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魑魅魍魎 楊龍飛站在緊閉的門外發呆,心裡感到一陣淒涼,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變成不受歡迎的“外人”,木木的站在空地上,舉起手放在門框上,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 半晌,他苦笑道:“我又何必要自找苦吃。” 到了傍晚,魏付海和李月華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李月華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十歲,兩人一言不發,臉色極為難看。 魏福音自然不敢多問,匆匆做了晚飯,她把飯菜端到桌子上擺好的時候,李月華的怒火終於爆發了,大聲道:“你看看你做的什麽飯啊,這能吃嗎。” 魏福音低頭不語,自己做飯簡直就是浪費糧食,白菜炒的發黑,稀飯做的跟面糊似的,饅頭邊緣被水浸泡的鼓了起來,魏付海拿起筷子,李月華大怒道:“吃什麽吃,就知道吃,讓你在外面看著,你就是不聽,這下子好了吧。” 魏付海知道理虧,也不反駁,低聲歎氣。 李月華隨手抓起床單,掩面哽咽,眼淚霎時湧了出來,魏福音站在兩人中間,眼眶濕潤,恐懼的想:楊龍飛的表弟難道燙的很嚴重,不會殘疾了吧。 “媽,到底怎麽了。” “都是你爸乾的好事,一輩子都不肯聽我的話,人家讓咱們賠兩千塊錢。”李月華痛哭流涕,不顧形象,用床單擦了擦鼻涕眼淚。 魏福音一愣,生硬的問:“為什麽要賠錢,楊龍飛的表弟燙的嚴重嗎。” 李月華哽咽道:“他跟本就沒燙到,要是真燙那麽一大片還能活嗎,早疼的昏死過去了,鍋裡的瀝青都涼了,我們到了醫院,醫生瞧了瞧說沒事,塗了一層藥膏,就讓我們回來了。” 魏福音松了口氣,奇道:“既然沒事,為什麽還要賠錢。” 魏付海唉聲歎氣,滿臉通紅,仿佛想找誰打一架出口惡氣,緩緩的說:“這些人,‘雞鴨’都死了,就剩‘鵝’了。” 連一向好脾氣,溫和的魏付海都忍不住發火了,可見事情不是那麽好解決的。 吃了虧,才知李月華多麽有先見之明,以前時不時的敲打他,要提防周圍的人,這些人不知根不知底,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冷不丁就會在你背後捅一刀。 “你看哪有好人。”李月華義憤填膺道,“這回算是訛著咱家了,你說這錢給還是不給。” “憑什麽給他。”魏福音大聲喊了出來,她隻覺心裡憋悶,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李月華歎了一聲,道:“人家孩子是掉進咱家瀝青鍋裡的,說出去還是咱們理虧。” 魏福音不明白,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為何會這麽複雜,迷茫道:“媽,不是沒燙到嗎,為什麽還要賠錢呢。” “說是精神損失費。”魏付海低頭說道。 魏福音冷笑了一聲,誰家丟了一條狗,誰家丟了一隻貓,這年頭什麽都可以賴到“精神損失”上,原來“精神”這東西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你再到楊大家商量商量。” 李月華抹了一把眼淚,語氣溫和了些,眼睛有些失神,沒了往日裡的盛氣,仿佛妥協了,哽咽道。 “你去跟汪鳳梅商量一下,他們兩家不是親戚嗎,你去找汪鳳梅商量一下,讓他們少要一點,既然咱把人家孩子燙到了,首先是咱們的不對,不管燙沒燙到,也是咱們有錯在先,可是一開口就要賠兩千塊錢,他們是想錢想瘋了吧,你去找汪鳳梅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少要一點。” 魏福音感覺有一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冷淡的說: “爸媽,憑什麽要給他們,一分錢也不給。” 李月華目光沉沉的看了過來,不知該怎麽跟魏福音解釋這個世界,她本來想大罵魏付海一頓,看到魏付海雙眼無助的樣子,心立刻軟了,每次都是吃了虧,他才肯相信她的話,她把嘴皮子都磨破了,魏付海依然我行我素,不見棺材不落淚。 魏付海一聲不吭,佝僂著身軀站了起來,眼下也只有通過汪鳳梅在中間牽線搭橋,看看事情能不能有轉圜的余地。 一個小時後,魏付海回來了,臉色微慍,交流的不會太過順利。 “爸,怎麽樣?” 魏福音迫不及待的問。 “哎,還是說不通,他們說知道咱家困難,不讓咱賠兩千了,讓咱們賠一千,這事就算過去了。” 李月華並沒有因為賠償由兩千變成一千而高興,冷靜下來,思考片刻,道:“他們就是看咱們家太好欺負了,咱們要是不給,他們也沒辦法。” “行了,行了。”魏付海不耐煩的說,這事已經讓他心力交瘁了,想到的是趕快息事寧人,歎了口氣,道:“他們說賠一千就賠一千吧,算咱們倒霉。” 魏福音聽著父母之間的對話,感覺胸口快要炸開了,無論她如何大喊,他們似乎都忽略掉她,千頭萬緒,千般滋味,在心裡狂喊“為什麽要賠錢,不是沒事了嗎,為什麽要賠錢!”一千塊錢拚起來比她還要高,她從來沒覺得錢有多重要,只是希望交學費的時候,班主任不要再讓她跑回家請家長了,就好。 當天晚上,李月華翻箱倒櫃,拿出一千塊錢讓魏付海給汪鳳梅送了過去。 事情過去的第二天,李月華和魏付海又開始恢復以往緊張忙碌的狀態了,生活總要繼續,魏付海找了幾個人跟著他到工地乾活去了,李月華依舊騎著自行車,在附近的幾個小區裡撿破爛。 家裡又熱鬧了起來,魏思過領著楊龍飛兄弟兩在院子外面追逐打鬧,“二姐!”魏思過喊了一聲, 魏福音背著書包,視而不見,和他們擦肩而過。 楊龍飛愣了一下,心存愧疚,魏思過請他到家裡看電視,他抬起腿的腳猶豫了片刻,知道自己現在有多不受歡迎,沒有某人的允許,就是不敢邁進去。 魏思過看出了其中的玄機,問道:“二姐,你怎麽不跟楊大說話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