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新世界

人工智能科学家VS顽强坚韧小女警,善恶风暴一触即发!如果人类记忆可以移植,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恨将永不消散。在永恒成真的世界里,藏着人心难解的谜。孟宁语认定了一个人,对方却一心沉溺于科研。天才眼中只有人类的前途命运,宇宙星河没有半点浪漫。她的邵教授不幸拿到了“美强惨”的剧本,成为她警察生涯的个调查对象。她无意中撞破非法实验,相伴多年的爱人竟然亲手将她推下楼。三年之后,她躺在病床上听见他的话:“欢迎来到新世界。”从此,她眼前的现实和记忆截然对立,身边处处透着古怪。

作家 玄默 分類 出版小说 | 23萬字 | 17章
【第十六章】欢迎来到新世界
后来的承东市又迎来了几场雪,春日遥远,人间依旧火热。
年末的时候,一个平日里从未被大众关注的词成了热搜:非法人体实验。由于人们在认识和改造世界过程中可能具有各种主观上的非理性,导致某些人体实验最终游离出其所应当遵循的伦理原则,成为危害、甚至严重危害人类生命伦理以及社会秩序的违法犯罪行为。
由于承东市被揭露出的非法人体实验的案件复杂,且涉及部分保密科研内容,并未公开审理,但随着媒体捕风捉影,城西区那座废弃的研究院依然被人扒了出来。
从它发生安全事故之后,再到重新立案审理完毕,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
大众能看到的是宣判结果。经调查核实,医疗院区的负责人曾违反研究院工作守则,对患者开展非法实验,因此造成三人死亡,而后该案件被相关部门内部的保护伞故意包庇隐瞒,此后嫌疑人在三年时间内再度违法开设实验室,继续非法人体实验,且拒捕在逃,同时非法携带管制枪支危害公共治安。由于案件性质恶劣,因此主犯袁沁数罪并罚,最终被判处死缓,而其余从犯共三十一人,分别因渎职罪、受贿罪等多项罪名,根据情节轻重分别获刑。
一场大案告终,“引渡者”计划也悄无声息地宣告破灭。在人们所看不到的领域,相关学界对于激进且违反人权的研究项目同样作出最终审判,各学界均不承认“引渡者”项目所获得的记忆移植的科研成果。
这恐怕才是对袁沁最大的惩罚。
人类群体复杂,文明发展的轨迹也需要明确边界。无论是对自身基因改造、换体生存、或是强人工智能的开发而言,现如今的世界还没有准备好相应的法规与道德约束,即便日后伦理冲突有可能找到新的路径解决,那也必须建立在保证生命平等的原则之上。
未来并不远,但时代前行所被迫面临的牺牲,绝不等同于谋杀。
如今距离孟宁语最后一次离开启新研究院,已经是第二个冬天了。
这座城市的四季并不分明,风霜雨雪如期而至,不会因为任何个体的生死而动摇。所幸人心是热的,哪怕真相如同不可抵抗的寒潮,这世界也依旧有人守着善恶之别。
人间的守夜人,看起来生而无畏,却往往不是天才,而是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元旦刚过,星期日的时候,大雪终于停了。
不但平凡而且过分普通的孟宁语又起晚了,最近她要参加局里复职的考核了,所以十分积极地锻炼身体,而且还有了夜跑的习惯。人一旦消耗多,吃的也多。
她睁眼的时候,床边刚好有人走过来。
邵新拉拉她睡乱的衣服领子,确认看了一眼,然后非常没有情趣地说:“考核没有体重标准吗?你穿L号都紧了。”
孟宁语急忙证明自己只是睡肿了,她把睡衣整理好,腆着脸反驳:“L号怎么了,我L号也在标准之内!”
“起来吧,L号。”邵新笑了,他刚看过时间,感觉孟宁语再不醒就可以直接吃午饭了,所以他进来叫她。眼看床上的人又要开始耍赖,他也不费劲了,拎起富贵给她看,他总算把它那只坏掉的耳朵修好了。
富贵“汪汪”挣扎,也没看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那个圆滚滚的金属肚皮也十分膨胀。
孟宁语撸了两下机械狗,又把它放在床边,然后继续眯着眼,一脸虚弱的表情说:“起不来,没听到欢迎语。”
邵新成心装听不懂,盲目尝试:“我饿了?”
