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小丫頭夏荷早已睡下,鄭仁景案牘後神態肅穆,鄭茂恭敬地站在他面前。 “盧家本地產業已經查明了嗎?” 鄭茂一拜開口 “太爺爺,盧家良田兩萬畝,五成租與百姓,分布在范陽各地” “除卻范陽本地其余郡縣亦有一萬畝良田” “本地四家酒館,成衣鋪一十八間,客棧為七、青樓為三,車馬行為一,其余零散暫未查明” 鄭仁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讓鄭茂很是緊張,生怕自己調查這麽些時日讓太爺爺不高興了。 “嗯,知道了,交代給你的事辦得很好” 鄭茂原本還以為自己要受責罵,沒想到太爺爺誇讚他。 “你先去忙,切勿讓人察覺你在做什麽,明白嗎?” 鄭茂連忙點頭表示自己肯定不會被人發現,這才離開,鄭仁景來此一個月的時間,先是開了連鎖臭豆腐,又是整出了洗浴中心。 但是這兩樣東西可沒有觸及盧家的根本利益,所以盧家人與他保持著一種互相觀望的奇怪態勢,而今天之後他可就要往盧家人的心窩裡出拳了。 所謂世家皆有根基,從下自上的發展,坐擁廣袤土地,將其高價租賃給農民,以收租而活,在城中衣食住行全部包攬,斂財之手段更是名目繁多,隨後壟斷書籍知識,把持官員任選,就算科舉也是世家手裡裝裝樣子的工具而已。 鄭仁景此來就是打蛇七寸,要給其余四家放點血的,之所以沒動靜不夠在試探一下盧家對他到底有沒有防備之心,眼下看來舊在高處,盧家對他還是有些小覷了。 貞觀初年,三月初五,熱鬧的房孫洗浴中心邊上一家酒樓突然營業,直到紅綢摘去“仁景酒樓”四個大字呈現在眾人眼中之時,大家才知道仁景商鋪原來不僅僅是賣臭豆腐。 盧家,盧延琛昨晚又去洗浴中心夜宿,到了天明才剛剛歸家,稍作休息之時,就聽到孫子盧元程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看看你這像什麽樣子,君子當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盧元程慌忙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此時體不體面,立馬高聲喊道 “爺爺,不好了,那鄭家小子開了一間酒樓” 盧延琛眉目含怒,這個孫子真是沉不住氣,不就是那小子開了間酒樓慌張什麽,他們盧家在范陽裡可是有四間酒樓,地處鬧市之中,生意更是蒸蒸日上,還怕那小子開間酒樓搶生意不是。 “那又如何,他還能比得上盧家的雅頌樓不成?” 盧元程看爺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就知道爺爺不知鄭仁景那間酒樓的厲害之處,氣的直跺腳。 “爺爺,你快去看看,咱們家的雅頌樓今日都沒有客人了” 盧延琛端起水杯的手僵在半空中,疑惑地看了眼孫子,盧元程點點頭表明他說的都是真的。 盧延琛放下水杯,慌張地站起身也不洗漱,向著自家的雅頌樓走去。 雅頌樓處在范陽縣城中最大的街市之中,高三層,鬥拱碩大,屋簷高挑,青黑屋瓦,氣勢雄偉,一派風光。 這也是此地最有名的酒樓,如今本縣郡望來往客商凡宴請都要來著雅頌樓中,這生意一般早晨開始就有客人前來預訂。 此時已經快晌午,原本應當人流洶湧的雅頌樓此時卻門庭冷落,稀稀拉拉三兩客商一看這裡無人吃飯,又轉掉馬頭徑直離去。 “這是為何?我雅頌樓菜食無雙,更有如今佳釀土窯春、劍南春、石凍春、靈溪、九醞為何會突然間沒了人?” 