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北風卷地, 八月飛雪。
  邊境的冬日,總來的特別快。風刮的快叫人眼睛都睜不開,穆延有些恍惚。
  他也與隨軍的將士一般,等待著炊煙升起。
  快到午時了, 正是吃飯的時候。
  穆延和年紀同他一般的孩童, 在次所的灶房外玩耍。他向來安靜不多話, 與同齡的孩子總玩不到一處去,只能一個人默默坐在柳樹下, 等候著自己的娘親。
  約莫過了去半個時辰,他總算等來了自己的娘親。
  他咧著唇角, 捏著從集市上買來的珠花,腳步輕快地朝自己娘親走去。
  而因忙完了手上的事務,一身輕快的女子,臉色卻兀的沉了下來。
  她蹙著一雙秀麗的柳葉眉,“有什麽事, 可是餓了, 餓了去庖廚找點吃的, 我累了,先去歇著了。”
  做生意,也和逆水行舟是一樣的道理,不進則退。
  穆將軍剛從操演場上回來,一進庖廚,就看見一下筷子都沒動的穆延。
  他稍作思量,便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他好久好久都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善意了,或許對她而言,不過就是舉手之勞,換做另一個人,她也會這樣待他。
  沒等穆將軍在說些什麽,他便低頭開始吃飯。
  他唇角不自覺泛出些笑,想著近日來的事情,心情越發松快。
  他抿緊了唇,轉頭往庖廚去了。
  但見過的每一面,她都在幫他。
  穆延心性要比一般的同齡孩子沉穩不少,到底也只是個八歲的孩童,想什麽念什麽,大多都擺在明面上,一看便知。
  穆延心底湧出幾分失落, 他低垂著頭, 看著自己滿是黃沙的靴子, 又看了看手中的珠花。
  最後,他隻記得臨行前穆將軍交托他的話。
  *
  距那日酒樓之事,已經過去了三日。
  這於他而言,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傷。他從前在邊境的時候,受過的傷要比這嚴重的多,以至於這樣的疼痛,大多時候他都並不在意。
  穆延睜眼醒來,入目的,是皎潔高懸的玉輪。
  “吃不下嗎,要是吃不下,就隨我一同去練練,累了,自然就餓了,怎樣?”
  他站在槐樹下,旁邊站著的是身姿綽約笑容璀璨的祝苡苡。
  他呆呆的看著那些大快朵頤的同齡人,自己面前碗裡的吃食卻一點都沒用。
  “延兒,你以後,隻管自顧自開心的活,不要想以前的事情,隨心所欲,不受拘束,這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
  她剛剛替他手上上了藥,動作輕柔關切。
  旁的人都在想盡辦法,做大做好,而他們只顧守成,自然也就比不上人家。
  穆將軍抬手揉了揉他的額發,“好,那便聽延兒的,吃完了再去。”
  這趟去江寧,他會好好護著她的,他會盡到自己的職責。
  或許是一脈相傳,她做事兒,多少和他爹爹有些相似。
  他呆呆看著女子, 捏著珠花的手松了又緊, 緊了又松,他想跟上去, 女子卻像是察覺到他的意圖似的,快步甩開了。
  視線漸漸迷亂,眼前的場景也變得模糊起來,穆延想要伸手去抓,卻又什麽都沒有抓住。
  細細算下來其中最掙錢的,莫過於飯去海外的茶葉生意,和布匹生意。
  穆將軍說這話,北境正是漫天飛雪,抬手不見五指的時候。
  吳叔叔擅守成卻不善進取,即便原來,祝家是徽商商幫中的佼佼者,但這一年下來,卻也漸漸落了下風。祝苡苡不願看到自己爹爹,辛苦半輩子操勞的基業,便就這樣漸漸蕭條,她隻得打起精神來。
  下一刻,場景變換,北境漫天的飛雪再也看不見。
  他們徽州府地產不豐,做生意,也是指望這周遭的州府轉來倒去,予以牟利。蘇杭的絲綢,松江的布絹,這采買轉通,大多都落在他們徽商手裡。
  可是他不餓,一點都吃不下。
  但祝苡苡去看他名下幾家布莊的進項,卻又要叫前些時候少了不少。
  三日間,祝苡苡也未曾歇下來。手中的帳簿大多都已經理清,那接下來要做的,便是把那些產業好好的經營起來。
  但穆延不願去想那麽多,他只知道,他現在很開心。
  他會和他說的一樣,隨心所欲,不受拘束,自顧自開心的活著,他會忘記那些前塵往事。
  他們才見過幾面。
  他笑著坐在了穆延旁邊,穆延一見是穆將軍過來,原本沉著的臉也浮上一些笑。
  說完, 女子轉身便離開了。
  但在穆延記憶中,穆將軍爽朗的笑卻依舊明晰。
  穆延抬著頭,一雙眼清澈澄明,“可穆將軍,您才剛剛從練武場上回來,還是先吃飯吧。”
  和穆將軍對他說過的一樣,他很開心,他好像也可以忘記那些過去了。
  祝苡苡打算去江寧府一趟,相看那些賣的好的綾羅綢緞,再做打算。
  她手上握著暢通天下的淮安漕運的門路,想要販賣這些布料,不算的什麽難事。
  除此之外,她也還有一樁心事未了。
