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镇还在

大学的时候许深深暗恋同学陆优,在大学的四年里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淡漠的陆优最终被深深感动,但是两人的交往并不顺利,家庭条件不如深深的陆优心里一直不太愿意接受深深父亲的帮助,加上深深青梅竹马付安东的优势,更让陆优打心底自卑,羡慕以及疏远。但许家好景不长,很快许家发生变故。许父在变故之前将深深被送到国外留学,变故发生之时深深身在国外痛苦不已,这时更从朋友那里得知陆优极力撇清与许家的关系,加上误会陆优喜欢上别人,一怒之下提出分手。多年后再见,深深在青梅竹马付安东的公司上班,再次遇见陆优,变得成熟稳重的深深和一向沉默的陆优在日渐相处中解开误会,两人都试图走进对方的内心,重新开始。但是过往的一些心结,以及一直暗恋着深深的付安东的插足,两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遗憾的结束了这段长达十年的初恋。

作家 老千 分類 出版小说 | 17萬字 | 54章
31.
我不太会做饭,坦白点说,根本不会。即便是试水性质地操过几次刀,掌过几次勺,结果都是很惨烈,惨烈到我都不忍心看陆优把东西吃完。其实这是自我安慰,其实陆优压根就没主动提出过替我收拾烂摊子,他通常会筷子翻翻,蜻蜓点水性质地尝一尝,然后和我说:“再不咱们出去吃点,这个太咸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宿舍夜谈的时候,姚丽、施雨菲和赵恬都把陆优的表现归因为他不够喜欢我。姚丽每次都反问我:“深深,你觉得陆优真的喜欢你吗?”
“喜欢啊,不喜欢我他和我在一块干什么?”
“我觉得他只是接受你的喜欢,有个女朋友在身边,嘘寒问暖的,谁不乐意啊?”
“当然不是了,要真是这样,一开始他就会接纳我。”
对面上铺的施雨菲说:“那是一开始他不知道你家多有钱。”
“他根据不清楚我家的情况。施雨菲,你能不能收起对陆优的成见?”我有点恼火。
她闭上眼睛说:“就算不清楚,也知道个大概。你以为你不说人就不知道了?全系里都知道。上次你被选做学生代表去大讲堂致辞,你以为大家没人会纳闷么?”
我听得明白施雨菲话中的意思,跨年晚会的时候,我作为系里的学生代表在大讲堂致辞,要不是有这么一出的话,系里的同学没准都不知道有我这么号人。本来这种事向来都是施雨菲的节目,她是我们系里的第一名,从来都是助学金奖学金优秀学生干部一块拿。
我和她解释:“不是我主动要求的,王老师告诉我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是这么大的一个事儿。”
施雨菲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闷:“是啊,都是主动求上门来的。”
姚丽一把拉掉宿舍灯,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1、2点了,明早还要晨练打卡,赶紧睡吧。”
自从和陆优同居开始,我就不怎么回学校。姚丽有一回私底下专门找我谈过这个问题,委婉地表达了我大二就住在外面,同学之间难免会有些谣言,尤其是我和陆优在同一个系,对他对我的影响都不是非常好。
我笑说她太死板,思想像70后。
姚丽是宿舍三个人中最照顾我的一个,她家在东北的一个小城市,是我们的寝室长,做事向来比较稳重谨慎。
我看着她严肃的表情,真有点回到大革命时期的感觉,“哎呀姚丽,你说会有什么影响?难不成老师就因为我不住在学校里就让我挂科?”
“总之……就是不太好。人要是同居,也是大四什么的,基本敲定了再住在一块,这样风险也小。你看看你,这才刚好上,就跑出去。要是黄了怎么办?”
我哭笑不得:“黄了我就哭死,再搬回来。”
她也无奈了:“反正我是想说你是女孩子,要细心点。陆优之前不是还有一个嘛?”
