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说的事考虑好了吗？”对方又问。
    穆霏浅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难道你不觉得操之过急？”
    司甯摇头。
    “太快了。”穆霏浅果断拒绝，后来想想感觉语气太生硬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任何准备。”
    “不需要准备，所有事情我会处理好。”她只用相信他就好。
    几乎是对方话音刚落穆霏浅就出声否决：“不行。”她直视他的双眼：“这种事不能冲动的。”
    “我没有冲动。”司甯目光冷了一刹，“我清楚我在说什么。”
    他甚至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并且夹杂着无限的期盼与喜悦。
    “是你不清楚。”他说。
    不知怎么的穆霏浅有些心虚地挪开眼，思绪纷乱的她沉寂片刻后重新移回视线时却注意到司甯正垂着头，而他的目光居然又聚集在那片水渍上。
    她不禁怀疑对方看出了端倪。
    “司甯。”她叫了他一声。
    对方慢慢收回眼神将目光定格在她脸上，之前未能辨清对方神情的穆霏浅此刻却觉得对方眼神幽深得可怕。
    最可怕之处在于对方的一言不发，因为那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现在有多宁静以后的爆发就会有多令人惊惧。
    “司甯……”穆霏浅对他的缄默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随着对方视线回撤，弥漫在空气中的压迫感减少许多，然而还没等她松口气便见对方径直朝自己这边跨步而来。
    “……司甯？”
    穆霏浅被抱了个措手不及，只感觉自己要窒息在对方的胸膛前。她试图推了推他，没想下一刻却被搂得更紧更密。
    司甯把下巴抵在她发顶不让她动弹，只是拥住人的他却还不觉满足，故而之后他调整了一下脑袋的位置，轻俯首将侧脸贴住对方的侧脸，非要肌肤相亲才稍稍安心。
    “答应我。”他的嗓音低哑暗沉，好像只要片刻不留心人就会沉溺其中。
    穆霏浅仍然只想用沉默回应他。
    奈何对方却不愿放过她，得不到答复的司甯眸底掩藏的暗沉又一点点浮现上来，说话的语调带着不易察觉的压抑。
    “浅浅，答应我。”他凑到她耳边，似恳求似诱惑。
    不知何时穆霏浅的眉头已经深深敛起：“司甯，我……”后面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司甯手臂愈发箍紧将人困在自己怀里：“你说过喜欢我的。”他强调：“你说过的。”
    “没错，我说过，可是……”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截断她的话后对方的言语连带眼神开始变得咄咄逼人，“你要告诉我你从没想过我们的未来？还是……”
    他的目光陡然间变得晦涩难懂，甚至比先前还要深邃。
    “……还是，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听见对方的揣测穆霏浅惊疑不定，但碍于对方的脸色又不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来，她只好说：“没有，是你想太多。”
    司甯点点头，也不知信了没有。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由穆霏浅硬着头皮打破沉默：“那个……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司甯凝视着她嘴唇翕动了一下，然而始终没发出丝毫声音。
    送走人后穆霏浅依旧头皮发麻，毕竟她没忘记里屋还有一位在等着自己呢。
    她踌躇了一会儿上去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门便应声而开了，不过面前失魂落魄的人与之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相去甚远。
    骆祺舒勉强扬起嘴角：“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听见你们谈话的……”但是他也没有继续解释。
    “祺舒……”
    “嗯？”
    “他……”穆霏浅抿了下唇，“……他就是我们教主，我代他向你道歉。”
    骆祺舒觉得自己从没听过这样伤人的话，一瞬间心如刀割。
    “你会答应他吗？”
    即使听得零零碎碎他也依稀能猜出一二。
    穆霏浅眉头拧紧又放松：“大概……会吧。”
    她并没有犹豫很久，一方面是考虑到攻略人物的问题，另一方面她不想给骆祺舒错觉，毕竟无望的感情害人也不利己。
    骆祺舒的脸顿时煞白，这一刻心很冰很凉，几乎都快冻得他的嘴唇说不出话来，可是不能。
    他不能令她为难。
    “好，那……”他不知道他的笑比哭还难看，“……那我走了……”
    穆霏浅要送他下去却被拒绝。
    “不用麻烦了……”因为他怕自己会支撑不住倒在半路上，那多丢人，那多可笑。
    从穆霏浅的角度看去对方的背影寂寥萧索，她重新走回桌旁盯着那留下的一小滩水渍，眉宇间颇有几分沉思的味道。
    *******
    沿途的守卫都不免好奇地瞥几眼这个英俊的青年，先前和他们堂主在一起时还有说有笑的，如今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啧啧，不会真像传言说的那样他们教主被抛弃了吧？
    心事重重的骆祺舒一路上倒没怎么在意周围探究的目光，只不过在靠近暹教大门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道强烈且不容忽视的视线，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次重伤自己的男子。
    司甯自离开穆霏浅的住处后便候在了这里，那时距现在已有两刻钟，可是从上面走下来分明用不了一盏茶的工夫……藏于袖中的手暗暗握紧成拳。
    站在司甯身边的守卫因为他不自主散发出的威压而瑟瑟发抖，妈呀，自己如实禀告到底是对还是错？！
    时隔甚久骆祺舒之所以还对司甯记忆犹新完全是由于对方身上异于他人的强大气场。
    他素来是尊敬强者的，即使上次对方无缘无故对自己出手他也没有怀恨在心，回去之后更多的是反思及内省，因为他时刻谨记骆家的家训——学会感激你的对手与敌人。
    技不如人是事实，然而这并不是造成自己被动挨打的理由。不得不承认虽然骆家自小教导他做人待事要大度，但这件事他却久久不能遗忘。
    没错，他就是无法释怀。
    正面对方骆祺舒内心其实颇为复杂，他的理智告诉他就此罢手，可当迎上对方眼睛的一刹那他的不理智说他不服气。
    不服气，输在对方手下不服气，承认自己是失败者不服气，看心上人投入别人怀抱不服气，他不服气，也不甘心。
    “你还敢来找她？”对方一直冷眼看他，开口的第一句极尽讽刺。
    骆祺舒咬牙，却只是无言地挺直脊背。
    对方像是想要激怒他，紧接着嘴里便吐出四个字：“手下败将。”
    一股屈辱感顷刻间涌上心头，骆祺舒愤怒：“败于你手骆某也问心无愧。”他平复了下心情冷静问道：“不知阁下为何如此敌视我？”
    司甯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冷得刺骨的眼神看他，眉眼还透着些许轻蔑。
    即便大方如骆祺舒也不禁为对方直白的不屑气煞：“既然阁下这般不情愿同骆某交流，那骆某就告辞了。”
    他迈步要走却被对方伸手阻拦。
    “不准再来找她。”司甯目光犀利若剑。
    此刻骆祺舒觉得自己的尊严彻底被挑战，他捏紧拳头直视对方，一脸坦荡无畏。
    二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碰撞，现场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