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條叔見姑父給自己滿上酒了，衝著姑父嘿嘿一笑，端起酒杯，美滋滋地說道：“看，還是咱家小兄弟靠譜！” 說著仰頭又吸溜了一小口酒，雙眼微微有些迷離的千條叔望著姑父繼續說道：“沒啥的，明兒該幹啥幹啥，丟點錢，不丟人哩！” 祥子叔像是老牛鼻孔出火氣一樣扭頭看著千條叔，夾起一塊肥大的豬頭肉便塞進了千條叔的嘴裡，說道：“吃還堵不住你的嘴，快吃吧！” 姑父倒是有些興致地問道：“叔兒，你怎就知道他沒有把錢花完哩？” “呵呵，這還用知道哩？”千條叔眨眼望著姑父，“那麽多的錢，你以為燒紙哩？說花完就花完了？” 姑父說到這，我還很慶幸地說，幸虧是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要是放在現在，十幾萬，想要花出去，那是分分鍾的事情。 姑父撇嘴苦笑，道：“那他也花了不少，好幾塊錢哩，真不是鬧著玩的！” 姑父說，那時候，他真的很佩服祥子叔和千條叔，兩人算是強強聯手吧，一個敢偽造公章，一個敢弄假證，還他娘的是警察的證件，真是看著都讓人擔心。 千條叔卻是說道：“小子，出來跑江湖的，沒點膽子怎麽掙錢哩？告訴你，那是人有多大膽，地就有多大產！” 說著用筷子點了點姑父的腦門，說道：“小子，往後的日子，你還要多學著點哩！有時候，光靠手藝是不行滴！” “嗯”姑父點了點頭，重重地應了一聲，把這句話死死地記在了心裡。 這一頓飯，吃到很晚，飯飽酒足之後，千條叔暈暈乎乎地離去了，姑父才低頭抬手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的2點多了。 姑父趕忙收拾了一下飯桌上的殘局，又去院子裡洗了一把臉，才進來的。 一進來，姑父就看到祥子叔眯著眼睛，叼著煙，坐在床上，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 姑父一言不發地坐在了祥子叔的身邊，只聽祥子叔張口說道：“培歌，這次不分你份錢哩，讓你長個記性哩！知道不？” “嗯，叔兒，俺知道哩！”姑父點了點頭，像是一個認錯的孩子般回答道。 對於不分自己份錢的事兒，姑父沒有半點的怨言，錢丟了一部分，還不都是因為自己的大意導致的，不過萬幸的是錢都找回來了。 這算是讓姑父緩了好大一口氣。 祥子叔眯了眯眼睛，沒有多說話，只是默默地抽著煙，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過了一會兒之後，祥子叔方才說道：“明兒俺去送錢吧，這兩天手頭上的活兒俺也都做的差不多哩，下午俺帶你去尋摸個車，然後咱兩分頭出攤吧！” 姑父一聽這話，眼睛是瞬間就亮了，歪著脖子問道：“叔兒，你要跟俺分開哩？” “分開啥啊？俺是想多轉悠點地方哩，這南京城，也算是寶地哩，咱兩要是擠一輛車子能成哩？”祥子叔將煙頭隨意扔在地上，鼻孔出著煙，看著姑父說道。 “哦，俺明白哩！”姑父說道，然後衝著祥子叔笑了笑，祥子叔伸手拍了拍姑父的肩膀，說：“別傻笑哩，天不早哩，趕緊睡吧，不然一會兒都亮了！” 話音落下，祥子叔一骨碌倒在了床上，伸了一個懶腰之後閉起了眼睛。 姑父也脫鞋上床了。 清晨，幾隻小鳥兒在窗邊清脆地鳴叫著，那叫聲喚醒了姑父。 姑父輕輕地推開了窗戶，一股新鮮而又芳香的空氣撲面而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啊！這就是新鮮的味道，這就是生命的味道。 嶄新的一天又來臨了，就像昨晚千條叔的說的那樣，睡一覺，啥事都過去了。 姑父伸了伸懶腰，卻是發現祥子叔早已經不見，拿著臉盆推開門，姑父發現院子裡的自行車也不見了。 估計是祥子叔騎著車子去送錢了。 姑父洗了一把臉，爽快了一番之後，便又走出了院子，準備買點早餐吃。 可是當他剛剛推開院子的木門時，卻是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小院門口。 是王靜？！ 只見她手裡提著一個長方形的菜籃子，是那種用塑料條編織的，籃子上還用黑色的厚布子蓋著，裡面好像是藏著什麽寶貝一樣。 姑父的眼睛刹那間亮起來了，兩人對視一眼，姑父那是那件不敢相信。 她怎麽會在這裡？ 她來這裡做什麽？ 難道是等我的嗎？ 一連串的問號出現在了姑父的腦海之中，只見王靜邁著小碎步，緩緩走了過來，姑父從她的眼神之中看出她昨晚也應該沒有睡好。 “你怎麽來哩？”姑父疑惑不解地問道。 王靜抬頭望著姑父那充滿疑惑的眼神，用力抿了抿嘴，低聲說道：“其實.其實俺早就知道你住在這裡” “啊？！”此時的姑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了，只是愣愣地打量著王靜。 “那個..那，這是我攢的一點錢，給你.我弟弟欠的那些錢我一定會慢慢還上的！”王靜從自己的口袋之中掏出了十幾張大小不一的人民幣來。 頂大的一張是50元，看得出來，這應該是王靜省吃儉用攢下的錢。 “她是來還帳的？”姑父心裡暗暗想道，姑父沒有伸手，王靜卻是一把將錢塞進了姑父的手裡，那略帶血絲的大眼睛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水靈。 剩下的只是憂愁和難過。 姑父看得出來，她是為了自己的弟弟。 “不不是”姑父的話還沒有說完，王靜就打斷他的話，接著說道：“俺知道俺這點錢不管啥用，但是俺肯定不會不還的，俺就是慢慢還哩！” 聽著王靜那樸實無華的話，姑父感動了，這也許就是親情，一個姐姐為了弟弟而默默付出的親情。 姑父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那種農村人的樸實和善良此刻在王靜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看著姑父撓頭，王靜又從自己提著的菜籃子當中掏出了一個用蒸籠布包裹著的東西。 應該是饅頭或者是包子，一拿出來，立刻就散發出濃濃的香氣和熱霧。 真香！ 姑父深吸一口氣，心裡暗道，王靜一把將那東西塞進了姑父的懷裡，急急忙忙地說道：“這是俺趕早蒸的包子，給你拿幾個哩，思想你也沒吃飯哩，俺這就去廠子裡了，你先拿回去慢慢吃哩." 說著，這王靜便提著籃子就朝東邊小跑去，生怕姑父追上去，姑父低頭看著懷裡那熱騰騰的包子，趕忙問道：“這，這怎.” “蒸籠布等俺晚上過來拿哩！”王靜頭也不回地大聲說道，直接打斷了姑父的話，“你先吃吧，別等涼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