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3 轉眼就到了十二月末。 今天難得冬日暖陽,我懶洋洋的趴在歷史書上,享受片刻閑適。如同沙漠旅人遇見海市蜃樓,看得見卻摸不著。牆角這個地理位置,弊端在於當全班大多數人享受陽光浴的時候,我是那為數不多仍被丟棄在陰影裡的人。可我並不眼饞,因為只要心裡有陽光,哪裡都是夏威夷! 我昏昏欲睡,強打精神默念背了已有半節課之久的辛亥革命歷史意義,可惜腦袋裡早已是一片漿糊,無論放進去再多東西,到最後都變成一堆麵粉,讓腦袋裡的那攤漿糊更稠而已。 又翻過臉習慣性的望向夏雨,原來此時她也同樣趴在書上盯著我,我們的眼神不期而遇,誰都沒有躲閃,就這樣隔著數排人在教室的上空糾纏了好久。像一場無聲的比賽,哪怕最終兩個人的笑容泛濫到無法收場,誰也都沒有認輸的打算。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穿梭的人流生硬的將我倆的視線斬斷。 待人潮褪去,才發現眼睛裡仍是彼此。 No.124 接下來那節是群眾喜聞樂見的體育課。 體育老師叫尤振京,敦敦實實一米八幾,頭髮卷卷的跟西遊記裡的如來佛祖有幾分相像,樣子甚是精壯,每次見他,脖子上總會掛著一隻萬年不變的紅色哨子。至於年紀不太好說,因為前幾日新聞裡面有講,劉德華在四十歲的年級,被評為世界十佳青年,徹底模糊了我對青年和中年的定義,反正比我大就是了。猶記得當初從同學口中獲悉他另外一重身份的時候,我簡直整個人都震驚了。他竟是三班的班主任,驚異指出在於使以體育老師的身份,反正我是從未見過。 三班也是慘,每個禮拜僅此一節寶貴的撒歡兒時刻,他們卻要感受來自體育老師特別的‘愛’。據傳整個三班,無人幸免的患上了體育課焦慮症,你說討厭數學和語文還尚可理解,告訴我害怕上體育課,誰信啊! 由於各班課程巧妙的錯開,有幸目睹振京他采取何種方式‘關愛’之人甚是寥寥,種種細枝末節僅限於傳說中和課後從他們班門口傳出的陣陣哀嚎,聲音之淒慘當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這裡我不多贅述,自行感受吧。 簡單的做完幾組拉伸運動後,振京便宣布原地解散,他似乎比我們還急,邊跑邊吹的解散哨。在離我們沒多遠的操場門口,分明聽見他對著另外一名體育老師說:“幫我盯兩眼,下節是自己班的課,我要去準備準備。” 準備油鍋嗎?我心想,這次準備做椒鹽的還是五香的? 我剛要去找人組夥兒打球,夏雨卻抱著分發的籃球擋在我面前,活像個攔路搶劫的流氓:“哪都甭去,過來陪老娘打籃球!” No.125 單憑夏雨能有模有樣的以女孩子特有的步伐運球上籃,就完全可以將她歸類為高中女生裡的珍惜物種。 她要求跟我鬥牛,規則為七球製,前提我得讓五球。賭注是在平安夜當天,輸的人要滿足贏的人一個願望。 我本以為她在開玩笑,哪知她直接把我拉到球場中央,鄭重其事的擲硬幣決定球權。 “你來真的?” “對呀。” “確定要以這種方式?” “嗯,不過你不能使勁兒撞我。” “沒問題,來吧,”我心想,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再不吃,說不過去啊。 然而賭徒都是盲目的,貪圖誘人的賭注以及對自己過分的自信使我飄飄然,忽略了賭場是她開的,規則是她定的,我能贏才是怪事。 “你只能用一隻手,”她又補充了一條。 “可以啊,無所謂,”我拍掉她手裡的球故意單手上籃給她看,隨後轉過身子朝她兩手一攤,“規則隨便定,用臉運球都能贏你!” 