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辙南辕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得不到的人,这才有了一出出粉墨登场的悲喜剧。五个性格迥异、家庭背景和生活经历大相径庭的白领丽人,因投资一家名为“北辙南辕”的时尚餐厅,阴差阳错地走在一起。她们中有的冷艳孤傲,有的精于算计,有的古灵精怪,从相互揣测到互相体谅,从濒临破产到共渡难关,携手解决了彼此生活和事业中的种种困惑和难题,见证了彼此的成长,收获了刻骨铭心的爱情。

作家 陈枰 分類 出版小说 | 27萬字 | 46章
伍 01
自从见到戴小雨后,刘梁周像被拍了花,心心念念地想着她,越使劲越想不起来她的模样。作为摄影师,在他镜头前划过的美女不计其数。他从来没如此上心过,就算跟其中的一两个有过联系,很快就味同嚼蜡过眼云烟了。他问过自己,莫不是因为那顿痛打烙下了印记?他回答不了自己。
戴小雨完全把他忘了,睡到中午时分,醒了懒得吃饭,窝在床上在电脑上追剧,电脑下方提示邮箱里有彭湃发来的新邮件。是彭湃发来的:小雨,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停机,给你在Titter上留言,你也不回,只能给你发电子邮件了。你回国已经两个月了,惦记你,我寝食不安。我知道应该给你时间让你冷静一下。遗嘱一事,是我做错了,我不为自己找任何借口,在生死面前,我本能地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情。好在我还活着,遗嘱就算公证了,也完全可以重新再立,你可以提出你的想法,咱俩共同商量。
戴小雨删了这个邮件。
刘梁周按响了门铃,听着里面拖拖沓沓的脚步声走近,门开了,站在门口的竟然是用一顿老拳让他魂牵梦绕的那个女神。
刘梁周的心脏停跳了一拍,这一拍,让他脑袋缺氧了,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戴小雨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刘梁周磕磕巴巴地说:“鲍……鲍雪在吗?”“我妹妹不在家。有事找她吗?”戴小雨问。刘梁周说:“上次约了请她吃饭,因为家里跑水没吃成。”戴小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在他的脸上。刘梁周像爬山即将要登顶似的,挣扎着往下说:“要不这样,反正你也得吃饭,一起去吧,到了饭店,我用手机给她发个位置。你看行吗?”“我去不合适吧?”戴小雨问。“都是朋友,有什么不合适的?”刘梁周的一口气终于喘上来,周身松快得简直要跳起来。
“那我洗个脸。”
“好,我等你。”
半个小时以后,化着淡妆、一身素白的戴小雨走出来,她美得像一朵睡莲飘在刘梁周身边。姓刘的小子晕头转向,两条腿简直走不成一条直线了。
戴小雨给鲍雪发信息说,那个叫刘梁周的请吃饭,你过来吧,我给你发位置。
“我有事过不去,你替我吃,拣贵的点,吃死他!”鲍雪回过微信,然后问尤姗姗:“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你是说事业?”
“嗯。”
“它是我酝酿已久的复仇。”
鲍雪兴致盎然:“肯定充满了戏剧性,讲给我听听。”
尤姗姗说:“你入股,我一定添枝加叶地讲给你听。”
鲍雪的手机在桌子上振动,姥姥要求跟她视频。
鲍雪走到一边,接通视频电话。妈妈戴澄澄和姥姥白静慧的笑脸出现在手机里。
鲍雪高兴得大叫:“妈,您到北京来了?您等着,我立刻回去。”
刘梁周目不转睛地看着戴小雨点餐,她点得很熟练。觉察到对面的男人在看她,戴小雨抬眼问:“我点的这几个菜,是不是太贵了?”
“没事,尽管往顶级上点。”
戴小雨微笑了:“咬着牙说的吧?”
“吃饭又不是买房,用不着咬牙。”
“你什么星座?”
“金牛座。”
“我也是,我5月10日,你呢?”戴小雨说。
“不会这么巧吧?咱俩一天的生日。”刘梁周大喜。
戴小雨吃惊:“真的吗?”
刘梁周问:“你属什么?”
