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礼:二叔。”说罢举盏,缓缓抿一口酒。 入城和方才进门的时候,我都来不及将魏昭细看,如今他摘下头盔脱去铁衣,穿着一身白色锦袍站在面前,竟是十分俊逸。他的脸长得与魏郯似有几分相近,却不尽然,肤色比魏郯要白,眉目也更秀致;他的声音不粗也不细弱,颇有中气,很适合清谈。魏昭的这一切,配着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浑然一股儒雅之气。 想着这些,我将眼睛不着痕迹地在堂上扫一遍,很肯定地觉得,魏氏的许多人之中,只有这魏昭是个美男子。 除了魏郯和魏昭,魏傕带着身边的子侄不过五人,都是兄弟或族兄弟家的孩子。 魏贤年纪最长,三十多岁,满脸虬须;其次是魏平和魏纲,二十多岁;最后是魏朗与魏慈,年纪与魏昭不相上下。 魏贤、魏平和魏纲三人都已经有家室,见礼的时候,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他们的妻儿都在雍都,平日了没事常来魏府走动,我与她们早已相识,如今不过多认识他们的丈夫。 魏朗与魏慈没有家眷,gāngān脆脆地喊一声拜见长嫂”,仰头将盏中酒水灌下。魏慈笑容慡朗,似乎还跟魏郯jiāo情不错,朝他打趣地飞了个眼神。 见礼完毕,酒菜也已经上齐,魏傕与众人酒过三巡,便开始用膳。 魏傕的家宴上规矩不多,甚是活跃。魏傕问起魏安的课业,问起魏嫆的女红还有其他小儿们的近况,众人一一回答,时而笑声阵阵。魏傕又说起征伐之事,将魏郯等几个子侄褒奖了一番。 郭夫人在旁边听着,听到魏郯的事迹时神色无波,而当听到魏傕夸赞魏昭,哪怕只有甚好”两个字,她的脸上也是掩不住的欣喜和自豪。 魏嫆和几个孩子天□打闹,宴过一般的时候,场面一度混乱嘈杂。魏傕却与宗长饮酒谈天,管也不管。 好些人过来与魏郯说话饮酒,也有族中妇女来与我热络,这饭吃得一点也不寂寞。 大堂兄好福气,”魏平的妻子周氏笑道,堂嫂贤良美貌,不枉我等期待许多年呢。” 是呢,大堂兄难得回来,便多留些时日。”魏贤的妻子朱氏接话道,堂嫂新婚便孤身在家,堂兄可要心疼人。” 谁说我不知心疼人。”魏郯手里端着酒盏,意味深长,尔等上次同母亲说相思艰苦,我这次不就将仲茂和子达带回来了?” 二妇相觑赧然,笑着掩袖走开。 来敬酒说话的人陆陆续续,我多多少少也饮了好些酒,没多久已经开始犯晕。 长嫂。”当魏嫆拿着酒盏过来的时候,我脸上的微笑变得难看。 咦?长嫂脸红了呢……”魏嫆盯着我的脸,眼睛眨了眨。话音未落,她手上的酒盏却被夺下。 小童不许饮酒。”魏郯道。 魏嫆瞪起眼睛。 我不是小童!”魏嫆撅嘴,且父亲说今日可饮酒,母亲也准了!” 哦?”魏郯不为所动,你背下女诫,我便准。” 魏嫆脸色一变,正要说话,魏慈笑着走过来朝她嚷嚷,阿嫆!饮酒有什么好,随我去点火人。” 魏嫆听得这话,脸上登时恢复喜色,向魏郯做了个鬼脸就跟着魏慈出去了。 魏安方才也跟着走了过来,那两人吵吵地离去,他却留在原地不动。 你不去?”魏郯问道。 不去。”魏安简短地说。 魏郯看着他,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 过来。”他说。 魏安绕过案台,走到他跟前。 魏郯伸手,用力握住魏安的肩头上,拍了拍。魏安被他推得晃了晃,用力站稳。 不错。”魏郯颔首,比我离开时壮实多了,jiāo给你的大弓能拉开了么?” 嗯。”魏安点头。 魏郯道:我得了好些董军的弩,明日给你。” 魏安闻言,眼睛微微发亮。 嗯。”他说。 安!”这时,魏慈的声音忽而从堂前传来。他笑着朝这边招手,快来!火人烧得可好看呢!” 魏安看向魏郯。 去吧。”魏郯微笑。 魏安点头,转身朝外面走去。 我看着魏安离去的身影,只觉这小叔处处透着奇妙。再转回头,却发现魏郯看着我。 醉了么?”他问。 我微讪,摇摇头,片刻,又点点头。 魏郯看了我一会,道:勿再饮酒,他们若再来敬,就给我。” 待得家宴终于散去,我的脚步却已经虚浮。脑子里的清醒只能维持与众人行礼拜别的时候不失礼,而回院子的路上,当仆人手里的灯笼在眼前晃动,我已经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