声。 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哪哪都不对了。 “衔玉,丫丫,你们在哪里?” 也不知是何时改的口,他不再叫阮芽容容,开始跟着衔玉一起叫丫丫。 可现在他们人呢,为什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柳催雪胡乱卷起他的竹席和枕头,在林间浓浓的白雾中毫无目的乱走。 晨曦劈开浓雾,暖阳洒满大地,近午时,衔玉才牵着阮芽回绣神山。 昨晚他们去肆方城吃了烧jī,顺便在城里的客栈住下,衔玉一整晚都抱着她,她沉沉地睡了一夜,没有做噩梦,早上醒来时状态好了许多。 衔玉又带她喝了甜甜的热豆浆,吃了肉包子,那张小脸才终于有了点健康的粉颜色。 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想起,还躺在银杏树下睡觉的柳催雪。 二人行至山脚,一只背着箩筐的小狗妖急急朝着山下奔来,他尚未变化出完整的人形,粗布短衫下两条毛乎乎的狗腿跑得飞快。 “公子!公子!”小狗妖一边跑一边喊,狗爪子打滑,一个后仰摔进自己的箩筐里,咕噜噜滚下来。 衔玉驻步,等那箩筐滚到面前,抬脚踩住,黑靴掂着筐底用力往下一压,箩筐口朝上翻过来。 小狗妖爬起来,仰头看着衔玉,狗爪子朝山上指,“公子,小公子到处找你呢!”他两只前爪夸张地划了个圈,“天不亮他就开始哭,把山上所有的妖怪都哭醒了!吵死妖啦!你快回去看看吧!” 衔玉茫然,“什么小公子?” 阮芽一拍脑门,“糟了!小雪,我们把他给忘了!” 还没进山门,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妖怪已经聚在门口,树上还有几只看热闹的猴。 萧逢不在,山里的杂事都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妖怪主持。 白猿翁聪明会算账,管钱;蛊雕有翼,眼明,巡山守护;万年榕树妖和灵芝jīng负责带领大家种植;其他没有妖管的破烂事,统统都找老玄guī。 这时,老玄guī就站在山门前,杵着拐杖背着厚厚的大guī壳等他,颤颤巍巍伸出手,“衔——玉——啊——回——来——了——” 这只老玄guī便是衔玉还在dòng庭时,为他起名的那只老王八。衔玉飞huáng腾达后也没忘了老王八,将他接到更适宜居住的绣神山。 老玄guī年纪太大了,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岁,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他说话总是拉长了音调,一个字吐出来,得黏扯上好一阵才能说下一个字。 衔玉耐着性子等他说完,方才转头问那蹦蹦跳跳跟着身后的小狗妖,“人呢?” 小狗妖说话像脆李子,又嫩又响,“在里头!这会儿没哭了,在吃东西。” 小狗妖已经在接老玄guī的班,他跑得快,说话利索,大家有事都愿意找他。 衔玉牵着阮芽进了山门,老玄guī跟不上他们,杵着拐坐在门口,几只猴子从树上跳下来,敲着他的guī壳玩,他也不生气,笑呵呵说:“到底还是成家了,也好,也好。” 找到柳催雪的时候,正如小狗妖所说,他在吃东西。 阮芽不过离开他一个晚上,他就把自己弄得相当láng狈,身上那身绿衫被树枝挂得破烂兮兮,总是一丝不苟用玉冠竖起的黑发乱得像jī窝,脸颊布满了细长的伤痕,两眼哭得像核桃,怎一个惨字了得。 然而这都不足以令人震惊。 衔玉牵着阮芽前脚刚到,后脚东南方便涌来一众花枝招展的女妖jīng。 柳催雪正坐在地上吃柿子,吃得满脸满嘴都是稀烂的果肉,突然手里的半个柿子就被人抢走了。 一群女妖扑上来,给他擦脸的擦脸,梳头的梳头,不消片刻,脏兮兮的柳催雪焕然一新,连衣上破dòng都让这帮女妖们用法术修补好了。 他又变成了那个风光霁月的柳催雪,只是眼中充满了迷茫和不解,右手还保持着啃柿子的动作。 衔玉和阮芽愣在原地,呆呆地眨了两下眼。不待人反应,女妖jīng们已经花蝴蝶一样扑过来,“婆婆!公爹!” 第32章 还要飞到天上去!!…… 群山环绕的腹地中,吊脚楼层层叠叠依山而建,五六个山头连绵成片,小河抱山而过,当中主峰上一座九层木塔楼。 塔楼顶层,有一口铜制大钟,上纹百shòu图,一根横木穿钮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