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鱼给徐小妹打字。【你和妈妈去哪儿?】这几个字简单,徐小妹看得懂。但她还是回语音。“嘚嘚,我想和妈妈去游乐园。”季小鱼回头看着虚掩的门板。现在快九点半了,去游乐园应该来不及。他正要打字,徐小妹又发语音过来了。“去商场里的游乐园。”大型的购物广场都会设置儿童乐园,里面有球啊,滑滑梯什么。季小鱼长到这么大没在那种地方玩过。因为爸爸说很危险,人多,会走散。这就成为一个难题了。【爸爸不许怎么办?】在这方面,徐小妹有经验。她回语音说:“不许就撒娇,我可会撒娇了,我每次撒娇,妈妈都受不了,什么都答应我。”现在面临的是第二个难题。季小鱼就没撒过娇。至少对着爸爸,他不会。徐小妹耐心教学:“爸爸如果不同意,你就说,你不让我玩,就是不让我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我没有快乐的童年,我会难过,会生病,长大了也不会开心,长大了也会生病。”季小鱼没回。徐小妹不仅文字上教他了,连语气都教了。可他有点学不来。徐小妹这边,顾烟在催了。她匆匆发了个语音过来:“嘚嘚,我要出去了,我让妈妈带我去游乐园,你快点来呀。”此时,季小鱼心里在打架。一个小黑人,一个小白人。关于撒不撒娇这个问题,两个小人争执得面红耳赤。最后小黑人占了上风。理由很充分:“你想不想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在一起?”季小鱼显然代入情绪了。凭空着点点头。小黑人脑袋上长了两个角,拿着红色的小叉子:“那就撒个娇,卖个萌,你要走不出这一步,爸爸妈妈永远别想在一起。”好吧。季小鱼“嗷呜嗷呜”的,算是清嗓子。徐小妹这时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他放下手机,听到外面讲话的声音停了,便抱着一本厚厚的书,走去客厅。借口问问题行吗?透过门缝,他观察着季槿辰的表情。爸爸好像挺高兴的,那撒娇可能有用。“吱呀”一声,他推门出去。季槿辰听到声音,回头:“怎么出来了?习题做好了?”软乎乎的一个小家伙费劲儿的抱着书,站在门边。“爸爸,”他垂着脑袋,声音很轻,是小可怜的模样,“我不想做了,我想去游乐园玩。”还是不找借口了。爸爸讲起习题来就没完没了,直接说靠谱。换成以前,季槿辰会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是他儿子?那个宁愿闭嘴不说话挨揍的儿子季泽禹?可是现在,他好像有点习惯了。毕竟季小鱼摆出这么一副可怜样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他应该很反感的,可不知怎么的,居然觉得孩子这样挺可爱。“好,今天就不做了,去收拾一下,十分钟后出发。”季小鱼以为就算撒娇,爸爸也不会答应,谁知道才说了一句而已,这就成功了?妹妹真是太厉害了!……徐蓁蓁离开酒店后,去了一趟寺庙。父母去世的时候,她年纪还小,后事全都由徐光耀操办,等稍大一些,那些记忆开始褪色,有点找不回当初悲痛的感觉了。所以她在南城郊区的这座庙里给父母供了长生牌位。就算在乡下住的那些年,她也不忘联系庙里的和尚来打扫一下,上柱香。如今回到南城了,自然得过来看看。清凉寺位于郊区一座山的山顶上。那会儿她不知道听谁说的,越高的山越灵验,越高的庙越清净。从山底走上山顶大概要一个多小时,一层又一层的台阶,没有任何工具,只能徒步。终于,赶在十二点前,徐蓁蓁走到了寺院门前。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有个小和尚拿着扫帚在门前扫落叶,一片又一片。这时,她才发现,时间真快,要入秋了。佛门重地,徐蓁蓁双手合十,对着小和尚拜了拜。小和尚礼貌的回了礼,继续扫着落叶。徐蓁蓁先添了一百万香油钱,签完字,走进供奉牌位的大殿里,虔诚的跪在蒲团上。父母的牌位是并列着的。大概是有人过来打扫过,香炉里的三支清香才点燃了一小段。还记得妈妈在她小时候说过,来寺庙是要许愿的,就和生日一样,要把希望的事情告诉天上的神仙。这世界上有没有神仙,徐蓁蓁不知道,但她知道,说出来,妈妈会听到。如今,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外婆手术成功,她能找到儿子,然后母子三字好好照顾外婆,无灾无难。突然,有人跪在了她身旁的蒲团上。徐蓁蓁警觉的睁开眼,侧头望去。这一看,她愣了下:“是你……”萧安漓同样看过来:“这么巧?”是在会展中心遇到的女孩。几天不见,她再次端详,发觉越看越像姐姐。徐蓁蓁站起来,对着牌位鞠了三个躬。完了,她说:“我来祭拜我父母。”萧安漓闻言,顺着她站着的方向往上看过去。徐光仁,张素心。很陌生的名字。她确定不认识这两个人。难得投缘,徐蓁蓁多嘴问了一句:“你也是来祭拜亲人的?”这座大殿里有不少牌位,四面墙壁,一格又一格,少说也有百来个。萧安漓笑笑:“也不能说是祭拜吧。”她仰头看向其中一个牌位,声音很轻,像天外而来:“她是我姐姐萧安琳,已经离家二十多年了,这么久以来我尝试着找她,可是都找不到,包括我姐夫,也杳无音信的,所以我想,他们会不会不在世上了,要真是那样,就太可怜了,有消息说我姐姐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南城,所以我立了个牌位在这里,刚好有空,就过来拜拜。”真的很巧,原本订好在京城的那场演出,因为剧场临时修整,需要改期。这么一来,时间就空出来了,萧安漓心想,干脆在南城逛逛。一逛就逛到了郊区的清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