我冲她摆手:“不算不算,那顶多是半个,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话虽然这么说,即便我刻意不去提起,但“老乡”依然存在,也是迄今为止被我认定为我爱情的最大阻碍。
这事儿要从头说起,就是在我和陆优表白无果之后。我们俩陌路了很长一段时间。杜少图像是我俩的和事佬,大部分时间上课的时候我和陆优分别坐在杜少图的左右手,交流话题尽限于上课时间、上课地点、疑点难点和解题思路。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在大一下学期的某个时间段,许深深真的放弃了对陆优的某些非分之想,而转而将满腔热情投入到学习中,投入到“和陆优一起”的学习中。
陆优的作息很规律:大多数时候,他早上7点半会出现在图书馆二楼东边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带着一个用旧了的普通水壶;自习一段时间之后去上课,接着去食堂吃午饭,下午继续回图书馆自习,下午极偶尔地会被杜少图拉去球场打1小时球,回宿舍洗好澡,吃了晚饭之后继续自习。他只参加了两个社团:湘文化研究协会和象棋爱好者协会。
从表白失败之后,我有克制地想离陆优的生活远一点。但有时候事情就是很奇怪,偏偏你不那么期待“偶遇”的时候,就能抬头低头栽个跟头都能见着这个人;再加上陆优就像民国时期的老挂钟一样,吃个饭都要掐准了11点45分准时走,我想不清楚他的日程表都很难。
图书馆的光照很好,尤其在午饭过后,懒洋洋的下午,偶尔有书页翻开的沙沙作响。我伏在案上打个瞌睡,偶尔挑开眼皮,眯着眼睛看看对面的陆优。夏天将至,他穿了件蓝色锁边的白色T恤,阳光照在浅茶色的眼睛框上有点反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空气里有淡淡的书香,我真要醉在这种时光里了。
陆优是知道我坐在他对面的,但他总是装作无视,或者实际上他真的就觉得我和旁边的同学没有两样。早上碰上他的时候,他也会礼貌性地朝你打个招呼或者点点头。我去倒水的时候会帮带上他的水壶,久而久之,他去接水的时候也会自然而然地帮我捎上一壶。
和陆优的距离,我控制得实在太小心翼翼。太主动,怕他嫌我太不矜持;太放松,又怕他压根忘了我这个人。
大学就是个浪漫的地儿,我身旁的一对同学就深谙其道,两人同坐在一把凳子上,一边看书一边相互贴着耳朵说些情话,逗得那姑娘一边脸红一边赧笑。
我眯着眼睛偷看陆优这事,他肯定不知道,因为他压根就没抬过头;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言如玉”。怎么会有人能看着书半个小时一动不动?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就睡着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陆优换了本书,睁开眼的时候刚好碰上他的目光,他倒是显得有些惊讶,动了动嘴似乎要说什么,然后再低下头继续留给我一副反光的镜框。
“许深深。”旁边有人低声叫我,还碰了碰我的手肘。
转过头,刚才的情侣已经不见,换成了和我同一级的刘柏书。
我和刘柏书说不上特别熟,就是刚好在同一个系里同一个班,然后在大一上学期都选了羽毛球课,因为大家都是同学,所以理所应当地结伴练球。
“哎,这么巧,你也来自习?”
他笑笑说:“对啊,我今天下午都没课。你最近去打球么?我订了今天晚上7点。”
“行啊,反正也没什么事。”
“哦,对了,上个周末班里组织去郊外骑马野炊,你怎么没去啊?”
我一拍脑袋:“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上周五我回家了。”
“早知道这样,我应该上次羽毛球课的时候提醒你一下,你还真挺迷糊的。”他再笑:“刚才趴桌上睡着了吧,哈喇子都快‘水漫图书馆’了。”
我挺不好意思的:“嘿嘿,那真不好意思,我给张纸巾,您擦擦。”
刘柏书打开电脑的文件夹,“喏,给你看看那天春游的照片。”
“这都是你拍的吗?拍得很漂亮啊。”刘柏书这照片拍得都快够得着专业级别了。
“对,给你看这张,你看看这马,是不有点神兽的神韵?”
我一边乐一边点头:“哈哈哈哈,真太有了。”
“还有这张,伍昊头一次骑马,特别带感,跑了好几圈才下来,下来跟哥几个说他屁股被硌得不行,于是后半段走路就成螃蟹了。苏老师见着他,还特别关心地问‘伍昊,你老实和老师说,是不是长痔疮了?’”