“你饿个屁!吃电池去吧。”她开始磨牙,发现这两年下来,邵新心宽的毛病也随她了,他毫不在意自己的状态了。她气他:“我饿了还差不多。”
他抬脚踹踹她的腿,催她说:“那你赶紧起来。”
“验证失败。”孟宁语脑子一转,没安好心,又说,“要不用老办法吧,吻醒睡美人。”
邵新打量一下床上的人,孟宁语的头发刚剪过,一直都保持着短发,但她的睡相非常离谱,导致头顶一片全是炸毛,身上的被子已经歪七扭八,脸腮还压在枕头上,此刻红印子很明显。
就这么一只牙都没刷的野猴子,竟然还有脸想到睡美人。
他一边说一边笑,“欢迎来到新世界。”
孟宁语马上就从床上蹿起来了,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坏笑着又在他颈边蹭,“验证通过。”
邵新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姿势却不太美好。他直接掐着孟宁语的腰,把人提到门口才放下,然后富贵异常机灵,三步两步,一如既往,又叼着她的拖鞋跟过去了。
孟宁语发现生活有时候也像某种既定程序,有自然回归的属性,只要他们还在,一切都能覆盖重写,显然她的邵教授还是连“公主抱”都不懂。
她把鞋穿上,抬头戳戳他的脸,非常使劲,凶巴巴地瞪着他,仔仔细细地看。
邵新扭头避开,对付她经验老道,因而还是那句揶揄:“看什么,好看吗?”
孟宁语长长地叹了口气,成心逗他:“还好,男主还在。”她没敢说,她每次睡得太迷糊,晕头转向醒过来的那一刻,总是心里后怕。
只有邵新一如既往说了那句话,她才敢睁开眼睛,否则她总怕这两年相处的一切,又是一场梦。
真正让人一夜成长的不是死里逃生,而是失而复得。
真正让人永远天真的不是海誓山盟,而是平淡相守。
万幸她这辈子,所得皆所愿。
邵新摸摸她完全留长了的刘海,一脸可惜的样子,分明认为还是他自己剪的好。
孟宁语没空乱感慨,她护着自己的头发死活不让碰,“你休想!我这是Tony老师388块精修设计过的,女主专属发型。”
她说完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邵新又开始笑,很快就下楼了,“女主马上就饿死了,活不到第二集。”
孟宁语磨磨蹭蹭收拾自己洗漱,去餐桌旁边才发现,邵新竟然给她坐了早餐。
她瞪大眼睛,夹着一个荷包蛋,上下左右看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牙咬了一个边,问他:“没毒吧?”
邵新不说话,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家居服,正坐在对面看他的电脑屏幕。
她心里打鼓,又尝了一口那碗十分像皮蛋瘦肉粥的东西,倒真没什么滋味,也不知道少放了什么,反正这肯定不如料理机的水平,好像还真是他做的。
邵新目不转睛,也不理她,半天之后才说:“你凑合吃,我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反正你明天要去参加体能测试,吃点清淡的正好。”
“你要干什么?”孟宁语又开始探索旁边的培根三明治,总感觉事出反常必有妖,“邵新,你程序错乱了?”
他总算是把目光挪回来了,非常无奈地配合她:“我想出去翻天覆地,毁灭人类,恭喜你是第一个被我毒死的,这剧情行吗?”
孟宁语一边吃一边笑,这下她看出他在故意拿话堵自己的嘴了。她像发现了新大陆,直勾勾地看他,看出邵新难得有点不自在。他这人的缺陷就是没有日常生活能力,别说做饭了,哪怕他身藏改写人类未来的秘密,但他依旧连冷热水都分不清。
今天邵新突如其来给她弄了一顿简单的早餐,而且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这事多少让人不好意思。
“我的天啊,邵教授害羞了。”孟宁语差点呛住,捶桌狂笑,“还行,能吃,女主肯定能撑过第一集。”
邵新稳稳地扶住那张倒霉的餐桌,又看向孟宁语,发现活下来终究值得庆幸。人这一生的理想太多了,但他的成就,就是遇见她。
向日葵是太阳花,哪怕天寒地冻,伤痕累累,但只要人间还有一线天光,它就能等到春天。
邵新欣慰地弹了一下孟宁语的脑门,又看着她说:“预祝孟警官明天考核顺利,成功归队。”
历史进程总有不为人知的角落,有人的地方就有秘密,在不能解密的时代,他们只能隐姓埋名。
曾经启新研究院的创始人导致了一场安全事故,但当年的存档已经被恶意篡改,仅有的医疗记录显示邵新本人曾抢救无效,而后下落不明,最终他活下来的结果已经是客观事实。整件事知情人极少,最终由少数高层领导内部决议,考虑到邵新所采取的行为都是为了中止违法项目,没有伤及无辜,而其所掌握的技术对于科技和医疗融合有正面意义,所以将他本人的存在列为了一个机密。
