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問,“那原來的采藥童怎麽辦啊?”這人的兒子昨天剛剛被選做采藥童,正高興呢,忽然聽說這個事,臉色便有些發白了。 蔡婆婆擺擺手,“沒有采藥童,還要炮製藥材的學徒哩,你放心,你家那個做了采藥童,等熟識藥草,以後不缺活乾。” 那婦人這才露出笑容。 蔡婆婆左看右看,想起來什麽,又道:“都有人教過你們髒水要往哪兒排吧?我如今可再囑咐一遍,咱朝歌的主人愛潔淨,管事們也都盯著呢,要是看到誰家髒水往外潑,穢物往外扔,乃至誰家小娃子在外面亂拉亂尿等等壞了咱朝歌的潔淨,管事們可不會輕饒的。” 郝姥姥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在門口吐了口唾沫,心裡頓時緊張起來,小心地問,“管事會怎麽罰?” “罰?”蔡婆婆哼了一聲,“管事們每日巡視,看到第一回不會說什麽,只在冊子上記下,要是看到這人乾三回,就要將人攆出去,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你們也別僥幸,咱朝歌的主人可是一位金丹真人,這裡每個人每日幹了什麽,只要他老人家有心要看,那是誰也逃不過的。” 郝姥姥頓時慌得面色發白,正擔心自己昨天那口唾沫已經讓朝歌主人生出厭惡,就聽蔡婆婆接著道:“不過嘛你們也不必擔心,裘總管說了,主人體恤咱以前都是奴隸,不懂文明,所以要受教化,只要日後謹守規矩,不再乾出這種不文明的事兒,那麽一年後冊子上博那原來的一筆,自然就能消去了。” 郝姥姥這才長出一口氣,心裡萬分慶幸,嘴裡還喃喃念了好幾遍回去一定警醒家裡人,教家裡人都要那個什麽……文明,文明! 郝姥姥自顧念叨的時候,遠處響起敲鑼聲,是管事的放飯了。 大家紛紛起身排隊領飯,如今朝歌要建城,工程量大,耗時長久,就又架起了大鍋飯。 郝姥姥一家人一天到晚也就吃飯的時候能聚一下頭。 她的孫女小寶跟在蘭蘭身邊幫忙遞碗打飯,看見自己的姥姥就甜甜笑一下,露出缺了門牙的嘴巴。 沒一會兒一家人聚了頭,兒子郝富貴卻遲遲沒來,女兒郝金花擔憂道:“別不是乾活乾得忘了時辰吧?” 女婿陳大郎埋頭刨飯,砸吧著嘴巴道:“有什麽擔心的,在這裡還能教賊給劫了?” 正說著話,忽然聽見有人邊跑邊大喊道:“郝富貴的家人快來!郝富貴暈倒了!” …… 竟然有人在工地裡乾活乾到暈過去!這件事在朝歌內迅速引起了重視,大總管裘平安親自趕過來看時,人已經被抬進了醫藥坊的病房內。 醫藥坊內裡還沒有坐堂大夫,就把谷裡開小醫館的樊老伯請過來看診,郝富貴的家人則不安地站在一旁。 等樊老伯看診完,裘平安忙道:“這人是怎麽了?” 其實這批奴隸被送進來的那天,樊老伯就幫忙挨個看過了,但那麽多人,怎麽可能每一個都仔細把脈診斷?當時只不過是看看有沒有外傷而已,至於臉色不好身體虛弱這些……每個奴隸都這樣,樊老伯也沒仔細留意。 現在看了這個病人,樊老伯不由生氣,“這人早年就受了內傷,一直沒養好,身體有了病侯,不但不好好休息調養,反而強撐著去幹重體力活,他不暈誰暈?”說著,讓藥童用溫水化了一包補氣散給喂下去,等人醒過來後就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 身為一個大夫,樊老伯最看不得別人糟蹋自己的身體。 然而無論是郝富貴還是他的家裡人,都只是苦笑,郝富貴弱弱道:“以前都是這樣,我就想著,扛一扛就過去了。下一次我一定就不暈了。” 聽得樊老伯直翻白眼,他不願再和這病人說話,對著裘平安道:“這人身體太虛,受不住藥力,連補氣散都不能多吃,還是要喝些藥湯慢慢調養。” 裘平安仔細聽著,說道:“樊伯伯,要不您到醫藥坊坐診吧?您看這沒個大夫實在不行啊!” 樊老伯連連搖頭,因為女兒樊蕙蘭就在為仙師辦事,他對醫藥坊的情況也清楚些,說道:“我都不到練氣三層,醫術也平平,哪裡夠格做這裡的大夫,商隊來來往往的,被人看見不是笑話嗎?等你們招到了好大夫,我過來打個下手倒還合適。” 再有,朝歌現在人這麽多,大夫卻只有他一個,他每天自己在家裡坐診都忙得要命,哪裡有空閑來醫藥坊啊?他隻盼著大總管能多招幾個大夫,好減輕他的負擔。 送走樊老伯,裘平安在面對郝姥姥一家人,臉色就沉了下來,當了這麽久總管,管著谷內一萬多人的日常庶務,裘平安如今身上也有了一股氣勢,沉著臉時尤其嚇人。 他指著郝姥姥一家人道:“你叫郝富貴是吧,以後不用去工地了,先慢慢養著……郝金花,你也不必去扛沙子了,到醫藥坊幫忙洗藥材……” 裘平安一通吩咐,給這家人安排了更輕省的活計。 郝富貴忙從床上滾下來,說自己不用調養,歇一歇就能繼續乾活,郝金花也表示自己還要回去扛沙子。 裘平安擺擺手,道:“不必怕,咱朝歌有個扶貧監,只要確定殘疾病弱屬實,醫藥坊會額外發一些藥材幫忙調養,差事也能優先排到更輕松的,工錢隻比乾重活低兩文錢,直到你們身體恢復為止。” 留著好身體,不怕不賺錢,這個道理哪怕是奴隸也懂的,哪怕錢少,能將身子養好,那也是大賺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