“哈哈哈哈,苏老师太不厚道了。”我笑得快岔气了,被刘柏书拉了拉,他示意我控制点:“嘘,安静点。”
我朝旁边看了看,周围已经有同学投来抗议的目光。
刘柏书压低了声音,凑近来在我耳边说:“不如咱们去旁边的咖啡厅继续看?正好我也有点渴了,去喝点东西。”
我不太想去,但又找不着特别正当的理由,抬头发现陆优的位子上只有书没有人。我对刘柏书说:“要不然晚点再去吧,我这会儿走了,等会再回来图书馆就没位子了。先看会儿书。”
刘柏书听罢也点点头:“行,先看书。我去买点喝的。”
过了没多久,陆优回来了,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是出去接了个电话。他刚坐下,我给他写了个纸条,问他能不能教我道题。
他看了纸条,朝我点了点头。
为了不打扰别人,我俩在走廊里讨论。如果陆优是我老师的话,我学习的积极性和效率一定相当过人,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记得特别清楚。陆优是个特别聪明的人,起码就我的智商来看,他比老师讲题要通透得多,而且他还有耐心。
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我凑巧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王舒。
“我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下”,他向我打了声招呼,就拿起电话往旁边走了两步。我听见他低声用家乡话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遂,我觉得这个电话不寻常,陆优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的口吻相较于我和他之间,实在是熟络太多了。这个“王舒”大概就是他的“小刘若英”吧。
这通电话用了7分钟,我真怀疑我和陆优从认识到现在,说过的话加在一起能不能有7分钟。他收了线回来,继续给我讲题,但似乎有什么急事,讲得也快了一些。
“你是不是有事儿?要不然你先去忙,等你有空的时候我再问你好了。”
他抬头看了看我,再点头道:“行,明天上课之前我们再讨论吧。”说完就回座位上收拾东西。
我跟着回座位,刘柏书已经回来了,他递给我一杯热奶茶,笑道:“刚找了一圈没找着人,还以为你先跑路了呢。”
我冲他说了声“谢谢”,再看对面的陆优,他已经背起包准备要走。陆优看了眼我和刘柏书,然后给我使了个眼神意思就是他先走了。我冲他摆了摆手以示再见。
从这次开始,我经常图书馆碰到刘柏书,这倒没什么,我也不能剥夺人看书学习的自由。但他总是主动帮我占座,因为他不了解我来图书馆的核心思想,每次占座总不在点上,和陆优隔了十万八千里,这让我有点忧愁。
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和刘柏书在长桌的一角上,陆优和杜少图在我们的对角线上。难得看见杜少图来自习,我趁还书的时候,路过他身边,低声和他说:“你该不是英语四级挂了,跟这投悬梁锥刺骨呐?”
他起身把我往一旁拉,朝刘柏书的方向瞧了一眼:“新欢啊?”
“说什么呢。”
“哎,小深深,别不承认啊。我在学校见着你俩几次了啊。还以为你对我们陆优一片真心,没承想这么快就另觅他人了啊。”
我澄清道:“人是我同学,真的。”说罢,我还补了一句:“而且,你们陆优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呢。”
“哟,这话说得够委屈的。怎么了?妾有意,郎无情?”
我没说话。
杜少图笑道:“别伤心了,我们趁着五一打算去厦门玩一圈。你家陆优也来,你要不要一块啊?”
“嗯?都谁去啊?”
“就我们宿舍四个人,加上我媳妇,加上大棍的相好,还有轮胎他女神。你看,都是‘第一夫人’的待遇,来不来?”
我特别心动,表面上还要做做样子:“这样不太好吧……”想了想,再诚恳地补了一句:“万一他带人了呢?”
杜少图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把戏,“放心吧,机票是我统一订的。你的陆哥哥,没带人。”
“啧……那我找个什么理由去呢?”