她竟跟我較真兒:“君子不打誑語,你就用臉,誰不用誰小狗!” “嘿嘿……”我打馬虎眼兒,“隨便那麽一說,你當什麽真。” “本姑娘特容易當真,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怎麽會舍得你當小狗呢。” “汪。” “不要臉……” 拉勾以後比賽正式開始,夏雨的體力不錯,不過這次她真的玩砸了,我不費吹灰之力便溜的她團團轉,比分很快追到五比五。 這場奇怪的比賽馬上就吸引了眾多同學的關注,開始場邊只有飛哥為夏雨搖旗呐喊,後來圍觀的人越聚越多並且分列兩排,支持夏雨的女生站在球場左邊,支持夏雨的男生站在球場右邊。 不錯,沒人支持我。 場邊的周延飛這會兒似乎比夏雨還急,利用休息的間隙把她叫到身旁叮囑了幾句,表情嚴肅的好像在打NBA。 夏雨回來後緊急追加兩條規則:“我防守不能出三秒區並且不能上籃。” 我自信感爆棚,想都沒想便應承下來:“滿足你所有的無理要求。” 球場上氣氛熱烈,支持者們紛紛給夏雨出謀劃策。 女生提出的建議是:“咬他,撓他臉,揪他頭髮。” 男生提出的建議是:“踩他腳踝,頂他膝蓋,肘擊他鼻子。” 特別是飛哥穿越球場的那嗓子:“踢他襠部啊!” 我不禁被嚇得的胯下一緊,球權都沒保住。 飛哥又沒問我同不同意便自告奮勇上場來當裁判,與其說裁判不如叫幫凶更合適些。 我剛借著他的身位運球繞過夏雨便被吹停:“犯規,怎麽能拿裁判做擋拆,夏雨罰球。” “罰球?”我嚴重抗議,“鬥牛你見過有罰球的?” 飛哥仰著頭,嘴裡叼著不知從哪弄來的哨子,那趾高氣揚的嘴臉實在可恨:“以前沒有是因為規則不健全,現在這不有了。並且要對你黃牌警告,再對判罰不滿我可以直接判你衝撞裁判,到時候紅牌罰下場可別怪我。” “紅牌?”我再次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上前死命去搖他的肩膀,“醒醒,你以為這是足球啊!” 兩邊的觀眾竟然噓我:“跟女生打球還講究那麽多,爺們兒點行不行。” 輿論的力量就是如此強大,我心中叫苦不迭,是她主動挑釁我的啊。 飛哥也憋不住笑但仍不松口:“反正都是球,規則可以互相借鑒的嘛。” 夏雨忽地從我們中間冒出來,故作可憐的說:“裁判,罰球線太遠扔不到籃筐怎麽辦?” 飛哥馬上做出批示:“上前兩步再罰。” 我儼然變成今夏世界杯裡的意大利,原來裁判真的可以左右比賽,那邊夏雨連著三球都沒罰進,飛哥厚著臉皮鼓勵她:“別著急,罰球就要罰到進為止,實在不行再走近點兒。” 沒等多久便聽到場邊觀眾慶祝的呼聲,不用看也知道夏雨終於罰進,六比五。 我卻被冷落一旁,蹲在地上畫圈圈詛咒他們,預感到平安夜會是多麽悲慘的一天。 比賽繼續,夏雨持球。 由於剛才自己挖的坑,我只能在三秒區裡等著,她越來越近,飛哥突然張牙舞爪的蹦到我身前。 “裁判,你擋住我了!” 他也沒跟我客套:“擋的就是你!” 哪裡是擋,後來徐昊也上來起哄直接把我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夏雨輕易的把球扔進籃筐。 她樂壞了,蹦蹦跳跳的跑過來跟飛哥擊掌相慶:“作戰成功!” 我這才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這世界走過最長的路,就是夏雨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