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何花已经在伢子湖边等着他了。 而此时的豸山上空,一只白色蝙蝠违背习性地在白日空中打转,口中叼着一把小刀,猩红的双目看着已经行至湖边的何肆,那拟人的眼神中似乎藏着几分“幽怨”? 何肆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只白蝙蝠乃是存心帮忙,却被他“恩将仇报”,此刻正满心怨怼着。 二人没有过多言语,直接上船离去。 归途时,何肆侧躺在船上,湖风吹拂,湿衣蔽体,忽觉遍身寒意。 何肆面色一僵,心道,“糟了,不会这就邪风入体了吧?” 事实是他的预感很准,第二日他果真就染上了风寒,头昏脑涨,涕泗横流。 何肆此行虽说是确定了一些事情,但是心中疑云却是更多,他一路无话,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何花倒是和那渔夫有些话语,但也只是单纯地出于礼貌的应和,不想冷场,她一个无知女子,此刻还有些戚戚于何肆损毁佛像一事。 行船靠岸,何肆与那渔夫结清半钱银子,就此别过。 两人又是再次乘上冉寅生的驴车,一路平安地驶回了城南。 京畿有句老话儿叫“里九外七皇城四”,是皇城的四个城门、内城的九个城门的总称。 也指代京城。 驴车穿过西偏门,何肆身上的湿衣已经快被体温蒸干,喧闹的人声将其拉回现实。 何肆这才知道已经进城了,去时心有煎熬,只觉得舟车皆慢,归途却是心神恍惚,一晃而至。 何花同他一样,也是心神不宁。 何肆甩甩脑袋,摒除杂念,不去胡思乱想,这会儿已经不觉得身上冷了,但是脑袋又有些昏沉。 在西市不仅有骡马行,更是店铺行肆。 从绢布店、铁器店、瓷器店到鞍鞯铺子、布粮铺、珠宝饰钿铺、乐器行一应俱全。 何肆交还驴车赎回押金,强心振作精神,带着何花南果铺买了些金贵的果脯蜜饯,去布行买了半匹棉布,身上的衣服烧了一套,马上天热起来了,他需要做一套短打。 看着何花依旧心有余悸的样子。 何肆掂量掂量还剩下半两的银子,就直接去胭脂铺内买了全套的螺子黛,画眉墨,口脂,妆粉,胭脂,花钿,口红纸等。 又去隔壁银铺买了枚镀银的花簪子,银子花得精光,何花这才不那么惴惴,但哪里舍得如此挥霍,连说自己不要这些东西。 何肆却打着捡来的钱不过夜的说法,让何花不好拒绝。 这钱是从李嗣冲那里扣的,何肆用起来毫无负担,这也算虱子多了不愁吧。 反正以后也不是再没交集了,他倒是想摆脱这位大人,可惜明摆着摆脱不了啊,那不如坦然些。 那上位觊觎自己身上的功法秘笈,还应允了好处呢。 不对,那是高高在上的上位,他想要的东西,怎么能算得上觊觎? 自己本就该双手奉上。 李嗣冲那句劝慰再有道理不过了:“上位本来可以明抢的,但他却愿意许你些好处。” 这一路回来何肆也想清楚了,既然都是梦中偶得,现实中并无痕迹,那便是做无本生意,容他再当一回奸商也不是不行,缺斤少两些,谁又知道呢? 上位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利,却足够他这个小人物蝇营狗苟了。 这是寻常人求不得的机遇啊。 他如此安慰自己道。 回家路上,何花提溜着大包小包,脸红红的,终于不再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