从此邵新不能引发关注,也不能再参与任何公开的科研工作了,但促醒疗程的成功,对于临床昏迷患者的救治却是一项重大突破,因此经过安排,他近年生活低调,但陆续完善了此前的技术,将其在严格监管下适用于医院,并逐步开发医疗型AI,辅助医疗,推进神经科学发展。
相比之下,生活反而变得简单多了。
今天是休息日,孟宁语临时起意要出门,拉着邵新陪她去西岗四园的水果店。
他们开车出去的时候,雪已经停了。整座城市白茫茫一片,楼宇林立,人海汹涌,道路上都是轮胎印,但天却并不昏暗。
真正的大风雪似乎能和光并生,让人的视野之中遥遥一片灰,但天的底子通透,像一块巨大的凝脂玉。
孟宁语的心情很好,所以一路上叽叽喳喳。等到了地方下车,她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带。上门看望老人总不好空手,但她就算想买点水果送人,对方还就是开水果店的。
这也不能怪她,说到底,孟宁语和那位开店的老夫妻,虽然因案件相识,但其实只有一面之缘。
这地方没人关心邵新是谁,所以他也陪她一起进店。
孟宁语是个自来熟,而大婶在事后得知她配合过解救自己老伴的行动,因而对她印象深刻,拉着她千恩万谢。店里也没有其它人来往,显然生意还是有限,于是孟宁语干脆决定就在大婶的店里多买些东西,扭头挑了不少水果。
她又看着老人激动的双眼,示意对方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现在还没醒,不过我总觉得快了。”大婶声音木讷,但人的心情一好,显得脸上也有了神采。她又给孟宁语看她在市区新选的店址,一处小街道的路口,地方依旧很拥挤,但位置还算不错。很快她拿出手机,请教孟宁语APP上配送的一些操作,无端端地就把这小姑娘当成自己最信任的人了。
孟宁语很耐心,趴在柜台上一点一点教她,最后老人家死活不要她的水果钱,两个人又退让半天,孟宁语趁她没注意,二话不说扫码估摸了个价钱,直接把钱付了。
“我知道,你心善,肯定是个好姑娘。”大婶眼睛发红,“上次你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随便聊聊,可我就觉得你说的对。”
那会儿孟宁语匆匆打探消息,只言片语,劝大婶不要消沉,千万坚持下去。
“你说叔叔一定会平安回来,我信了。可我一个老婆子,什么忙也帮不了,就只能替他守好店。”大婶一直在等,那天之后她也不知道从哪来了力气,托人四处打听市里的各处商铺,想尽办法要按老伴说的,往前奔一奔。
人嘛,不管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只要还肯向前走,总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孟宁语发现她选的那个位置挺好的,告诉她:“那边离南区市立医院挺近,方便您之后自己去照顾叔叔了。”
大婶说:“是啊,我以前自己都没这个心气,后来想一想,连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姑娘都想方设法在帮我,警察又把人救回来了,我有什么可灰心的。”
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人们还能面对现实,噩梦终有头。
人人都如此。
邵新一直没打扰她们说话,他进来之后就四处看了看,很快盯着墙角边上的小冰柜,那上边贴着店主老两口之前拍过的照片。今天天冷,他倒是按照人们的避寒习惯穿着长款的羊绒大衣,那条灰色的围巾也还在。他在这店里一站,又成了最得体的风景。
临走的时候,邵新帮孟宁语把手里的水果都接过去,转身看看大婶说:“这几年医院里有一个新的促醒疗程,临床上的安全性已经有保证了,市立医院内部正在研讨,不出意外,您爱人很快就会成为第一批接受治疗的患者。”
“谢谢。”大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但听出他的意思了,因而又十分感动,“我们家条件不好,政府特批让他加入了医疗援助项目,减免了很多费用……我真的感谢你们。”她颤巍巍地冲他伸手,想也不想拉住邵新,只为感谢。
邵新笑了,很快他抬眼又看向孟宁语,轻声说了一句:“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宽慰。”
人类从不放弃求生之路。
他们离开的时候,马路对面又有人骑着摩托路过,刚好停下。
孟宁语马上按下车窗冲他喊:“师兄!”
申一航扭头注意到是邵新的车,走过来打个招呼,开口和孟宁语说:“正好,我回去顺路买点苹果,关照一下大婶家的生意。”他说完打量她,“你明天的考核准备好了?”
车里的人开始傻笑,回身翻自己刚买来的那几袋水果,示意他:“我能先贿赂一下领导吗?”
