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新梅苑
  歸寧怔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眼裡滿是驚訝。
  她側頭望向站在自己身邊面上帶著微笑的人，用眼神問道：這是……
  宇文訣笑笑，道：“怎麽樣，你對這個新梅苑還滿意嗎？”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密切地注視著歸寧的一起反應，而歸寧臉上的震驚和驚喜他絲毫沒有錯過，所以眼下他心情大好，覺得自己為歸寧打造這樣一片梅林的做法總算是做對了。
  “新梅苑”的說法讓歸寧微微皺了皺眉，露出疑惑的表情，顯然是在問“新梅苑是什麽意思”。
  “只要你喜歡，從此這新梅苑就是你的住所了。怎麽樣，你喜歡嗎？”
  原本自信滿滿，確定歸寧一定會喜歡這片梅林、喜歡這個新梅苑的宇文訣卻看見歸寧微微搖了搖頭。
  宇文訣不禁一愣，詫異地問：“怎麽，難道你不喜歡嗎？”
  嗓音尚未完全恢復的歸寧依舊還是搖了搖頭。
  “怎麽了，你一直搖頭是何意？”縱使是宇文訣，他此刻也有些弄不明白歸寧所想要表達的意思了，疑惑地問。
  “不……”見宇文訣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還不能言語的歸寧嘗試著張了張嘴，在努力地嘗試了幾次之後她竟然當真成功地發出了聲音，雖然很艱難，也只是一個局促的短音，但卻確確實實地發出了聲音。
  “梅娘，你能夠說話了？”發現這件事情宇文訣竟一下子忘記了要去追問歸寧一直不斷搖頭究竟是什麽意思，而是替歸寧終於能夠再度說話而感到高興著。
  歸寧顯然也對此很是高興，張了張嘴嘗試著說出第二句話，這一次明顯沒有上一次那麽艱難，她輕輕地喚了一聲：“皇上……”
  終於在確定自己能夠開口說話了之後，歸寧趕緊拉著宇文訣的衣袖解釋道：“並不是不滿意……”
  大概是因為嗓子剛剛才恢復的緣故，歸寧依舊還是有些沒辦法十分流暢地說出話來，聲線聽上去也有些沙啞，所以在說了前一句話之後她稍微頓了頓之後才說出後面的一句話：“妾身很喜歡這片梅林。”
  “既然喜歡，那你方才為何一直搖頭？”宇文訣不解地問。
  “妾身只是覺得……妾身沒有資格接受這個新梅苑。”
  聽了歸寧的解釋之後，宇文訣不由笑了起來，道：“什麽有資格沒資格的，這是朕特意為你重新布置的新梅苑，目的就是為了送給你當新住所，你若是沒有資格又有誰有這個資格？”
  說著，宇文訣牽起歸寧的手，一邊將她往屋裡帶一邊說道：“來，隨朕進來看看，看屋裡的布置你是不是也喜歡。”
  歸寧根本沒有機會再開口拒絕便就被宇文訣帶著進了屋，屋裡的裝飾與她現在所住的梅苑很明顯不同，一看便知每一樣物件都是經過精心挑選之後才布置的，看起來既素雅又不會太過清冷。
  “這些也是……皇上讓人布置的嗎？”歸寧驚訝地問。
  “也不知道你會喜歡些什麽，所以朕只是按照自己的感覺去布置的，淡雅而清新就像你給人的感覺一樣。怎麽樣，還喜歡嗎？”
  “不是喜歡，是太喜歡了，可是……這樣真的好嗎？”歸寧有些擔憂地問，“妾身無德無能，皇上突然送這樣大一份禮給妾身，妾身實在受之有愧。”
  “好了，你就不要再推辭了，這是朕的一份心意，除非你並不想接受朕的這份心意？”
  “沒有，妾身沒有這個意思。”一聽宇文訣再次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歸寧不由有些焦急地解釋道。
  宇文訣笑笑，伸手將歸寧輕輕擁入自己懷中，道：“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拒絕了，這是你應得的。你院中那些梅樹被毀，朕也有些責任，就當是朕對你的補償了。”
  歸寧聞言終不再推辭，靠在宇文訣懷中輕輕點了點頭，道：“謝謝皇上為妾身做的這一切，妾身很喜歡。”
  “嗯，你喜歡就好。等下你就讓人把你梅苑裡所需要的東西都搬過來，正好朕今晚可以同你一起在這個新梅苑裡用晚膳。”
  “一切按皇上意思去辦。”
  “需要朕再派些人手過來幫忙嗎？”
  歸寧搖搖頭，“不用了，梅苑裡那些人就夠用了，晚上妾身會泡好茶等著皇上前來。”
  在宇文訣離開之後，歸寧便就按照宇文訣的意思從梅苑那邊搬了過來。
  只不過，才剛剛將東西一搬到新梅苑，郝僖和楊襄人兩人便就趕了過來。既然要搬家就避免不了會弄出大動靜，所以對於郝僖和楊襄人兩人會聞訊趕來的事情，歸寧絲毫不覺有任何意外。
  郝僖一見到歸寧就立刻高興著道了一句：“恭喜姐姐。”
