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怒交加用力挣扎,但无论是锁住的手法还是力量都让我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被侵犯。却在下一刻蓦然愣住,以为他低头是来强吻,结果却是婉转了方向从我耳边起慢慢轻嗅。微凉的唇划过脖颈时,我整个寒毛都竖起来了,他不会是想要吸血吧?念头刚转过,就觉他顿了顿,略抬起头眸光在上,那眼神看得我心头发寒,有种被他洞察了刚才想法的感觉。不过接下来却出乎我意料,他既没有真的来咬我脖子吸血,也没有对我做出侵犯的行为,只是忽然把脸埋进我的脖子里,然后,不动了。沉沉的重力倾轧在我身上,良久都没再有动静。我恼怒地质疑:他难道就这样睡着了?可有人睡觉都还这么大力气的吗?手脚始终抽离不出来,倒是反挣中出了一身的汗。按理这种情形下我是不可能入睡的,可蓦然间困意浓郁地翻涌而来,眼睛一闭上就再睁不开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惊奇的是,一夜无梦。醒来天已大亮,我凝视着从窗帘缝透进来的一抹阳光,心绪间波澜不平。不是过了一夜发生了什么不可违的事,而是一睁开眼就发觉原本压制住自己的力量不见了,而那……影子也悄然无踪。我在怔了一秒后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床头柜,皮影人杨戬赫然在那,歪着嘴角的弧度俨然像在嘲讽。如果说昨晚我还坚决不信他扯的那些鬼话,这时候我已经不确定了。缓缓眯起眼,究竟,影子真的就是这皮影人,还是,这些都是故弄玄虚的幌子?我翻身而坐起,盯着皮影人好一会,蓦然伸手将它拿起了找到之前的锦盒丢进去。下楼第一个撞见的是麦叔,我随手把锦盒递了过去,“麦叔,这个给你。”麦叔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一脸疑惑地望着我问:“老板,这是要作什么?”我平静而回:“这趟回程路上顺手买的,给你闲下来时玩耍。”这时初一刚好走过,一脸好奇地问:“是什么呀?”等看清楚麦叔手中锦盒里的皮影人时眼睛一亮,“那是做皮影戏的吗?咱们客栈也要演皮影戏了?”麦叔瞥了她一眼后又回过来看我,眼神顿悟了道:“我知道了,晚些就招两个皮影师傅来咱们客栈做表演。”话落将锦盒塞给了初一,“先拿去玩吧。”看着初一喜滋滋地捧着盒子走开时,我一度想要阻拦,但话到嘴边还是缩了回来。在我第三次走过前台时麦叔正从门外走进来,这时已经是中午。看见我立即过来道:“老板,招聘广告我出去贴了,一上午就一个人打电话来说要应聘,我让他下午两点之后过来了。”我摸了摸鼻子,故作老沉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有一排乌鸦低空飞过……麦叔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我几时想在客栈找人来演皮影戏了?这都是陈年烂调的戏码了,现在的人能有几个还对这感兴趣。午后接了通客户的电话我就出门了,到傍晚才回来,进门就被麦叔拦住了说下午来应聘的皮影师傅留下了,名字叫周通,因为是外地人过来打工的,就在客栈安排了一间房住下。本身我不在的时候店里大小事都麦叔拿主意,这事既然被张罗了去,我也懒得去管。回头到晚间瞧了一眼那个周通,胖胖的,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人。差不多到夜里十一点就基本上没客人上门了,我回了房间洗漱,这次特意搜掠过整个屋子确定无人后才躺下。即使闭上了眼,身体都一直保持在一个警戒状态,但半夜过去都悄无声息,这才神经放松下来。刚打了个盹就听见楼下传来尖叫声,我猛然坐起如箭一般疾掠而出。是初一!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中,即使有人也被惊醒也没反应过来,所以等我冲至初一门前时楼道里还没其余的人。目光扫过那半掩的门缝骤然而冷,初一是个女孩子,睡觉不可能不锁门,而且那道门缝内没有光。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来自屋内。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了拳头,在那脚步声来到门边时我已全神戒备,并且毫不犹豫地先出了手。在任何场合先机很重要,稍一迟疑就会成为被动。出拳如电地打过去时我很自信能将对方撂倒,可在目光触及时强行顿住,拳头停格在黑影的正前方,我惊疑而唤:“初一?”