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正如二人之前推測的一般,大霧竟然真的漸漸散去了。 散去大霧以後的世界,重新變回了顧卓熟悉的樣子。黑夜,失去了人類城市燈光照射後純淨的星空,以及那些潛行在暗處的怪物。 將末日堡壘停在公路旁邊,遠處總是幽幽的傳來一些怪物尖厲的低吼聲,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顧卓,當心它們的突然襲擊。 然而有末日堡壘的保護,顧卓根本不會擔心怪物能夠傷害到他。 只是今天的那隻巨型章魚,屬實在他心底留下了一絲陰影: 如果那個家夥真的是在威脅他的話,他有必要考慮再一次加固末日堡壘的防禦了。 當然,如果真的要加固末日堡壘的防禦,也是以後要做的事,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幾次異變發生的規律都記下來。 朝影已經在著手記錄著這兩次異變,第一次的血月發生的很突然,毫無征兆。今天這場大霧,倒是從迷蒙的一點小霧開始逐漸濃厚起來的。只是起霧這種天氣變化沒有血月這樣怪異,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引起顧卓的注意。 兩次異變之間間隔了十四天,而它們開始的時間雖然不同,但持續時間卻是相同,都是十七個小時。 朝影初步猜測,下一個十四天后,還會發生一次特殊的天氣現象,同樣的,十四天后的天氣現象也會持續十七個小時。 第一次血月出現了由人類變異而來的怪物,第二次大霧出現了醜陋的章魚怪,下一次又會出現什麽? 二人無從知曉。朝影只能祈求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這兩次不過是巧合罷了。 將兩次異變之間的規律記錄完,時間已經不早了,兩人為了整理一天的勞累和疲憊過後的心情,也不再耽擱時間,各自休息去了。 顧卓這一覺睡了很久,也睡得很不踏實。 和經歷第一次異變後一樣,顧卓做了一個關於超巨型章魚的噩夢。 夢裡面,超巨型章魚把他當做玩物一樣,在肆意的擺弄著。顧卓想逃,卻無論如何都逃不掉,每一次他想掙脫超巨型章魚的束縛,那隻章魚都會立刻重新把它拉回墮落的深淵。 不僅如此,在他的夢中,那隻超巨型章魚還學會了人類的語言。 它用極為低沉沙啞,好像是鏽蝕了百年的金屬般的聲音,同顧卓說道: “你逃不掉的,無論如何,我都會找到你,然後把你碾碎,把你變成飼養我的養料。” 聽著它的話,顧卓如同墜入了極寒的冰窖,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寒意,直衝自己的腦門. 等他在夢中被那隻巨型章魚折磨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時候,一個溫暖的東西貼在了他的臉上。 那東西軟乎乎的,帶著生物特有的溫暖,當它觸及顧卓皮膚的刹那,顧卓好像是被拯救了一般,立刻從被束縛的夢境中掙脫了出來。 他猛的睜開眼,看向把自己從夢境深淵中解救出來的東西: 那是山姆的舌頭。 山姆見顧卓醒了過來,後退了幾步,從它的眼神中,顧卓看出了關切和擔憂。 看了眼旁邊床頭櫃上的鍾,現在竟然是上午十點三十五分了。他一覺睡了這麽久,做了這麽久如此真實的噩夢,怪不得感覺這麽累,累到要窒息一般。 他感覺背後涼嗖嗖的,用手一摸,原來睡衣背後已經被冷汗整個浸濕了。他的額頭上也布滿了豆大的汗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剛從外面鍛煉回來。 “山姆,過來。” 顧卓喊了山姆一聲,讓山姆趴到自己腿邊。 他摸了摸山姆的頭,山姆濃密而細軟的毛發手感很好,顧卓摸上去的刹那,心情立刻好了很多。 擼了一會兒山姆的狗頭,顧卓努力的擺脫腦海裡那個糟糕夢境的糾纏。 他走到浴室,準備洗個澡,把身上的一身冷汗給洗掉。 剛站到鏡子前,看見鏡子裡那面色蒼白的自己,顧卓愣了一下。 他不僅面色蒼白,而且胡子好久沒剃了,現在胡須拉碴的,加上剛睡醒還是亂糟糟的頭髮,讓顧卓看起來特別的像一個流浪漢。 也怪不得剛剛山姆那麽擔心自己,要把自己喊醒。現在的他,狀況看起來確實很糟糕。 