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薛丁山給出的答案。
  陳七夜的眼中浮現出意外之色。
  考城隍的故事，薛丁山應該不陌生才對。
  而那個故事的結尾，書生秀才也成功當上了城隍。
  也就是說。
  “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這句話，才是標準答案。
  但薛丁山卻另辟蹊徑，給出了自己不同的見解。
  “倒是有趣。”
  陳七夜微微一笑，認真的看了起來。
  “呈天子大人檢閱。”
  “如果一個人，一輩子都在做好事，即使他是偽裝的一個好人，那麽等他死了那一天，他就是一個好人。”
  “雖是有心為之，但所積之善德，卻不能不作數。”
  “如果一個人，他本性不壞，但是卻因為自己的無心之舉，對別人造成了傷害。就算他是無心為之，那麽也應該受到懲罰。”
  “畢竟，他對別人造成了傷害，也是無法抹去的。”
  “最多，可以看在他是無心舉動上，酌情減刑。”
  “法理，向來是從理不從心。”
  “若是所有的事都依靠自己的人情去做，那麽法律的約束力就會大大降低，整個地府也會隨之亂套。”
  “總而言之……”
  “好事就賞，做錯就罰。”
  “這才是律法出現的根本目的，也是所有眾生應當遵循的一個準則。”
  看著薛丁山的答案，陳七夜滿意的點點頭。
  確實。
  一個人死後，魂歸地府。
  地府需要做的，就是根據他的功過是非進行評判。
  如果說一個人做了善事，幫了別人，結果卻因為是有心為之，而受到懲罰。那對於行善之人來說，未免有些太讓人心寒了。
  而如果說一個人做了惡事，傷害了別人，結果卻沒有受到懲罰。那對於被傷害的人來說，也著實有些不公平。
  地府看中的，便是這個人最終所做的事情。
  不管他是出於何種目的。
  有功就賞，有惡就罰。
  如果功不賞，惡不罰，那就是有違常理。
  到時候，那些做善事的人會覺得心寒，而做了惡事的人，則會越發猖狂。
  整個世界都會隨之亂套。
  “好！”
  看完薛丁山的考卷，陳七夜忍不住讚歎一聲。
  身旁的黑無常看到這一幕，輕聲問道：“大人，看來您心中已經有選擇了？”
  “嗯。”
  陳七夜點點頭，說道：“這個薛丁山，肚子裡有文章，是個將帥之才，能夠堪當大用。”
  “七天之後，就讓他來地府報到吧。”
  “是！”
  黑無常點了點頭。
  雖然七天時間未到。
  但天子的這句話，卻已經表明了所有，那就是南淵城的城隍之位，十有八九就是薛丁山的了。
  到時候。
  南淵城將會出現一位真正的本土神靈。
  也是這個世間的，第一位凡人神靈！
  ……
  就在陳七夜剛剛確定下城隍人選的時候。
  遙遠的楚國邊境。
  萬鬼國國境之內。
  “崩！”
  “崩！”
  “崩！”
  陰森的大殿之中，陡然傳來一陣爆裂之聲。
  鬼主身軀一震，猛地睜開雙眼。
  朝著大殿的角落裡看去。
  隨後，他就仿佛像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般，身軀漸漸僵硬，鬼臉上也是湧出極度震驚之色。
  不光是他。
  大殿裡的眾多鬼物。
  此刻也是紛紛回頭，順著鬼主的目光看去。
  然後，一個個都是愣在了原地，滿臉的呆滯之色。
  只見目光盡頭，赫然是一個漆黑的鐵架子。
  架子上，懸掛著一排排的古銅令牌。
  這些令牌周身彌漫著森冷鬼氣，每一塊令牌上，都刻著一行小字。
  “鬼主之靈牌。”
  “鬼二之靈牌。”
  “夜魔之靈牌。”
  ……
  每一塊靈牌，都代表著一尊鬼物的生機。
  靈牌在，則鬼物在。
  若是靈牌碎了……則表示鬼物魂飛魄散。
  望著地面上裂開的幾塊靈牌，鬼主的臉色驟然大變。
  他猛地站起身來，將那幾塊裂開的靈牌取下。
  當看到靈牌上刻著的名字時。
  轟隆！
  鬼主身軀一震，蹭蹭蹭的後退幾步，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般，鬼臉上盡是駭然欲絕之色。
  “不、不可能……老祝可是本座手下第一猛將，怎麽會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鬼主狀若瘋癲，不停地搖著頭。
  殿中鬼物紛紛震顫，一個老鬼問道：“大人，您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鬼主身軀震顫，鬼眼中又是憤怒又是驚恐。
  許久之後，才是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句話。
  “老祝的靈牌……碎了！”
  “還有隨他一同去南淵城的鬼物……靈牌也碎了！”
  “嘩———”
  此話一出，全場鬼物皆是震驚不已。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嚇得亡魂皆冒。
  老祝可是鬼將境巔峰的修為啊！
  而且跟他隨行的十幾尊鬼物，也都是鬼將境的修為！
  這麽多高手！
  竟然全部葬身在了南淵城？
  “這……這怎麽可能？”
  “鬼主大人，您是不是看錯了？”
  眾鬼皆是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喘一聲。
  鬼主的臉色陰晴不定。
  他也很想相信，是自己的眼神不好，看錯了。
  可是手中的靈牌上，那老祝二字就在自己的面上寫著！
  那靈牌上的一道道裂紋，就仿佛一隻隻鬼手，在不停地撕扯著他的心臟！
  他的心都在滴血！
  十幾尊鬼將！
  還有一個鬼將境巔峰的強者！
  這麽多高手，竟然全部埋葬在了南淵城內！
  “崩！”
  鬼主右手用力，老祝的靈牌直接被他捏得爆裂開來。
  化作一堆粉末飄散。
  “老張！”
  鬼主突然怒喝一聲。
  “大人！”
  一個身材削瘦，面容陰森的老鬼走了出來，對著鬼主抱了抱拳。
  他的全身都繚繞著森冷鬼氣，讓人不寒而栗。
  鬼主淡淡道：“南淵城中，恐怕發生了大事。”
  “馬上向南域的其他幾座鬼國領主發出邀請，就說本座要召開鬼王會議，請他們來萬鬼國，討論鬼潮之事！以及……”
  “陰曹地府！”
  說到最後這四個字，鬼主的氣息陡然間陰森了一倍不止，森冷的殺意不受控制的彌漫而出，令得整座大殿的溫度都是驟然降低了許多。
  此話一出，大殿中的諸多鬼物都是臉色一變。
  鬼王會議？
  那可是數百年都未曾召開過的會議了！
  在南域，一共有八大鬼物勢力，這每一個鬼物勢力的背後，都有一尊強大的鬼王坐鎮。
  而每一尊鬼王的手裡，都有一塊鬼王令。
  這塊鬼王令，可以在危及時刻召集其余鬼王。
  只要是接到鬼王令的，無論身處何方，都必須風雨無阻的趕來，參加鬼王會議。
  這也是為什麽。
  他們萬鬼國能夠數百年屹立楚國邊境，而不被鏟除的原因。
  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鬼王令！
  只要有鬼王令在手，就相當於有了同時號召八位鬼王的能量！
  即便是楚國君主，也不敢輕舉妄動。
  老張咽了咽口水。
  顯然也是被鬼主的話給嚇到了。
  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麽，恭敬的應了聲之後，就是轉身離開了。
  看著老張離去的背影。
  其余的鬼物也都是神色複雜，魂魄裡一陣的心驚肉跳。
  鬼王會議……
  上一次召開，似乎還是在幾百年前吧？
  看來，這楚國終究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