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ONE
  九月。
  傍晚時分，一場瓢潑大雨剛剛停下，窗外路燈昏黃，地面濕漉漉，風一吹有晶瑩水珠彈落枝頭。
  江凝給雙胞胎小孩批改完作業，準備叫兩人過來，手機振了振。
  是室友孟依紫發來的信息。
  【凝凝，你是不是在建興路那邊做家教啊？】
  江凝拿起手機，回復：【嗯。】
  孟依紫：【正好，我有朋友一會要到那邊組裝跑車，你家教做完的時間應該跟他結束的時間差不多，等會讓他捎你過來。】
  江凝是燕城大學的學生，大一，剛入學不久，軍訓方結束沒幾天，其實跟宿舍裡的幾個室友還不算熟悉。
  孟依紫是本地人，家裡很有錢，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二代，今天是她的生日，在燕城知名的聖瑞酒店包了房間辦生日Party，會請一堆朋友過生日，包括江凝和另外兩個室友。
  江凝不好不去，答應了邀請，也準備了生日禮物。
  【好。】江凝回復。
  一個活潑，一個內斂，雖然長得一摸一樣，但是江凝能憑氣質分辨，“思豪，思浩，可以過來了。”
  “不可以，先洗澡。”
  而這邊哥哥要比弟弟安靜許多，小思豪沒出房間，搬了個凳子到書架前踩上去，好像想往高處拿什麽書。
  “小江啊，吃點水果。”余蕙走過去將盤子落到桌上。
  小思豪還挺堅強，強忍著疼沒哭出來，只是眼淚花打著轉，搖搖頭。
  兩兄弟都格外喜歡江凝這個家教老師，弟弟看江凝在摸哥哥腦袋，沒去自己的座位坐下，而是選擇跟哥哥擠到一張凳子上。
  “媽媽，可以看一集《超級飛俠》嗎？”
  小思浩情緒高昂，脫韁的野馬一般跳下凳朝外衝。
  聊完落下手機，江凝轉頭看向利用她改作業的間隙，跑去玩奧特曼拚圖的雙胞胎兄弟。
  “誰讓你吃了，媽媽削給小江老師的。”余蕙道，對江凝笑笑，“我放這了，天氣熱吃點兒解渴。”
  她五官輪廓十分明豔，眼睛像戴了美瞳，有一種妖異感。
  因為江凝外形實在是太出挑，一頭純黑色的頭髮披散在肩膀兩邊，蓬松柔順，如黑色瀑布。
  兩人今年都七歲半，上二年級。
  “別打架。”江凝忙勸道，也抬手摸了摸弟弟的腦袋，“思浩，回自己原來的位置。”
  這時候雙胞胎兄弟的母親余蕙恰端著一盤西瓜走到書房門口，見到這個情景，目光落在江凝身上好一瞬。
  小思浩嘟嘟腮，老實挪去自己的凳子坐下。
  哥哥思豪先抬起頭，黑亮的大眼睛盯了盯江凝，乖乖從桌邊起身。
  房間裡的燈都開著，傾灑在女孩身上的光似乎更明亮一些。
  可是晚了一步，小思豪摔到了地上，差點撞倒一旁桌上的玻璃魚缸。
  “思豪，注意安全……”江凝話未說完，小思豪腳忽然踩空，她忙衝過去。
  “媽媽，我不想吃水果。”小思浩說。
  江凝看了眼，“謝謝阿姨。”
  【嗯呢，到時候他會給你打電話的，我已經跟他說過了。】孟依紫道。
  “你告訴媽媽你踩凳子是想找什麽？”
  江凝收包的時候，聽見門外的小思浩跟他媽媽對話。
  “怎麽了怎麽了？”余蕙走進房。
  同一時間，包裡的手機傳來振動，嗡嗡嗡，好像有人打電話進來，江凝沒去管，先將小思豪拉起來，“沒事吧？”
  太過漂亮了，小朋友也是顏控，加上江凝講課有耐心，第一次試課的時候，她那雙兒子就很喜歡。
  “怎麽摔了啊？”余蕙看他膝蓋都破皮了，怪心疼的，問道。
  沒多打擾江凝給兩孩子輔導，余蕙放過西瓜後離開。
  弟弟沒那麽聽話，要喊三遍，又一聲“思浩”出口，對方才跟在哥哥屁股後面過來。
  江凝點了下頭。
  家教的時間是兩個小時，從下午六點半到晚上八點半。
  幾乎要將哥哥擠下去，哥哥忍無可忍，捶了弟弟一拳。
  在江凝面前，一向淘氣頑皮的弟弟思浩也挺聽話的。
  小思豪咬了下唇，“我看見上面有一本漫畫。”
  江凝說了一下剛才的情況。
  “哎呀，小江老師不還在這嗎！你要什麽不能讓小江老師幫你？或者喊媽媽也行啊！你看看你。”余蕙訓起人來。
  “不要，媽媽媽媽，我要看《超級飛俠》！”
  漸漸下課時間到了，江凝扣上筆帽，對雙胞胎兄弟道：“可以休息了。”
  “你真的是——”
  江凝道：“阿姨，給他擦點藥吧，破皮了。”
  余蕙點點頭，“好。”
  “在這坐好了，等媽媽拿藥過來。”她朝小思豪道。
  跟著跑進來看“熱鬧”的小思浩往桌子那瞅了瞅，道：“小江老師，你手機在響。”
  余蕙瞥了眼，道：“小江老師你不用管他，先接電話吧。”
  說完匆匆去找藥了。
  江凝看了小思豪一眼，去到桌前從包裡拿出手機，來電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是燕城，剛準備接，那頭掛了。
  偶爾會有陌生號碼打進手機，不少是詐騙電話，江凝一般不隨便接，此時沒當回事，拿著手機回到小思豪面前。