“小深深,你到底是去不去啊?没见过你这么别扭的啊。”
我眉开眼笑,“去去去去去。五一不就是下个礼拜嘛,我要好好准备一下。”
为了这次厦门之行,我真是下了血本了。备了5套衣裳,一天一套,从上到下不重样,全是我最拿得出手的;特意去烫了个发型。每天枕着“厦门同游”的画面入睡。每个女孩子都会有这样的怀春梦吧,在心里勾画每一个我们在厦门的场景,把所有见到过的听到过的还有自己想象出来的浪漫场合全揉杂进去,感觉好像这么去了一趟,我们俩就会在一起。这个礼拜每天晚上我都能梦见陆优,陆优的各种样子:背着双肩包站在鼓浪屿朝我笑的样子,戴着帽子在路边吃海鲜的样子,不说话安静地站在那和我一块合照。
我主动要求做这次行程的导游,来安排大家的吃喝玩乐;极尽可能地挑选我心目中的浪漫的地方,例如欧式风格的独幢家庭旅馆,靠海的阳光咖啡屋,还有街头巷尾的小食摊。
具体出发的时间是4月30号上午,我因为从家里过去,所以直接和他们在机场会合。到机场的时候,看见陆优宿舍的大棍和轮胎,杜少图在一旁打电话。我朝他们打了个招呼:“人来齐了吗?怎么没见陆优啊?”
大棍有点讶然:“你不知道么?陆优不来了啊。”
我心里咣当一下,“啊?”
“那个,小深深啊。陆优他有个特别急的事,老家出了点事。”杜少图打完了电话,插了进来。
我差点哭出来:“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杜少图想一言带过:“具体真不太清楚。他这次就不去了,你看时间不早了,要不然我们先办登机牌,边走边说。”
“杜少图”,我叫住他:“陆优知道我这次要去吗?”
他愣了挺久:“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什么时候知道的?”
杜少图再愣了愣,显然没做好准备回答我这个问题:“就……一直都知道啊……”
我听着都觉得他心虚,“那你们先去办登机牌吧。我上个洗手间。”
杜少图走近了点:“没事吧。陆优不来也一样玩啊,正好我媳妇也要带她妹一块。你不会落单的。”
“我知道。”
我拉着箱子走到个安静的地方,拨通了陆优的电话,听着电话里面长长的拨号声,过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接。
这里有一个假设,假设他听到了电话声,也看到了来电显示,只是他不想接我的电话而已。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我已经被他讨厌了。为了证明这个假设是错误的,我一遍一遍打他的电话。
“……喂”
在响了那么多遍之后,我听到他的声音。
“我是许深深。”
“我知道。”他轻声应道。
“……”突然间我真的找不着话,就这么安静了几秒钟,“刚才打了你很久电话,你怎么一直没接?”
他稀松平常的口气:“哦,我在图书馆,调成静音,没发现。”
他在图书馆。我就知道杜少图说的“家里有事”根本就是青天白日大扯淡!
“陆优,我有话和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他顿了挺久,“方便,你说吧。”
“你为什么不去厦门了?”
“要复习考试。时间来不及了。”
我深吸一口气:“但我觉得你不是因为要考试,你是因为我去,所以你不去了。“
等了很久,电话那边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原来他真的是因为不想和我一块出去。我想我彻底完蛋了,我那么喜欢他,从大一寒假见到他开始,每天想的都是这个人。这个学期离他每靠近一步,我都欢欣雀跃,觉得生活里再没有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事。我乐意为他做一切事情:旁听他的课、参加他的社团、了解他的兴趣爱好,想方设法能够让这一切举动显得不那么刻意。
可是到最后,他连找个借口来应付我都不愿意。
越想越不是个滋味,长这么大真没这么委屈过,我对着电话说:“陆优,我和你说吧。大一寒假我们一块坐火车那时候,我就喜欢你,到现在。我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但我在想……我在想我想谈个恋爱怎么那么费劲儿呢?”
