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刀行

眼流星,机掣电。杀人刀,活人剑。这是一段少年与刀的故事。

第97章
    何肆侧头向李嗣冲确认道:“李大人,揭榜的悬赏必须是杀人吗?”

    李嗣冲摇摇头:“那也未必,还有寻物、护送、押镖等等,但榜上最多、最简单的悬赏永远是杀人。”

    何肆点头表示理解,想到杀人,他大概是既不忌讳也无负担。

    毕竟自己以后还要吃刽子手这碗饭呢。

    李嗣冲本想传音提醒何肆一番,已经有人暗中盯上他了,但看到他这副严阵以待的姿态,也就没有出声打破其状态。

    何肆此刻已是一手握刀,面容肃穆。

    他虽说有所感知,却是敌在明我在暗。

    由此也好,以不变应万变,由暗入明,总会有一瞬恍惚。

    菜市口的刑台上,刽子手就是要在监斩官下令的瞬间出手,在死囚恍惚之间杀头,然后将斩讫报来,抽身离开。

    何肆踱步慢行,直至《悬榜处》匾额下。

    屋门敞开,里头也有客人各行其是,好似无人注意到他。

    何肆进屋,顷刻拔刀。

    即便如此,有所防备之下依旧落了后手。

    李嗣冲老神在在,没有出手。

    因为他感到何肆接下来的这一刀。

    会很厉害。

    他想看看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出手的人何肆并不认识,他甚至没看清他的脸,因为他眼中,那向自己挥来的长刀此刻正变得极为缓慢,就像那插在漂浮在水面上的松木上的线香火星,除此之外,他目空一切。

    电光石火间,思绪万千。

    佛说一昼夜有三十须臾,一须臾有二十罗豫,一罗豫有二十弹指,一弹指有二十瞬,而一瞬又有二十念。

    何肆莫名想起很多年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在墩叙巷有三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姑且算得上能说话的同辈人。

    分别是仵作家的儿子,二皮匠家的女儿和扎纸人家的儿子。

    当初仵作家的儿子说我长大以后要当员外,二皮匠家的女儿说我长大以后要嫁给有钱人当太太,扎纸人家的儿子说我长大以后要行走江湖当大侠。

    而何肆说,我长大以后要当刽子手。

    所以,他们三个顺理成章成了好朋友,而何肆则是被孤立在外。

    最后,仵作的儿子子承父业,二皮匠的女儿成了窑姐,扎纸人的儿子欠了滥赌债,又染上了烟瘾,多年未见,不清楚是跑了还是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练刀已有八年的何肆觉得自己已经具备三点刽子手的条件:手稳、刀快、心稳。

    如此一想,何肆忽觉无比镇定起来。

    他忽然生出一股自信,说是福至心灵也不为过。

    自己这一刀出手。

    必定连“人头”都叫好。

    就像父亲何三水刀下骨碌碌滚地的康显兵的脑袋。

    何肆横刀身前,这招叫做“撩刀斩麻”,也是父亲何三水教的。

    偷袭之人的刀还握在手中,手却已经滚落一旁。

    何肆最终还是留手了。

    只给那袭击之人断去一手。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刀,果真宝刀,半点没沾染血污。

    老冯没有骗人,宝刀第三件,杀人不见血。

    偷袭之人同样低头看向自己握刀的手,只不过他的手此刻已经不长在臂上。

    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声响彻。

    第一次断人手臂的何肆笑了,这一刀果然很快,预料之中。

    何肆又想起了在姜桂楼中因为坏规矩袭杀自己而断指的李梦桃。

    这女人要是由自己帮忙断指的话,自己肯定能让她只受到最低程度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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