“属蛇。”
刘梁周大惊:“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
“真的吗?”
刘梁周掏出身份证给她看,戴小雨立刻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话也多了起来。“你跟鲍雪没有一点像的地方。”刘梁周说。
“是吗?”
“跟她在一起,我老想不起来她是个女人。”
戴小雨笑:“从小她就像个假小子,碰到真刀真枪立刻(上尸下从)了,每次惹事都是我去帮她摆平。”刘梁周说:“这个我信。”戴小雨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误伤了你,这顿饭本该我请。”刘梁周说:“我从来不让女人为我花钱。”戴小雨给他点赞:“这个习惯好。”
戴澄澄喝着茶环顾四周,墙上挂着父亲戴望溪打太极拳、母亲坐在一边看他的照片。戴澄澄放下茶杯走过去看,说道:“您跟我爸真的很般配。”
“般配什么?我娘家吃早饭,四个小碟压桌。你爸家粥锅见底,被勺子挠得咔咔响。”
戴澄澄哈哈笑,她问:“那你怎么会看上我爸?”
“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长得帅,还有才。”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爸去世十多年了。”
白静慧叹了一口气:“人死如灯灭,气化春风肉化泥。你们觉得一眨眼,我觉得日子不好熬。你爸的后事办完,我这一身的劲都泄光了,架子散了。你们走了以后,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
“我前脚离开,您后脚也买了一张火车票走了,一走两年音讯皆无。”
“你哥为了你爸留下的钱和房产,彻底跟我闹翻,我走出去想图个清净。”
“妈,您怎么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您的心怎么就这么硬?”
“我被你爸爸缠磨一辈子,不想再被你们纠缠,我想好好过一下自己想过的日子。”
“妈,您这么说,我很伤心,我跟我哥不一样。”
“你孝顺,妈知道。你怕我睹物思人,特意请了年假陪我。”
“我爸遗体告别您没去,骨灰安葬您也没去。清明节和忌日您也不去墓地看看,所以才给我哥落下话柄,您就真的不怕别人说您吗?”
“这个问题,小雪也问过我。我一出生,你姥姥姥爷宠我,嫁给你爸,他也没让我受过委屈。我就这个性格,一辈子只想活给自己看。为什么要去看别人的脸?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上下嘴唇一碰,编排完别人,回家过自己的日子去了。留下你在这里生闷气。我才不让那些扯老婆舌的闲人得逞呢。再说了,这世界上有多少张脸,你看得过来吗?”
“我说小雪怎么这么不服管,原来随您。她眼看二十五岁了,还整天跑龙套,连个像样的男朋友都没有。”
“皇上不急,太监急。她有她的命,你有你的命,回去跟启东把你俩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我挺好的。”
白静慧点点头:“小雪她爸,对老婆孩子那是一百个好。会工作还会生活,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不像你爸,回到家往沙发上一坐,仰颏等着我把饭喂到他嘴里。”“我爸就是被您惯的。”戴澄澄笑说。
“你奶奶把他交到我手里就这样,怎么是我惯的?这一辈子我对得起他,你爸率领他的科研组搞了十几个专利,能耐吧?”
“我爸是创造型人才。”
白静慧嘴一撇:“我就没见过生活能力那么差的人。找眼镜,能找到碗橱里去。他年轻的时候就胃不好,在吃饭这件事上,我是小心上加小心。那次我们老同学聚会,我把饺子包好了,放在盖帘上。还给他留了个字条,叫他回来自己煮。他嫌麻烦,吃了冰箱里的剩饭,吃剩饭也行,你倒是用微波炉热一下呀,他就那么凉着吃了。结果胃病犯了,一连半个月,吃不下去东西。你以为他遭罪?我比他还遭罪。半夜一趟一趟起来,给他拿药揉胃。疼得厉害了,还得带他去医院看急诊。”
“您对我爸没的说,所以他这辈子离不开您。”
白静慧说:“还是那句话,他活着的时候,我对得起。他走了,我得接着往下过。哭天抢地,能把他招回来陪我呀?我天天哭丧着脸,让你们担心不说,自己活得也没质量。”
“妈,您跟我一起去深圳吧,您在我身边我踏实心安。等我退休了,咱们再一起回北京来。”
“你踏实心安,我不踏实心也不安。到你们家,我能按我的生活方式来吗?不能。因为那是你们的家,你们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戴澄澄说:“您可以按照您的生活方式来。”
“你是我生的,为了你妈,你可以委屈自己。凭什么让鲍启东跟着你受委屈?”
