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西遊記(1) “觀音婢,觀音婢,你怎麽了?”三哥追上我,直是拉著我的手,“你怎麽生氣了?” 生氣?我生氣了?我不明白的看著三哥。只聽三哥又道:“二郎臉都紅了,你可從來沒有這般待過他。” 我霍地回頭看向書房的方向,方才那莫名的怒氣代表著什麽? 猶思良久,我說道:“三哥,你去和二郎說,我不是生他的氣,我是生陛下的氣。三哥,我是擔心……擔心爹啊!” 大業三年(607年),春。 楊素去世,一如楊曼青所料,她隨著她大哥楊玄感前往洛陽。 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在我覺得終於可以和父親商量是否該歸隱的事的時候,邊關告急的文書再度傳來。 突厥思力俟斤率部渡過黃河,襲擾突利可汗①,掠走男女6000人、牲畜20余萬頭。原駐扎在大利城的五萬精兵隨著隋文帝的駕崩已少有人問津,是以很是散漫,散漫的軍隊哪是思力俟斤的對手? 平州、馬邑相繼失陷。 異軍突起的步迦可汗這個時候落井下石,聯合著思力俟斤的人馬共同襲擊突利大營,突利不是聯軍的對手,已然潰不成軍。 突利可汗自從在父親的幫助下掌了突厥大權,隋北境很是安穩了一段時日,如今突利告急,楊廣當然沒有小視,一紙詔書已然下到長孫府。 看著父親再度穿上戎裝,我的眼中酸酸的,心中總有不踏實的感覺。 父親將我輕摟進懷中,揉著我的頭,“觀音婢,怎麽了?” “爹,能不能夠答應觀音婢,這次出征歸來後,辭去‘武衛將軍’之職,和觀音婢、娘、豔姨娘、二哥、三哥重新回到嶺南,我們一家人再過隱居的生活?” 聽出我話中的傷感,父親長歎一聲說道:“傻孩子,你是想起你大哥了是不?放心,爹會小心謹慎的,爹還要等著我的觀音婢長大出嫁呢。” 豔姬在一旁聽到‘大哥’二字,已是抹起了淚。母親心中也不好受,將豔姬牽過一旁,好生勸慰。 如果歷史不出意外,我是未來的大唐皇后。如果我活著,那父親在這場戰爭中肯定能夠活著。我必要以命保住父親,想到這裡,我心中一亮,“爹,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傻觀音婢,你怎麽可以隨軍呢?”眼見我還要再言,父親再度揉著我的頭說道:“爹昨天夜登城樓,望見磧北有赤氣,長百余裡,皆如雨足,下垂被地。謹驗兵書,此名灑血,其下之國必且破亡。欲滅思力俟斤和步迦,宜在此季。” 父親不是逞一時之能的武夫,他善文善謀、擅觀天文氣候,我的擔心也許真是多余的。只是大哥的英年早逝在我的心中終究留有陰影…… 無論我如何想隨著父親前往,父親終是沒有答應我的請求。但父親卻答應了我,每個月會寫一封家書報平安。 有家書,也好。 為了讓我們盡快的收到家書不要為他擔心,父親總是將家書隨著八百裡戰報一起送到楊廣那裡,每每此時,楊廣總是命我前往皇宮拿回家書。 這一天,接到楊廣的傳話,父親的家書又到了。 隨著大太監高山前往皇宮,經過桃林的時候,我被那滿天的美景吸引,駐了腳步。 “長孫姑娘既然喜歡這桃林的景致,那老奴去和陛下支會一聲,待老奴將長孫將軍的信取來即是。” 我也不是很想看到楊廣,只因他每次看我的眼神總是極其的探究,明明看著我,但我總覺得他是透過我看到了另外的一個人。 聞高山願意幫我取信,我自是樂意,微微頷首,“麻煩公公了。” 夭桃灼灼、春色繽紛,漫天的落紅飛舞,驚了那一地的殘紅,漫漫卷卷,似一片紅綢飛舞在天地之間。 一曲清音似有若無飄入我的耳中,是《廣陵散》! 似碧波清澈、若晚風斜照、賽蒼煙搖曳,一時間,我長期惶恐的心似被這琴曲洗滌,心靜了不少。 能將《廣陵散》談得這般出神入化之人,除卻琴藝上的造詣外,更重要的是一個人的內心。很顯然,彈這琴曲的人是一個與世無爭、內心純粹的人。 這曲調,讓我想起21世紀的大師兄。那是一個溫和得可以融化北極冰山的人,不但才學過人,而且神似謫仙,每每看到他,都有一種要羽化成仙的感覺。最難得的是,他彈得一手上好的古箏曲,因了此,他擄獲了不少學姐、學妹的心。 曾經一度,一向不知情為何物的我決定拿大師兄開刀,開始自己漫漫的情路歷程,但惹得懷真陣陣嘰笑。 一想到懷真那笑得抽筋的臉…… 當初的我很是憤然,如今的我居然有些懷念。 出於好奇,我一徑尋著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漫天花雨之中,一襲黃衫的少年輕撫古琴,嘴角帶著無欲無求的笑,那頰間,透著一股病態的酡紅,賽過那飛在他頰間的桃花。 是緣、是夢、是孽、是障? 大師兄,是你麽? 如果是你,你是不是也來到了千年之前? 如果不是你,他怎麽擁有和你一般無二的模樣? 我呆呆的看著那彈琴的黃衫少年,滿腦子是21世紀和一些學姐、學妹在大師兄背後偷偷議論大師兄‘公子如玉、世上無雙’的情景。 “你是誰?” 隨著溫和的聲音響起,我猛然清醒,只是愣愣的看著那個笑倚在桃樹下的黃衫少年。 見我如癡似呆,他唇角泛起溫潤的笑,再度輕聲問道:“你是誰?” 方才我的樣子肯定很花癡吧,居然那般盯著一個男子瞧?而且還瞧愣了神? “我……我……”一時間,我有些語結,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長孫姑娘、長孫姑娘……” 我猛地回頭,看著遠處匆匆向我跑過來的高山。 依稀間,可以看見高山身後那不可一世、傲然的身姿━━楊廣。 只是,楊廣為何隻命高山捧著父親的家書來尋我,而他卻是遠遠的佇立在遠處,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