  過了會余蕙找來了藥，給小思豪的傷口塗抹。
  “沒事兒，這我來處理，小江老師你回學校吧。”余蕙說道。
  家教時間已經結束了，不好多耽擱江凝的時間，現在也不早了。
  江凝忽想起什麽，應：“好。”
  “思豪，以後不要爬那麽高了知道嗎？很危險。”她走之前對小思豪說，捏了下他的臉。
  “喔…”男孩點了點頭，呆呆看著她。
  江凝跟余蕙和雙胞胎道過別，便拿上包離開了。
  在樓道裡等電梯的時候，江凝點開手機的電話查看之前那個未接來電。
  遲疑半秒，回播過去。
  響了兩聲，被人掛斷了。
  猶豫了下，江凝給這個號碼發去信息：【你是孟依紫那個朋友嗎？】
    【不好意思，我之前在忙，沒接到電話。】
  出小區大門了，那頭也沒回。
  不知道單純巧合是其他
  陌生號碼，還是那個號碼就是孟依紫那個朋友。
  江凝等了會，準備去坐地鐵。
  她自己坐地鐵去聖瑞酒店也很方便，其實不用搭便車。
  不過孟依紫提前跟她說好了，她怕待會她上地鐵了，對方會打電話過來。
  江凝點開微信，問了下孟依紫。
  【等會啊，我問問他。】孟依紫回。
  半分鍾後，孟依紫給了答覆：【。。他說他打你電話你不接就先過來了，凝凝，你只能打個車過來了。】
  本來也只是問一下，江凝回：【沒關系，我坐地鐵。】
  【啊？坐地鐵多不方便啊。】孟依紫說。
  江凝回：【不會，地鐵可能比打車快。】
  在燕城是這樣。
  主要是，節約錢。
  發完信息，江凝朝地鐵站走。
  最近都沒太睡好，在地鐵上得到一個空位坐下，江凝抬手揉太陽穴。
  聖瑞酒店在文東路那邊，離這有些遠，坐地鐵要四十分鍾。
  下地鐵時，快夜裡九點半。
  不過這個點，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間。
  酒吧的包廂裡，大家正嗨著。
  嘈雜震耳的音樂交織，燈光絢爛魅惑。
  “炎哥怎麽還沒來啊，不來了？”有人問起。
  有個男生答：“來，怎麽不來，路上了。”
  這個男生叫段軒，他從煙盒裡敲出根煙，更關心別的，朝孟依紫問：“你那個天仙室友呢？”
  按上“天仙”這個詞，是因為之前大一新生軍訓那會兒，他見過江凝一次，那次是幫孟依紫送樣東西。
  一大片油菜花裡，江凝夾在其中，尤為的顯眼，光是皮膚白這一項就很突出，遑論她五官生得精致，身材也好。
  段軒見過太多漂亮的女生，可江凝這樣的，還真不多。
  是那種明豔到一眼能驚豔住人的長相。
  就是看著挺冷的，不好追。
  孟依紫另外兩個室友都來了，的確還差一個。
  不久前她剛在微信裡問過江凝，這會應該要到了，手機恰在這時候收到江凝發來的微信。
  【到門口了。】
  孟依紫踢了段軒一下，“不是問人家，人這會兒來了，給你個機會，下樓接人去。”
  段軒來了精神，“行嘞。”
  他叼著煙起身。
  收到孟依紫發的信息，江凝便停了下來，等在一樓。
  因為孟依紫說喊朋友下來帶她上去。
  門口傳來動靜。
  一輛銀藍色超跑停在門口，酒吧的前台都很有眼力見，能開這種跑車的顧客非富即貴，見車停下，便安排了一個泊車員出去。
  一個身穿黑T的男生從駕駛位下來，鑰匙扔給泊車員。
  他個子很高，眉宇英氣，是那種很硬朗的長相，氣質痞氣又野。
  一輛白色小轎車也來到酒吧門口，緊隨在後面停下。
  兩個女生從車上下來。
  “那不是曲霍炎嗎？”身穿紅裙的女生視線第一刻捕捉到懶洋洋走進酒吧的那道身影。
  心中一悸。
  如果說那個圈子裡，數誰的存在最不容忽略。
  那便是曲家那位少爺曲霍炎。
  今年大三，就讀於頂級學府燕城大學。
  肆意妄為，放蕩不羈。
  沒有人比他活得更鮮明張揚。
  “嗯，聽說今天是孟小公主生日。”旁邊的女生應，“我之前還以為她會邀請我呢，結果沒有。”
  有些圈子，還真不是那麽容易混進去的。
  “曲霍炎是真的帥啊，聽說他隻喜歡清純掛的，我們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女孩扯了下唇。
  紅裙女生道：“進去吧，廖哥在等著我們。”
  酒吧大堂吹進一陣風，江凝黑發往後揚，垂在白皙小腿的裙裾跟著起伏。
  她抬起頭往外看。
  沒注意到一雙視線在她身上投了瞬。
  她看見一個女生有些面熟，好像是她關注過的一個女網紅。
  “江，凝？”聽見一道聲音喊她的名字。
  江凝回頭，一個橙色衣服的男生插兜走過來，他梳著髒辮，很像唱rap的。
  對方應該是孟依紫喊下來接她的。
  “嗯。”江凝應，“你好。”
  段軒耳微熱，準備說點兒什麽，目光瞥見熟人，“炎哥？”
  江凝才留意到對面的一個男生。
  他神色閑散又淡。
  聞聲懶懶將目光放過來。
  江凝忽跟他漆黑的眼對上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