顿了顿,继续说:“你不想和我一块去厦门,直接说一声不就好了?我不去就是了。难不成你以为你不去了,我还能和剩下那三对一块去么?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即便再不好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这么一直躲着我,你直接说。我这人特别固执,除非你告诉我:‘许深深,你不能再这样了。再怎么样都没用。’要不然我控制不住……我就是控制不了……”
“我……本来以为这次去厦门……” 话越说到后面越说不下去,再这么发展下去就只剩哽咽和啜泣了,我匆匆做了个总结收尾:“总之,这事我不会再这么做了。你好好自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最后是我坐在付安东的车里大哭了一场,哭得地动山摇,他那阿尔派的音响再怎么前卫也盖不住我的忧伤。
我问付安东我这样算不算兵败如山倒。
他想了想说:这要看你怎么定义“败”了。
我问他什么意思。
他说:有成功才有失败。
我因为付安东的犀利释义再泪洒中关村了一把。
五一结束之后没多久,在一节羽毛球课后,我收到了刘柏书的表白。这件事我挺意外的,因为刘柏书说他喜欢了我近一年,可我觉得和他才认识2个月。来说说刘柏书吧,他算是我们班比较有才的,涉猎很广,喜欢摄影、羽毛球、篮球和小提琴。
那天羽毛球课刚好碰上我例假第一天,上了大约15分钟,肚子就疼得厉害。我本来就有低血糖,加上例假来了,整个人行动不变,和老师请了假坐在场外见习。刚坐下没多久,刘柏书就撂了球拍跑过来:“许深深,你怎么了?”
我捂着肚子,“肚子有点疼。”
“要不然我带你去校医院吧,你现在脸色特别差,煞白煞白的。”说完他就拉起我准备走。
我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就有点胃不好。可能是上课前没来得及吃饭。等会下了课吃点东西就行,你去上课吧。”
“那你等我会儿。”刘柏书跑到远处和老师说了几句话,老师朝我这边看了看,再点了点头。然后又见到刘柏书走过来,拿起我的包和球拍,“我和老师请好假了。我陪你去吃点东西。”
我实在挡不住他的热情:“我真的没事。”
“我前两天和二班比赛的时候拉伤了,正好今天打球也跑不动。和你一起休个假呗。”他一边迈大步子往前走,一边回头朝我鬼笑了笑。
这个时间点学校食堂都没上菜,我们在学校外面的肯德基坐了坐,我点了碗热粥喝起来。刘柏书吸着可乐,歪着头问我:“你看十佳歌手赛吗?”
“十佳歌手”是我们学校每年最重要的文娱活动之一,分很多场初赛、复赛和决赛,选手会在BBS、学院、自己的关系网内尽可能地拉票,总之就是个民间的男女混打版“超级女生”。
我摇头:“没怎么关注。这一届有咱们同学入选了吗?”
他唇边挂了抹笑,“今天晚上有场复赛,我有票,你要不要来看?”
“可以啊”,我点了点头,抬起头刚好碰上刘柏书的目光,我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该不会是你参加比赛了吧?!”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再反问我:“怎么我就不能参加比赛了?我怎么说也会识五线谱啊。”
我停了口,谅讶道:“王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刘柏书哈哈大笑,“那说好了,晚上你过来给捧个场吧。”
东西吃完,我们俩往学校走,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我没留神,差点被一辆闯红灯的三轮车给撞着,幸好被刘柏书拉了一把。我想他可能是故意的,因为他拉着我的手直到过了马路也没松开。我觉得有点奇怪了,几次想挣脱却给他抓得特别紧。
我停下脚步,等刘柏书的一个解释。
他看着我反倒有点不自在,好像刚才是我一直在拽着他;然后摸了摸下巴,好像在想怎么说比较好。忘了说一件事,刘柏书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蓄胡子的男孩,不是络腮胡子,是留了一短截,最扎人的那个长度;看上去有点儿颓废,还有点文艺。
“哎,许深深,不如你做我女朋友吧?”