“哎呀,妈,您想得太多了。”
白静慧板起脸:“说不去,就不去!”戴澄澄软磨硬泡:“妈,您已经七十四岁了,一个人生活,我真的不放心。”
“怎么就一个人?不是还有小雪吗?”
“她一天到晚四处跑,连个影子都抓不着。”
“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会去的。”
“什么时候?”
“去的时候会告诉你。”
鲍雪推门进屋,看见母亲,立刻扑上去来个熊抱:“妈妈!妈妈!”戴澄澄喊:“腰!我的腰!”
白静慧抬手照着鲍雪的屁股给了一巴掌:“猴崽子,你妈也是五十岁的人了,哪禁得住你这一百来斤往身上挂?”鲍雪嬉皮笑脸地搂住戴澄澄的脖子:“澄澄姐,我启东兄挺好吧?”白静慧扬手做出要揍她的样子:“没大没小。”
戴澄澄笑眯眯的。
“我们同学,特羡慕我跟父母的关系,还跟我商量换妈呢。”
白静慧说:“一块钱小葱,捎上两毛钱香菜,问问他们,要不要捎上你姥姥?”
“我才不给呢。”
白静慧说:“吃豆腐的人安于清贫,做豆腐的人也懂得顺其自然。”
“不吃豆腐也不做豆腐,叫上我姐,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白静慧说:“看见没?就这样,挣一个花俩。”戴澄澄说:“就在姥姥这儿吃,我给你们做粤菜。”
吃晚饭的时候,戴小雨来了。晚饭后戴澄澄和白静慧娘儿俩出去散步了,鲍雪跟戴小雨在厨房里洗碗。提起刘梁周请客的事,鲍雪问戴小雨对刘梁周的印象怎么样,戴小雨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没印象。
鲍雪说:“刘梁周是艺术男和理工男的结合体。逻辑思维好,爱推理,喜欢一切带新科技含量的东西,摄制组他的房间里有新款蓝牙音响,功能齐全的手机自拍杆,和各种型号的相机。”
戴小雨打了个哈欠,摘下橡胶手套说:“吃多了就容易犯困,我去沙发上躺一会儿。”鲍雪说:“你躺,我也躺,挨骂咱俩一起挨。”戴小雨皱着眉头,又把手套戴上:“就这么点活儿,你还攀着我。”鲍雪说:“你以为一声姐,是白叫的?”
收拾干净厨房,鲍雪和戴小雨姐妹俩回到家。她俩洗完澡,脑袋上包着毛巾,坐在沙发上聊天。
鲍雪问:“姐,你有四万欧元?”
“嗯,怎么了?”
“尤姗姗要融资,开一家饭馆,她拉我入股。”
“你入了?”
“嗯。”
“开饭店,哪有炒股挣钱?”戴小雨表示不理解。
鲍雪说:“炒股哪有开饭店热闹?日子就该热火朝天地过,就像你这样?清心寡欲的脸,提前进入夕阳红的心,你觉得你活得有意思吗?”
“没意思还能死去啊?”
“你应该往有意思上活呀。”
“怎么才是有意思?”戴小雨问。
“舅舅不是老跟你算经济账吗?你就挣一回大钱,给他亮亮你的本事。”鲍雪说。
“我没长那经济脑瓜。”
“你能考上985、211,还能出国读研究生,证明脑子比我好使多了。”
“两回事。”
“不是两回事,是一个字,懒。”
“对,我就是懒,开饭店是勤行,要的就是勤快。这个我绝对做不到。”
“世界这么大,姐,你就下床去看看吧!”