一想到自己最近都是用這副樣子和朝影相處,顧卓心中竟然莫名覺得有些難為情。 他果斷的拿了套衣服,快速的衝了個澡,洗了個頭。隨後,拿出好久沒用的剃須刀,一點一點的對著鏡子,認真刮起自己的胡子來。 等刮完胡子,鏡子裡面原先亂糟糟的流浪漢,立刻變成了另一副形象。 顧卓的五官原先就長得很是俊朗,完全稱得上濃眉大眼,劍眉星目。加上他軍人出身,身材和身高都放在那裡,之前給幾個當紅女明星當保鏢的時候,還被人誤會過是她們的圈外男友。 顧卓身邊稍微玩的好的人,都不相信他居然是母胎單身。畢竟對於他們來說,要是長了這樣一張臉,家境也還算富裕,想泡任何妹子基本上都是手到擒來。 可惜顧卓就是不開竅,隻喜歡抱著自己的遊戲玩。 像這樣為了某個人注意形象,顧卓還是第一次體驗這種感覺。 刮完胡子,換好衣服,整個人感覺精氣神好了許多。 現在的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在末日中經歷過殊死搏鬥的人,反而像一個功成名就,聲名在外的大明星一般耀眼。 “山姆,走。” 喊來山姆,最後擼了一下它的腦袋,他打開臥室門,走了出去。 朝影早早地就醒了,本來她做好了兩人份的早餐,但是見顧卓遲遲沒有醒,便也一直沒有去打擾他。 此刻的她,正坐在沙發上看電子書,好像在查閱什麽資料。 聽到顧卓開門的動靜,她抬起頭來去看顧卓,當看見顧卓今天的改變過後,她的眼神幾乎是微不可覺的動了一下。 顧卓走過去,他一個大老粗,自然沒有注意到朝影剛剛如此細微的動作。 他自然的坐到朝影身邊,同她說道: “今天起晚了,做了一個噩夢。” 他身上是剛剛洗完澡過後的那種清香,這種清香並不濃烈,但是淡淡的,一直縈繞在人的鼻尖,讓人聞起來很是舒服。就像是春天下完第一場雨過後,空氣中彌漫著的味道。 朝影聞著這股味道,面上依舊沒有表情,看起來還是冷冷的,可是她心底卻喜歡這股味道喜歡的不得了。 “你做了什麽噩夢?” “夢到那隻超巨型章魚了,每次都是這樣,只要發生一次異變,就會做一次噩夢。不知道這兩件事之間有沒有什麽關聯。” 顧卓說著,他是很嚴肅的在討論這件事情,但是朝影表面上聽的認真,心底卻一直注意著別的地方。 “朝影,你會做噩夢嗎,還是只有我一個人會做?” 顧卓再次問到朝影。 聽到顧卓問自己,朝影抬起頭來看他,卻正好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亮亮的,明明是一個做事這麽成熟老練的人,竟然還有著這麽年輕的一雙眼睛。朝影以前都沒有發覺。 “沒有,我沒有做過噩夢,因為我從來不會做任何夢,好的夢也好,壞的夢也罷,從來沒有做過。” 她回答著顧卓的問題,表情看似雲淡風輕,可是心底卻已經叫了起來:不要再看他的眼睛了,不要再看了. 只能說朝影隱藏的太好了,加上顧卓實在是個粗線條,完全沒有發覺。 “行吧,那看來是我一個人的問題了。可能是昨天晚上睡覺的床頭,就對著那扇窗戶,那扇窗戶太髒了,才搞得我做噩夢。咱們現在得把末日堡壘趕緊清洗一遍,別讓那些黃色的東西一直留在上面,萬一到時候洗不掉就麻煩了。” 顧卓說著,便起身離開了朝影,走到了駕駛室。 顧卓離開的一瞬間,那股清香也消失了。 清香的消失令朝影心中落寞了一下,她剛剛幾乎就要忍不住,讓顧卓留下來。好在她依舊保持著足夠的理智,只是目送顧卓走到駕駛室。 朝影歎了口氣,她悄悄地挪了一下自己原來的位置,坐到了顧卓剛剛坐過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前十幾年的經歷,可沒有教會她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她晃晃腦袋,不願再多想,繼續去查看手中那份資料。 那份資料是關於核輻射的處理,她一直記得自己曾經答應過顧卓,一定會給他解決技術上的難題,給他設計出一份用核能作為燃料的末日堡壘圖紙出來。 她一定要完成對顧卓的承諾,成為對他有幫助的人。 朝影認為,或許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夠一直名正言順的留在末日堡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