“……”
“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
我随着刘柏书的这句话放空了挺久,“你让我想想。”刘柏书的介入让我觉得脑子真有点乱,一时没理出头续来。
他还是没松手:“行啊,你想想呗。我不急,你慢慢想。那个比赛的事,咱可是说好了的,今天晚上8点,准时来啊。”
我也就这么被他牵着一直走到宿舍门口。事后我都对自己的模糊态度强烈鄙视。但是我没有拒绝刘柏书。原因是:我想谈恋爱的对象不想和我谈,我只能找个想和我谈恋爱的先谈谈看。
大一正式放暑假之前,班主任给大家派了些任务,就是利用暑假第一个月的时间去做调研,调研课题不限,只要是管理类方向都可以。隔壁宿舍的可乐和刘江都是湖南人,所以他们四个人决定去凤凰古城调研个性物件店铺的盈利情况。
可乐来我们宿舍邀请大家的时候,极尽地主之宜地给我们描述了湘菜的美味,凤凰的神秘以及湘西三绝。
我很心动。
所以我第二次来到了湖南。湘菜确实好吃,尤其是小炒肉。凤凰古城和中国其他的古城没什么两样,比丽江还小那么点儿。我们宿在沱河边的客栈里,屋檐下挂着叮铃铃的风铃,迎风摇曳。在各种招展的小店间穿梭的是青石路,有点滑有点凉。晚上坐在靠河的吧台上,听着酒吧歌手唱着歌,看着流浪情侣谈着情。
古城到了晚上开始生动起来,喧闹的灯光里搅拌了噪杂的人声。
我们一行七个人坐在沱河边高高的围墙上,喝着啤酒,一会儿说一会儿笑。河中央漂着两条木船,船中央有当地姑娘在表演对歌。我趴在可乐的背上写明信片,要寄给陆优,上面写着:我也觉得湖南是个不错的地儿。
我想本来我和陆优的交集就仅限于此,虽然我那么喜欢他,但这事儿真的没办法。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些“不可能”让你觉得无可奈何,想争取也找不到门路。这不代表我对他死心,我只是能够接受“他可能现在,甚至在以后,不会是我男朋友”这个事实。
一个星期的调研结束之后,我们七个人分道扬镳。我选择了火车回北京。火车这个交通工具在我的印象里是非常浪漫的,因为我在这趟轰隆隆的列车上邂逅了陆优。铁轨两旁的风景快速地向后平移,似乎把那个车窗座位旁的面色腼腆的陆优留在了车尾。
我抵达长沙火车站的时候,是下午1点半。长沙到北京的列车在3个小时之后发车。我在车站旁的牛肉面馆避个凉,打开相机一张一张浏览凤凰的照片。
“你的酱香牛肉面。”
“好,谢谢。”
大碗牛肉面端上来的时候,上面冒着热气,饿了一个上午吃上去还挺香。抬起头来的时候我愣住了。
靠门边的座位上那个穿蓝色短袖的人居然是陆优!他旁边放着个不大的行李包,刚吃好饭,眼镜还摆在桌面上。
这算是“天赐良缘”吗?一定是,我再也不会怀疑这点。这次偶遇给了我“遇鬼杀鬼,遇佛杀佛”的澎湃气势。
陆优看见我的时候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愣了几秒钟才开口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同学在凤凰做暑期调研,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不会回湖南的吗?”
他扶了扶眼镜:“我姐家里出了点事情。”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好巧呀,陆优。”
我看见他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我说:“你记不记得寒假的时候,你说‘如果我下次来,你会带我转转’。”
他愣了一下,“记得。”
我收拾好包,笑着说:“那我和你一块回去,这次你可得尽地主之宜了吧。我继续做我的暑期调研。”
这次他居然没有拒绝我,只温和地说,“嗯,好啊。”
陆优的爸爸妈妈都是普通的退休工人,他有个姐姐叫陆佳,比他大5岁,已婚,在长沙的报社工作,但最近因为和老公吵架,所以回娘家住着。
知道这些信息很意外,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把我带回家。
他家在一栋6层楼高的旧楼里,住在4楼——402。简单的三室两厅,客厅里是黑色的猪皮沙发,有一些年头了,上面有不少裂痕。
他在用湖南话和他妈妈解释,我想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是他同学,来这边做调研,所以他要招待我一下。
我把在旁边买的一些水果和礼品递过去给她,“阿姨好。”
他妈妈大概有50多岁,身形较胖,朝我看了看,然后似乎在和陆优商量着什么。之后她替我倒了杯茶,用方言问了我句话。
“妈妈,你要说普通话。要不然她听不懂。”陆优开口提醒她。
她妈妈点了点头,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了问我学校的情况。
“你一个女孩子来这边做研究?”
我点头,如实道:“阿姨,我们是几个人一起做的,有同学去凤凰,有同学去长沙,我刚好在这边碰到陆优。”
“小许是哪里人?”