申一航没忍住瞪她一眼,又问:“你可想好了,还干这一行?”
孟宁语仰脸向他郑重地点点头,眼睛里透出了一片天。她好像永远都能藏着笑,又像雪里猫冬的那些花,蕴藏生机,初心无悔。
风还没停,车外的人拉拉皮衣领子,又扫一眼她旁边的人。
申一航的角度只能看见邵新半边握着方向盘的手,看起来对方最近过得也不错,起码在风波平定之后,他终于能把真正的促醒疗程推入正规了。
当年多亏邵新将医疗院区的实验数据都保存下来了,因此在袁沁被捕后案件查办顺利,只是关于他的存在,事态一度非常敏感。申一航出面帮忙协调,证明邵新始终在协助警方,提供打击内部保护伞的线索。关键在于,邵新所掌握的技术只要不被滥用,显然对于医疗革新仍有重大意义。
人们对于未知本能抵触,但他只是先于这个时代的存在,而在文明发展的过程中,每个关键节点也许都有这样的存在。
邵新察觉到申一航在打量自己,侧身冲他笑笑。
申一航放心了,又打趣着问孟宁语第三个问题:“高危行业,你刚爬起来没两年,家属能放心?”
邵新看起来颇有心理准备,“我已经不指望她能学聪明了。”很快他表示自己没意见,又开口和他说:“但我相信申队。”
余下似乎还有很多话,但三个人谁也没点破,毕竟来日方长。
承东市的冬季依旧无休无止,很快又临近二月,又快到过年的时候了。随着午后的日光愈演愈烈,雪睛云淡,人世间还有千百万条通路。
有伤的人太多,但伤过的人才知道怎样面对风暴。
这世界或许更好,或许更遭,但未来总会到来。
申一航摆摆手,很快又退开一步,让开了他们的车。邵新和孟宁语开往他们回家的方向,他心底释然,很快也转身去往自己的前路。
人生有太多相逢之日,哪怕终将去向不同的远方,但彼时分秒变成记忆,再被时间贮藏,酿成最美的际遇。
那些秋日曾经走过,不必回头。
申一航不再觉得自己一退再退了,因为他停在这里,已然足够。
雪后的夜晚有星河,明暗之间,就连孤星也有了伴。
孟宁语跑步回来,洗过澡,趴在沙发上看邵新喜欢的那本诗集,一页又一页。
她找来一根笔,慢慢在上边勾出了一句:
I would not be the least among men with dreams and the desire to fulfill them,rather than the greatest with no dreams and no desires.
我宁可做人类中有梦想、完成梦想、拥有愿望的那个最渺小的人,
而不愿做一个没有梦想的、没有愿望的最伟大的人。
——纪伯伦
冬日不宜万物生长,窗外又有了风声。邵新走过来没有打断她,隔着窗户去看院子里的花。
孟宁语喊他说:“没事,开春就活过来了。”
邵新回身笑:“就和你一样。”
她合上书跑过去抱住他,一脸傲娇地说:“我没法炒葵花籽啊。”
他把人抱起来坐在窗边,低头吻她,很不科学地说:“你比葵花籽好吃。”
孟宁语身后的玻璃冰冷,群星耀目,她看见面前的人一如既往,眼睛里有微光闪烁,又和她的轮廓嵌在一处。
邵新已经想开了,爱是人世间的牵绊,让他还能守在他的女孩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茫茫宇宙星河注定恒久浪漫,而人类的前途命运好像在这一刻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红了,浑身发热,而房子里太静,只有富贵还在门边捣乱。
孟宁语抱着他说:“下个周末,我准备好东西,咱们去玉带湖来一次真正的露营,一起看日出吧。”
她这辈子看过太多夕阳,总记得和邵新在湖边那一夜的遗憾。这次她发誓攒足精神,万万不能再错过。
邵新对此非常没把握,他想想她现在过分踏实的睡眠状况,出声问她:“那我还是叫不醒你怎么办?”
“别担心,你有欢迎语。”孟宁语对那句话的效果十分笃定,“只要你一说,我肯定原地复活。”
他也坐在窗边,认真答应她:“好。”
孟宁语想到诗集上的话,自己恐怕只能做那个最渺小的人了。此刻她只记得趴在他肩膀数星星,一颗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哪怕余生依旧是未知的谜,但未来的麻烦就交给未来去解决吧。
生命最动人之处在于,哪怕一生中只有几秒彼此照亮的微光,也足够抹去人们数年挣扎过的黑暗了。
余生还有数不尽的长冬,而邵新在的每一刻,都是她的新世界。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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