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女子那秋水般的眸子裡,閃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淡淡的瞥了楊鳳年一眼,突然開口道:“你是楊府中人?” 楊鳳年愣了一下,點頭道:“是啊!” “那你又說,你叫陳近南!”女子冷笑,眯眼盯著他道:“楊府中會有姓陳的子弟嗎?” “說,你到底是什麽人,跟著我有何企圖?” 女子的聲音再次變得冰冷入骨,手中的長劍唰的一聲抬起,頂在了楊鳳年的咽喉處。 楊鳳年連忙抬起手,驚悚的看著眼前這能照見自己影子的劍鋒,感受著劍鋒上冰冷的氣息,心中是既害怕又好氣。 拔劍上癮了是吧? 威脅我這麽一個書生,有意思嗎? 無奈對方霸氣側漏,這話也隻是心裡說說而已。 楊鳳年耷拉著臉,苦笑道:“好吧,在下楊鳳年,是這楊府中人。不過,姑娘你別多心,在下此來,也是想查看一番,此人到底為何會喪命!” 女子依然不信他,持著劍,冷冷的逼視道:“我如何信你?” 楊鳳年反手指了指院牆,苦笑道:“我家就在裡面,姑娘如果不信,跟我去,一看便知。如果還不信,姑娘你隨便找一個楊府家丁問問就知道了!” 女子狐疑的看著他。 楊鳳年攤開手,苦笑無語。 見楊鳳年目光清澈,笑容無害的摸樣後,這女子終是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猜忌,收回劍後,冷哼道:“哪來的回哪兒去,這裡的事情,不是你一個書生能插手的!” 楊鳳年松了一口氣,拱手道:“雖然在下不叫陳近南,但書生劍的名號還是……呃,好吧!” 說了半句,看到那女子再次皺起了眉頭,顯然是不耐煩的樣子。 楊鳳年識趣的收聲不語,拱手行了一禮後,轉身朝著圍牆走去。 不過,就在他準備翻牆回去的時候。 身後,那女子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等等!” “呃……有事兒?”楊鳳年轉過頭,好奇的看著她。 女子神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後揚起精巧的下巴,指了指涼棚中的棺柩,淡淡道:“去,幫他翻個身!” 楊鳳年看了一眼,還沒釘上的棺柩中,那醜陋無比,嚇人的乾屍,不可置信的抬手指著自己:“我去?” 雖然前世在火葬場打過工,見過無數屍體,也算是久經考驗的革命戰士。但,那是跟現在完全是兩回事兒啊。 “這不廢話嗎,難道是我去?”看到楊鳳年一副被人坑了的樣子,女子有些忍俊不禁,撲哧笑了一聲,不過,片刻後,便恢復了清冷的摸樣,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後,冷聲道。 “好吧!” 看到女子主意堅決,楊鳳年也不好拒絕。 第一是因為對方拳頭大,第二,也是因為義不容辭。 畢竟,自己之前的打算是自己乾。 現在有了別人幫忙,自己還唧唧歪歪的,挑肥揀瘦的,有點說不過去了。 痛快的答應下來後,楊鳳年放下長袖,將手臂包裹嚴實後,深吸了一口氣,朝著涼棚走去。 “他是暴死的,心存怨氣。一旦察覺到人氣的話,說不定會詐屍。你搬的時候,記住要屏住呼吸!別把自己搭進去!到時候怪我沒提醒!” 女子抬起劍鞘,擋住了楊鳳年,叮囑了一番後,才放下劍鞘,任由他過去了。 楊鳳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看到女子眉頭又皺起來了。 楊鳳年心中好笑,屏住呼吸,走了過去。 戴上了棺柩一旁的手套後,楊鳳年緩緩的抱起這屍體,給他翻了個身。 身旁,這白裙女子走過來後,淡淡的瞥了一眼後,便讓楊鳳年放下了屍體。 二人退出一步後,女子抬起白玉般的手指,勾了勾額前的一縷青絲。 淡淡道:“背後有孔洞,還有一些毛髯之類的東西,應該是樹藤上的東西。看來,是那槐樹精作惡無疑了!” 雖然是在自言自語,但更像是為楊鳳年解惑。 楊鳳年聞言後,瞥了一眼那棺柩中,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屍體,不屑一笑:“呵,其實如果槐樹精殺得都是這些人的話,那也說不上什麽作惡!” 在這個正邪不兩立的時空中,這樣的混淆正邪,只顧善惡的說辭,大概是頭一次聽說。 白裙女子聞言後頗為詫異的看了楊鳳年一眼,皺眉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你跟他有仇?” 楊鳳年聳了聳肩膀,一副輕松的摸樣,道:“說有也有點,說沒有也沒有。不過,這人生前作惡多端,平日裡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在他手中,家破人亡的良善人家不知有多少。這樣的人,死一個這個世界就乾淨一些!可以說,這樣的人,本就是一種惡。現在對方以惡止惡,其實也就是變相的行善。當然了,前提是槐樹精從來沒殺過好人!” 白裙女子嗤笑道:“這怎麽可能,據我這一路所見,槐樹精下手可不分好人壞人,往往是見人就殺!” “所以啊!”楊鳳年聳了聳肩膀,笑道:“他們這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白裙女子聽這話有趣,抿嘴淺笑了一下。 這一笑,宛若夜晚曇花一現,雖然短暫,卻讓看到這一幕的楊鳳年,不由的失神了好一陣。 女子或許此時心情比較好,倒也沒有追究楊鳳年那直勾勾的眼神。 收斂了笑容後,看了看楊鳳年,好奇道:“狗咬狗一嘴毛,這話出自哪裡?” 楊鳳年汗了一個,想了想後,擺手道:“聖人說的呀,子曾經曰過……” 女子壓根懶得聽他廢話,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後,裡也不理他,直接轉頭離開。 剩下楊鳳年一個人,呆在原地,搖頭晃腦,好生尷尬了一番。 查探完了屍體,女子本來是準備離去的。 但在楊鳳年熱情的發出了邀請後,女子微微沉吟片刻,點頭答應了下來。 平日裡,女子浪跡江湖,對棲身之地並不挑剔。什麽山神廟,破落人家都曾住過。 當然,不挑剔並不意味著不想住好的。隻是因為…… 囊中羞澀罷了。 現在,在楊鳳年發出邀請後,女子基本是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 而且,她也不擔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出什麽事兒。 以楊鳳年那點微末力氣,基本上可以無視了。 一路上,二人沒有多少話。 進了屋後,女子也不睡覺,隻是盤坐在床上,閉目打坐引氣。 而床榻被佔領了的楊鳳年,也隻好在地上鋪了一個草甸。 抬起頭,看了一眼昏黃的燈火下,坐在床榻上,正閉目引起,雙手捏著指訣,擱在膝蓋上,聖潔如仙子一般的女子。 百分之百的女孩兒呀! 楊鳳年心中讚了一聲後,深吸一口氣,平靜下心神。 意守玄關後,片刻入定。 而在楊鳳年入定後,床榻上的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了一眼坐在草甸上,神情自然的楊鳳年,眸中閃過了一抹淺淺的驚訝之色。 原來,他真的是修行者? 而且,入定的居然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