盧延琛越說越生氣,盧家這間酒樓珍饈美食,佳釀無數,又在鬧市之中為何會沒了生意? “爺爺,都是那仁景酒樓開張,把怎們的生意搶了” 盧延琛不敢信,也不願意相信,一個外來人就開了一間酒樓,就把他的生意搶走了,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帶我去看看那間酒樓,我就不信一間新開張的酒樓,還能搶的過怎們的生意” 盧延琛帶著盧元程殺到仁景酒樓面前,盧延琛只是看了眼這平平無奇的門臉,十分不屑 “比不上怎們家的雅頌樓,來此吃飯的都是不懂欣賞之人,以後切莫再與這些人打交道,以免壞了怎們盧家人的品位” 說著也不拜訪酒樓老板鄭仁景,帶著一股殺氣進到其中。 “怎麽會有如此多的人?” 盧延琛原本就不舒服,當看到酒樓內部人滿為患,酒樓櫃台前更是排起了長隊,每個人提著酒壺對著櫃台望眼欲穿。 “爺爺,聽說此地佳釀比咱們家的更好,所以聞風而來,想來這酒定然比不過雅頌樓的藏酒” 盧元程就是看不起鄭仁景,前些年鄭仁景落魄之時他可看的清楚,那連飯都不吃起得人,為何短短三兩年就能有如此成就,所以他對鄭仁景有種難以言說的偏見。 就像如今,這酒樓食客紛紛讚揚美酒滋味,但在盧元程的眼裡這群都是不懂酒的粗鄙之人。 “二位貴客,您是雅間還是與君同樂一番?小的為您帶路” 盧延琛看了眼這小廝,眼睛都快長在天上來,一副看不起這裡所有事物的樣子 “去雅間” 小廝唱喝一聲 “二樓雅間兩位貴客,樓上請” 接著另有人為他們二人帶路,到了雅間之中,盧延琛看著房間布景,窗明幾淨,山水畫兩幅,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物件。 “寒酸” 盧延琛來這裡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反正這裡的一切他都討厭 當菜品上齊,酒盞斟滿,他很想說一聲如此飯菜豈能跟雅頌樓相比? 只是說的多了,有失身份,忍著不說,舉筷夾菜入口,盧延琛臉上閃過一抹譏笑 “不過爾爾” 這飯菜屬實普通,就是一般廚子做的口味,沒什麽稀奇的。 再拿起酒盞輕輕一啄,頓時驚得說不出話。 “這酒.” 盧元程也是如此,當著酒入喉,一股清香甘甜留在唇齒之間,讓人流連忘返。 酒的度數也不是很高,非常符合如今唐代飲酒習慣,所以爺孫兩人實在挑不出這酒的毛病,如此清澈的美酒,喝一口這菜吃起來都是頂級佳肴。 “這酒價格多少?” 盧延琛黑著臉問一旁伺候的小廝 “回您,鬥酒四十錢,已經相當便宜了” 盧延琛坐在酒樓之中,心中思量,如此美酒隻賣如此價格,那一壺也不過幾個錢而已,怪不得所有人都一窩蜂地跑來買酒。 “難道你們這裡就給我上這種劣質酒水,我盧家人怎麽能與其他喝同樣的酒” 盧延琛實在挑不出毛病,隻好拿此酒價格低廉說事。 “唉~貴客要好酒,那是小的疏忽了” “本店還有鬥酒百錢的四君酒與鬥酒千錢的四德酒,不知貴客要先品嘗哪種?” 盧延琛想發難卻又發不出來,隻得怒哼一聲。 “你這裡就沒有更高檔酒了嗎?鬥酒千錢也太過便宜了” 盧元程趕忙給自家爺爺一個台階,這一手裝的小廝一愣一愣的,這貴客竟然還嫌棄一貫錢的酒便宜。 “有,另有珍藏五種四德酒,一壺就要千錢,而且每日隻售十壺” 盧元程閉嘴了,心裡隻想罵娘,怎麽這裡要什麽酒他都有,還敢定價一壺一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