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太子妃(3) “誰要敢靠近,就打斷誰的腿。” 李淵的聲音向來溫和,此時的話顯得猶為冷戾,我不僅吃了一驚,眼見著三道身影要進書房,想到李淵方才的話,只怕他們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是以我急忙左右看了看,一個閃身步入裡間,委身藏在了床榻之下。 “你……”看著同樣藏在床榻下的李元吉,我不僅有些震愕,但緊隨著他伸手捂著我的嘴,我再也說不出第二個字。 “噓……”李元吉伸手示意我不要作聲,又指了指外面。 隨著外面家仆們的答應聲,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了,不久,首先傳來的是李淵的聲音,“這樣看來,事情一如我們所料,都是宇文化及搞的鬼。” “不錯。” 這個回答的聲音帶著絲絲慵懶,我再熟悉不過,是房玄齡。什麽時候房玄齡和李淵走得這麽近? 只聽李淵冷笑兩聲,唱道:“李子結實並天下,楊主虛花沒根基。日月照龍舟,淮南逆水流,掃盡楊花落,天子季無頭。哼哼,什麽‘李子結實並天下’?什麽‘天子季無頭’?這說的不都是李家麽?說的就是姓‘李’之人會取代楊姓坐天下,宇文老賊這招也真狠,明明就是要將我李家一門斬盡殺絕。” “初時還是三三兩兩小聲學唱,後來乾脆街市傳喧,想來也是那宇文老賊的原因。他是見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間國公和陛下的感情,是以做下如此齷齪陷害之事。” “感情?我和陛下還能有什麽感情?想當初伐南陳之時,我殺了陳後主的兩位禍國美人,那個時候陛下對我就有些恨之入骨了。後來調我前往嶺南,說白了也是想將我雪藏。奈何先帝對我姨母念念不忘,這才重新詔我入京。要不然我李淵一生不就落一個終老山林的下場?” “陛下繼承先帝大業,西巡開拓疆土、大呈武功,暢通絲路、揚我國威……較之先帝猶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今看似國家康平,實則內裡已然誅夷傾軋,宇文老賊隻知誑惑陛下,而陛下又剛愎自用……如此長久以往終不是大計,滅亡之日翹足可待。” 我知道房玄齡是那種大智若愚的人,為了掩蓋他的鋒芒,他說話總喜歡文不對題,可如今對李淵的一番話,一掃往日他的小心謹慎和故意裝糊塗,分析得是這般的入木三分,並非威言聳聽啊。 自從楊廣回到長安,一方面著手遷都洛陽的事,另外一方面他又派軍滅了吐谷渾。開拓疆域數千裡,范圍東起青海湖東岸,西至塔裡木盆地,北起庫魯克塔格山脈,南至昆侖山脈,並實行郡縣制度管理。使之歸入中國統治之下。這是以往各朝從未設置過正式行政區的地方。 在他一步步的成功之下,他的自信和自負更是史無前例的膨脹,舉全國財力,從長安至江都修行宮四十余座,兩京(東京洛陽;西京長安)和江都(江都:揚州)的行宮數量多得不以數計。偏偏在國庫空虧的情形下,齊青一帶連年荒旱…… 民間餓死之人難以數計,‘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成為此時最真實的寫照。一時間,楊廣弑父欺娘、殺兄圖嫂、殘害忠良的事在隋地遍傳,更惹得各方豪傑揭竿而起。 其中以小孤山的瓦崗寨最得民心。 前段時日楊廣派去剿滅瓦崗的山東節度使唐璧不但沒有攻打瓦崗,而且還自立為王,不再受朝庭詔令。而靠山王楊林在征戰瓦崗之時戰死沙場……楊廣痛惜之下又派山馬關總兵裴仁基征戰瓦崗,不想裴仁基不但投靠了瓦崗寨,並且將女兒裴翠雲許混世魔王程咬金為妻。 從此,瓦崗寨聲威大震,成為各方豪傑簇擁的老大。 這個時候,楊廣的反應和原來那‘寧肯戰死沙場’的氣節絕然不一,他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在各處行宮的興建上,對戰事采取的都是息事寧人、能講和則講和的態度。他將議和的詔書發到了瓦崗,但翟讓沒同意也沒有反對,此事就這麽一直耽置,只要楊廣不去攻瓦崗,瓦崗也從來不輕易攻大隋。是以,一段時間,瓦崗和隋倒也互不相犯。 瓦崗和大隋互不相犯並不代表著國家安寧,一如房玄齡‘如今看似國家康平,實則內裡已然誅夷傾軋’所言,大隋江山風雨飄搖。 “國公,依房某看,陛下雖然聰慧,雖然建功立業頗多。但如今的陛下自我膨脹太過,又加之宇文老賊時不時的錯誘,令陛下終失了往時的明斷。國公不得不防,也許下一個‘李’姓之人就要降臨到您的頭上了。” 自從那首民間小調出現後,楊廣下詔徹查,宇文化及一手掌管這件事。郕公李渾一家五十二口,拿赴市曹斬首。蒲山公李密極機警,眼見形勢不對,已是趁機溜走。其余‘李’姓官員皆棄甲歸田……現如今留在長安的‘李’姓當官者只有李淵一人,而李淵也只是仗著和楊廣有表親的關系,宇文化及尚不敢動手而已。 “多謝玄齡對我的良言。”李淵輕歎一聲,示意房玄齡喝書桌上的茶,又道:“陛下做了這許多先帝也好、前朝的帝王也罷都做不到的事,功績可溯秦皇和漢武了,若能在他手下做事,以後必能做出一番事業、名垂青古。只可惜陛下如今被宇文老賊蒙敝了雙眼,隻知一味的風花雪月、吃喝享樂……這裡,終不是我能夠長待的地方了。” “國公可是想好去處了?” “原來還能夠勸諫,只是如今禍及已身,不敢再勸諫了。我決定請旨前往太原守城。” 李淵和楊廣終於要分家了?我側耳傾聽,只見房玄齡不停點頭說道:“太原素來出人傑,是兵家必爭之地。國公前往太原,也正是房某想推薦之地。” “就是擔心陛下想到前時的漢王楊諒兵反太原……” 房玄齡直是擺手,笑道:“這就是兵行險著。”眼見著李淵‘求教’的眼神,房玄齡又道:“國公如今就似走在一座已是腐朽的獨木橋上,不管如何小心翼翼,獨木橋都會坍塌。與其去那貧窮之地讓陛下懷疑國公是不是‘欲蓋彌彰’之舉,還不如高調的請旨前往太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