“我是北京人。”
“怎么想到来这里做研究啊?”
“有不少朋友都是这里人,听他们说这边挺有意思的。”
“哦,那你先坐坐,我去做饭。”
陆优端了盘西瓜,递了一块给我:“我们这里地方小,半天也差不多逛完了,你先把东西放我家吧。”
我啃了一口,眉开眼笑:“好。”
在我的要求下,陆优带我去了他的高中。这是个巴掌大的中学,教室里只有哑哑作响的风扇,即便是在暑假,教室里也座无虚席,他们在补课。
我听到他说一个班有90个学生的时候很吃惊,“这么多人啊?我们那边只有30个人。”
“这里都是应试教育,教育资源也比较紧张。”
我抬起头看他:“你那时候是班干部吗?”
“嗯,班长。”
“哇塞,你当班长?”
他愣了一下:“怎么?”
“你这么内向也让你当班长,我觉得像杜少图那样的,是比较典型的班长形象。”
他想了想说:“他高中肯定留过级。”
我被他逗笑了,走在操场上,“你那时候早恋吗?”
陆优迟疑了一下,“……”
我打趣他:“说说嘛,你要说了我也说。”
“没有。”
“那个女孩不是你高中同学呀?”
他有点尴尬:“不是,大学同学。”然后他有点不自然地补了一句:“她是我朋友。”
他说的是“朋友”,不是“女朋友”,听上去是在向我强调这点。如果追朔陆优对我有意思的源头,我觉得可不可以从这里开始?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有正面回应。
那天晚上我在当地的一个招待所住了一晚。招待所的房间不大,但也算干净。我有点失眠,开着电视躺在床上给陆优发短信聊天,一直到2点钟我才有了睡意。
第二天我搭车回家,他送我到车站,替我拖着箱子拿着行李,走之前我主动拥抱了陆优,没敢抬头看他的表情,但我坐上车之后确实看见他在车站站了很久,直到车缓缓向前驶去,他才转身离开。
这个暑假每一天都过得跌宕起伏。回到北京之后,我每天碰到什么新鲜事,都会向陆优短信提起,他的回信虽然字数寥寥,但总是很即时,已经足够让我对着每一个字回味许久。
陆优回家三天后返校,因为要开始他的暑假实习。
因为他的原因,我和爸爸说学校有些活动,也搬回了学校宿舍住。在一次晚上下课后,我和陆优约好一起吃晚饭,当作答谢他在嘉禾对我的招待。
我们约在学校旁边的烤串店,边吃边说起我和他第一次在这里吃饭,结果晕过去的场面。
“你当时是不是得吓坏了啊?”我好奇地问他。
他点头:“嗯,我差点以为是食物中毒。而且你倒下去挺快,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你躺在地上了。”
“啊?一开始我是倒在地上?”
“你倒下去什么也不管,好在那天地上还挺干净。”
“那后来呢?”
他似乎有点脸红:“后来我就扶你去校医院了。”
“喔……”,我点点头:“后面我记得,你背我过去的嘛。”
他低声解释:“因为扶着你没法走路,所以只能背过去。”
我开心地笑起来:“你不用解释,我什么都没想呀……”
陆优被我逗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拿起杯子喝了口饮料。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宿舍,暑期的校园人不多,很安静,路灯将人影照得很长。我踮起脚亲吻陆优的嘴唇的时候,虽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仍然紧张得手心出汗。
蜻蜓点水一样的轻触之后,我才敢睁开眼睛看他。有那么一秒钟的停顿,唇上有些柔软,陆优低头主动亲了我。
晚上我在床上辗转了很久,脑海中反复回味这个亲吻,舌尖上似乎还留有他的味道。在凌晨2点半的时候,我给陆优发了个短信:“你睡了吗?”
他很快就回了:“还没。”
“你在做什么呀?”
“批作业,你呢?”
“想你。”
过了很久,他才回了一条:“早点睡。”
我和刘柏书坦白了和陆优的恋情,出人意料的是,他似乎没有太生气,只是语带无奈道:“既然这样,你当时为什么还答应我?”