  這日吃過午食後,祝苡苡總算等來了驛站傳過來的信件。
    銀丹捧著那封信,自外院送到了祝苡苡面前。
  天氣快要入冬,即便在院子裡風不大,也難免的有些冷。
  她外頭罩了件鵝黃色的披衫,呷了口茶盞中的甘草茶,一口茶水下去,咽喉唇齒都泛著淺淺的甘甜。
  前幾日有些上火,喝一喝這甘草茶,確實清火生津。
  她將茶放到一邊,抬手接過銀丹送上來的信件。
  是曾經與她交好的劉氏寫來的信。
  劉氏的夫君余辰溪與孟循同榜的進士,只不過現在,他還在外放,坐著她接壤州府的知府。
  信是快馬送來的,距離劉氏寫完,也不過才兩日。
  祝苡苡看了信後,眉頭悄然舒展開來。
  果然如她料想的那樣,徽州府治歙縣的知縣大人,確實是個賢明清正的人。
  如今的歙縣知縣陳知曲原本出身清官世家,若不是因為進言時失了分寸,也不至於被貶到歙縣來隻做個小小的知縣。
  此人為官,一心為民。
  歙縣治下的幾個村落,全是窮山僻壤,靠山吃山。為了解決這幾個村落的問題,陳知曲想了不少法子,又是領著村民們開荒種地,又是領著村民們養蠶種桑。
  奈何歙縣這幾年虧空,帳上沒有銀子,即便有心也辦不成事兒。
  祝苡苡願意出這個錢與精力,買一批桑樹種子,讓那幾個村落的村民有一份生計。
  這裡的土壤雖然不適合種棉花,但種桑樹卻不是問題。桑樹今年栽下,小心照顧著,明年定能長出不少桑葉果子。這樣一來,養蠶,便沒有什麽顧忌憂慮了。有了蠶,就有了蠶絲,生計便不愁問題。
  她這趟去江寧,還想去看看那邊的緙絲術法。
  這事兒於祝苡苡而言,是一舉二得的事情。
  一來,她能幫到那些窮苦的百姓讓他們生有所依二來,她能借此結交那位陳大人。
  陳大人出生江南書香世家,與他互有往來,對祝苡苡而言,對祝家而言,百益而無一害。
  她還能借著這位陳大人,認識更多的人。
  即便折損些生意上的利益,那又如何?祝家失去的那些,比得到的,少的多。
  既然已經知曉了那位陳大人的為人,在這趟去江寧之前,她就要與這位陳大人好好見上一面,說清楚她心中所想。
  祝苡苡相信,很快她便不用再顧忌孟循了,她可以堂而皇之的和所有人說明他們已經和離。
  將看完的信收好,祝苡苡轉身要回屋內。
  但還未等她走到門前,忍冬就自外頭領著一位女子進來。
  這女子年紀不大,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雙怯生生的眼小心的四處看著,穿著雖然樸素,但卻相貌清秀。
  忍冬走上前來,“小姐,林姑娘來了。”
  祝苡苡抬眸,折步朝林鶯兒的方向走去。
  忍冬朝她開口:“這就是我家小姐了。”
  林鶯兒哦了聲,後知後覺的行了一禮,“祝小姐好。”
  祝苡苡勾著唇笑了笑,迎著人坐到了一邊的石桌旁。
  “林姑娘我這趟叫你來,也是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林鶯兒恩了聲,早在過來祝家之前,她就知道了祝苡苡的打算。
  她們家是全村唯一一戶種活了桑樹的人家,這位祝小姐想要幫他們全村種桑樹,所以才找到她面前來。
  原本他種桑樹養蠶,也就是弄著玩玩,若是碰上城裡的藥材鋪收蠶蛹,她便賣了過去,也能換一些錢。
  他門前才種著兩棵樹,養不了幾個蠶。
  只有樹種的多,蠶養的多,才能繅絲紡織。
  她曉得這個道理。
  但她沒有那樣多的錢,做不了這事。
  祝苡苡也沒有說那樣多旁的話,與那林鶯兒稍談了幾句林家村的情況之後,便開門見山說了目的。
  “我想請林姑娘幫忙種樹,我自然會給工錢,之後種樹養蠶的錢,我也會出,我只需要林家村的人,幫我養蠶繅絲,你覺得如何?”
  他們祝家既然做著絲綢生意,就不缺會繅絲織綢的工人。
  她願意投入這些,當然也不想做折本的買賣。
  見林鶯兒有些恍惚的模樣,祝苡苡又放柔了語氣,“你放心,如今祝家當家作主的人是我,我雖不是什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君子,但說出來的話,也是做得數的,我想幫你,想幫你們,但你總要給我這個機會才行,恩?”
  林鶯兒看著面前清麗絕倫,又笑意盈盈的女子,心中感動,卻又生出幾分自慚形穢。
  她分明是個商戶女,可行事作風,就果敢爽利,一點也不比那些所謂的士大夫差。
  林鶯兒隻猶豫了一小會兒,便答應了祝苡苡。
  她也是林家村的人,她的根就在那裡,別說是有工錢,就算是沒有工錢,能靠養蠶帶起全村人,她也是願意的。
  與祝苡苡說完,林鶯兒心裡百感交集。
  她有許多許多的話,要回去同自己哥哥說,只是沒想到,在離去之前,她竟碰上了一個熟人。
  “穆大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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