“看什么?我不相信,你们一帮女人能经营好饭店。我不能让我的钱打水漂。这笔钱,可是我用五年的青春换来的。”
鲍雪说:“那就更不能放在银行里,看着它一天一天地贬值。”
“别打我那笔钱的主意。”
“钱是你没出世的儿子,还是你未谋面的丈夫?这四万欧元是你的毕生追求吗?”
“你还别激我,钱是经济基础,没有钱,我拿什么姿势去谈恋爱?没有爱,就别想找丈夫生儿子!”戴小雨的语气非常冷静。
鲍雪被她的理论弄得张口结舌,沉默了片刻她说:“要不这样吧,你把钱借给我。”戴小雨一口拒绝了,鲍雪说:“我给的利息绝对比银行高。”
戴小雨不理她,仔仔细细地往手上擦抹护手霜。鲍雪压低声音:“15%怎么样?”戴小雨停住手,在心里算着这笔账。
“你不借,我就找银行贷款,利息不会比这高。”
戴小雨问:“你借多少?”
“三十万人民币,一年期,连本带利,你聪明,肯定比我算得清楚。”
“还不了怎么办?”
“卖房子还你。”
尤姗姗说到做到且雷厉风行,装修工人们很快进场了。尤姗姗说:“咱们得给饭店起个名字,我好去注册。”冯希说:“股东都是女的,叫女人汇怎么样?”
尤姗姗嗤之以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月子中心。鲍雪,你觉得叫什么好?”
“开饭店,跟我做表演艺术家的理想,相差甚远。可以说是北辙南辕。”鲍雪两眼一亮,扭头看着尤姗姗说,“饭店名叫北辙南辕如何?浅层意思,南北大菜通吃;深层意思,女人要走的感情之路,跟最后到达的目标,总是截然相反。”
冯希反对:“不好,不吉利。”尤姗姗说:“比福禄满堂春满园强,禁得住琢磨,就它了。”冯希嘀咕:“听着好怪。”鲍雪说:“怪,人们才能记住。”
“你们把身份证给我,注册资金,打在指定账户上。”尤姗姗说。“速度要快,我姐的身份证是我偷出来的。”鲍雪叮嘱道。
几天后营业执照下来了,鲍雪把营业执照拿给戴小雨看。戴小雨发现股东中竟然有自己的名字,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投资30万,占10%的股份。
戴小雨大惊失色,得知鲍雪拿她的钱替她入了股,戴小雨气得跺脚,她问:“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征求过,你不同意啊。”
“我不同意,你还替我入?”
“这是一次绝好的当家做主的机会。别人削尖脑袋都挤不进来,我给你走了后门,才赢得了这个指标。”
“我不要这个机会,你赶紧给我退了,把钱还我。”戴小雨气急败坏。
“如果饭店挣钱了,股份就是你的;如果赔钱了,算我的。一年后我连本带利,把钱还给你。你的股份我也接了,行吧?”
戴小雨一脸怒气瞪着她。鲍雪说:“姐,咱俩从小一块长大的,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这事太大,不同以往。”
“你怎么那么想不开?还是那句话,我有房子押在这,你吃不了亏。”
“你凭什么为我做主?”戴小雨问。“因为你自己不愿意做主。”鲍雪说。
戴小雨骂她:“你在钱的问题上,蠢得能把地砸出一个坑来。”鲍雪嬉皮笑脸:“坑多没劲,要砸就砸出口井来,井边立个牌子,上面写着‘吃水不忘砸井人’。”
戴小雨被她气乐了。
“姐,这件事,我真的是为你好。”
“我最烦这句话,什么叫为我好?你知道我心中的好,是什么样子?”
“不劳而获呗。”
“不劳而获,也是本事。既然没有退路,那你带我去见尤姗姗,我得看看这事靠不靠谱。”
尤姗姗、冯希、戴小雨、鲍雪四个股东,坐在一起开会。戴小雨问尤姗姗:“你出店铺就占70%的股份?”尤姗姗说:“这个地段的店铺,我是说500平方米以上的,月租最少也要12万,一年下来就是144万。另外我还出装修费,你说我应不应该占70%的股份。”戴小雨说:“那你是应该占这么多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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