  歸寧的反應倒是並沒有郝僖所以為的那般高興，臉上的表情幾乎依舊是不曾改變的清冷，只是嘴角微微點了絲笑意，點點頭應道：“謝謝。”
  “姐姐已經能夠說話了？”一聽到歸寧的回答郝僖立刻驚訝道。
  “嗯。”
  歸寧這樣淡然的反應讓郝僖不由一愣，暗自尋思道：
  怎麽梅妃看上去並不是十分高興的樣子？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可怎麽……還是說……梅妃性子便就是如此，無論遇到多麽令人高興的事情也始終表現冷淡？
  這樣尋思著郝僖不禁回想了一遍自認識歸寧以來她的種種行為和態度，結果還真發現歸寧的確是那種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始終一副淡然而不關己的樣子，隨即便就釋然，道：“姐姐要喬遷新居怎麽也不與妹妹們說一聲，妹妹也好來幫姐姐一把。”
  “東西本就不多，距離也不算太遠，梅苑裡這些人手就夠用了，所以才沒有驚動你們。不過，你們能有這樣一份心，我會記著的。”歸寧不動聲色地應道。
  其實，她方才留意到了郝僖短暫的怔愣，也明白她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
  無非是她現在的表現太過淡然，讓郝僖覺得有些意外和不能夠理解。
  同樣歸寧也知道郝僖沒有追問她這般平淡的態度的原因，她猜郝僖大概覺得她平素性子本就清冷，會有這樣的反應大概也屬正常。
  而事實上歸寧之所以會表現得如此淡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確是真的並不因為這座新梅苑而感到興奮和愉悅。
  因為當時宇文訣說了一句話，他說，“就當是朕對你的補償”。
  在歸寧看來，這座新梅苑也的確算得上是宇文訣對她的補償——因為他不忍心處罰竇真兒，所以便贈她這座新梅苑以作補償。
  這樣的“補償”歸寧從來都不稀罕，所以她也不會因為得到這座新梅苑而感到高興，哪怕一絲絲的愉悅也不會有，因為這新梅苑對於她來說並非是別人眼中的“勝利品”，而是象征著她再次敗於竇真兒之手的“敗北標志”。
  她會好好地住在這個新梅苑裡，並且好好地照顧院中的梅林，作為一個“敗北標志”好好地時刻地提醒自己又再一次輸給竇真兒。
  宇文訣賞賜了歸寧一座新梅苑的事情立刻就在宮中傳了開來，這件事情顯然與才剛剛發生不久的竇真兒被關禁閉一事同樣受到了眾多人的關注，但眾人的態度卻與先前竇真兒被禁足一事有些不同，先前竇真兒的事情讓原本不敢輕舉妄動的人開始蠢蠢欲動，而歸寧這件事卻讓變得蠢蠢欲動的人再度恢復平靜。
  宇文訣先是懲罰了竇真兒，後來又避開了眾多妃嬪有意安排的“偶遇”，現在卻又送了歸寧一座新梅苑，這其中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他雖然不再獨寵竇真兒，但卻也沒有要“雨露均沾”的意思，歸寧才是有可能取代竇真兒的那個人。
  面對這樣的新局勢，眾人自然不再敢輕舉妄動。
  同樣聽到這個最新消息的太后，她的表情分不清是憂是喜，歸寧是她一手挑選出來的“棋子”，也是她給了歸寧一個能夠與竇真兒爭寵的機會，但太后也著實沒有想到歸寧竟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宇文訣對歸寧的寵愛已經遠遠超過了太后原先的預想，這對於她來說未見得是一件好事。
  雖然不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地步，但竇真兒的例子就活生生地擺在眼前，太后可不希望自己親手培養出第二個“竇真兒”。
  沉吟了半響之後，太后對青禾吩咐道：“去讓梅娘來見哀家。”
  青禾大體也能夠猜測到太后為何會這麽著急著要見歸寧，點點頭，立刻應道：“是，奴婢這就派人去請。”
  歸寧很快就被請到了慈恩宮，而此時站在太后面前的歸寧幾乎與初入宮時沒有任何不同，看上去依舊還是恭敬有禮，卻又不卑不亢、寵辱不驚，似乎絲毫沒有因為才剛剛獲得的恩寵而產生動搖。
  對於歸寧這樣的“無變化”，太后是既感到欣慰同時又有些擔憂。
  欣慰的是她能夠在恩寵面前保持一顆平常心，而擔憂的也同樣是這一顆無論面對任何事情都始終能夠保持淡然的平常心，這樣的人若非是真的“淡泊名利”便就是真正的“城府極深”。
  太后自然希望歸寧會是前者，可怕就怕歸寧會是後者，這樣，她會擔心終有一天歸寧將失去她的控制，變成一個巨大的威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