开了灯,果然看见站在门前的是初一,但这丫头眼神呆滞,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这时麦叔也闻声赶来了,在后询问:“出什么事了?”初一呆怔地看看我又再看看麦叔,忽然眼皮上翻了个白眼,整个人软倒而下,我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有鬼!”嘶哑而无声的两字传进我的耳朵,使我心头一凛。给初一灌下一碗热姜汤,才终于安神下来。我靠在门边听着麦叔在问事情经过,断断续续从初一口中拼凑出了大概情形。初一很胆小,睡觉都会开一盏床头灯,可夜里她听见什么悉悉索索声醒来时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再仔细听那声音越加清晰了,感觉就像在她的身边似的,这时她已经开始恐慌了,突见一道黑影从眼前掠闪而过,她尖叫出声。之后就是本能地向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光而走,一直来到了门边,差一点被我一拳打中。我扫掠过四下,目光定在了她的床头柜,有一个抽屉是半开着的。走过去首先入目的是那装皮影人的锦盒,心头沉了沉,弯腰拿起来,锦盒是空的。“麦叔,你照应一下。”丢下这句我就夺门而出,疾步上楼,到自己门前时凝神细听屋内动静,确定没有声息后才推开门。却见床头柜上,“杨戬”那个皮影人俨然而在。我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对着空气开口:“出来吧。”空间静窒。心绪翻涌间大步走到床头将手中的锦盒往柜上一扔,沉喝出声:“影子,你给我出来!”“你找我?”低沉的嗓音从后蓦然而起,我惊转回头,看见昨夜那男人竟面无表情地斜依在窗台前。“你……”我气怒交加,什么皮影人,根本就是鬼话,他分明就是人!却听他淡淡丢来一句:“你当我必须得要那皮影当载体才能现身?”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就见他骤然到了近前,速度之快非常人能及。我下意识地挥过去一掌,却发现打了个空,直接手掌从他身体里穿过了。惊愕地瞪大眼,原来出现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影像,他根本没有实体!到这时我才感到全身血液都冻凝住,直直地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是昨晚明明能够碰到实体的,我都和他交手过,而且一晚上都被他压着睡觉,难道那些都是我的幻觉?心念刚划转而过,就见他轻勾了下嘴角从身旁掠过,我僵硬地扭转过头的同时只觉肩上一沉,看见他伸来了手轻搁在我的左肩。盯着那手好一会,抬起的眸里有询疑,直到他微微侧转过身让出床头的位置,视线顿落,只见那床头柜上空空如也。一片静谧里,我混乱的脑子突然冒出一个念来——刚刚是我太过面露于色,还是,“你会读心?”问出口便目光紧凝那双黑眸。却见那里如古井潭水般不见任何一点波澜,过了好一会以为他不会回应了,正愁思着要怎么与他沟通时突听他道:“你不用想怎么与我讲话,我是你带回来的,无论你把我丢在哪里都会循着你的气息回来,不信你可以再试试。”“……”我无语凝咽。到这时还意识不到事实,那就真是傻了。确实在刚才之前我始终不信他就是皮影人,所以早上想把皮影给麦叔,没料被初一给拿去了,也把人家姑娘给吓到了。尽量平复呼吸,不让心绪波动太厉害,用商量的口吻问:“要怎么样你才能离开?”他看着我,平静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心头一沉,他这语气是赖定在这了?念刚转过就又听见他道:“你是第一个把我从盒子里放出来的人,我身上沾连了你的气息,你在哪我自然就会在哪。”我的眸光一闪,抓住了重点:他说我是第一个把他从盒子里放出来的人,意思是在那之前锦盒没被打开过?记得当时逛那皮影铺子的时候,摆在外面卖的大多是关公、张飞这类角色,老板也很随意,让客人自己挑选。我在角落的地上捡到了个古旧盒子,觉得盒子上的花纹有意思就找老板付钱去了,老板也就瞥了一眼问我收了一百块,说盒子是檀木的,有檀香味可以凝神助眠。哪里想到就把这尊瘟神给带回家了。欣然接受是不可能的,但确定了他轻易不会离开后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平衡点。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后开口:“如果是我将你放出来的,那么我是否可以算是你的主人?”“主人?”他玩味地重复那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