我没想出来怎么回答他,当时完全是我的自私作祟,“对不起。”
刘柏书没再说话,拂了袖骑自行车走了。事后再反观我和刘柏书短暂的“暧昧”关系,我认为他其实也并不是多么喜欢我,只是觉得俩人比较“合适”而已,因为在这之后一个月不到,他就再找了一个数学学院的女朋友。
我和陆优的进展好像有点快,在他23岁生日的那一天,我们顺利完成“本垒”,之后进入了同居时代。可是话说回来,我对陆优的过去确实所知寥寥。我也问过几次他和王舒的过去,总是被他一言代过,似乎她只是他的一个老乡和同学。
陆优研二的时候,我大二。这个时候我们俩的关系已经被除了我爸之外的众人所悉。为了表示对付安东这个好友的重视,我特意安排了一顿晚饭,正式引见陆优给付安东。付安东开着他那辆斯巴鲁停在校门口,冲我吹了个口哨:“上车。”
我走近车门,笑眯眯地对他说:“付安东,这是陆优,我男朋友。”
“你好,我付安东。”
付安东把车开得飞快,开了他那个牛X音响,大声问:“去哪吃?”
我说:“随便你。”。
“那就‘那家小馆’呗,我订了座。”
“行啊。这么上心呀,付安东。”
付安东回头冲我嘿嘿一笑:“那当然了,好不容易您肯赏光和哥一块吃个饭。”
“那家小馆”是我和付安东定点聚会的地方,挺别致的一家饭馆,装修风格仿清式,里头的服务人员都是太监打扮,吃的是官府菜,挺对北京人的胃口。
将将落座,就听见付安东道:“许深深,你终于得手了啊。”
我把菜单递给陆优:“你点些爱吃的菜呗。”再抬头冲付安东坏笑:“那是。”
陆优只点了个青菜。付安东再添了几个常吃的菜,没看菜单特别顺溜地报了菜名给服务生。
“什么时候好上的?”付安东支起手来歪着头问。
“暑假。”
他转头看向陆优,“跟我咱就别客气了,你说实话,这丫头挺难缠的吧?”
陆优笑了笑,“还行。”
“这事你爸还不知道吧?”
我赶忙摆手:“不知道。你别给我多嘴泄露出去。”
“啧啧啧,我从来都是和你一条战线上的啊。你不能总瞒着他老人家出去鬼混吧。”
我啐了一口付安东,“什么叫鬼混?要这么说,你从初中开始那就一直混到现在了。”
付安东扶着额头,装模作样地摆摆手:“小点声小点声,说得好像我多薄情似的。”
饭桌上的闲聊似乎不那么顺畅,因为这两个人的圈子实在相差甚远,根本谈不到一块去。付安东熟悉的领域比如体育、汽车、电子产品基本都得不到陆优什么回应;而陆优感兴趣的经济、政治和历史付安东一听就头大。
饭局终于在不断的冷场中散场了,临走前付安东顺手搭着我的肩说:“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打保龄?”
我笑道:“快毕业了,你看着还挺闲。”
“那是啊,不趁着现在玩一玩,上班了就没机会了。”
“嘿,忘了问了,您打算在哪高就啊?”
“这不还在找么?现在这世道,僧多粥少啊。要找口饭不容易。”付安东靠在车上懒洋洋地说着,那表情特别欠揍。
“那找着了再说吧,我们先撤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问陆优:“付安东就那样。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他?”
他稍有犹豫:“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他?”
“我看你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
他摇了摇头,好像舒了口气:“只是刚好没想到有什么要说的 。”
这天较晚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刚接通,就听见付安东在电话那头说:“许深深,你是找了个老头子谈恋爱么?”
我想把电话拿开,无奈房间就那么大,而我在接电话前正从后面抱着坐在床上看书的陆优。
“什么意思?”我压低了声音问付安东,不想让陆优听到
“我是说陆优,你看上他哪了。像个老头子似的……”我手一滑,手机掉到床上。后脖颈处传来细细j□j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陆优和我的位置互换了,眼下他正低头亲吻我的脖颈,一手揽住我的腰。
还没有入秋,天气并不凉爽,我只穿了件背心,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周围骤然升温的气氛。
我低哼了一声,伸出手去挂断通话;打算回过身去,却被他拦腰一抱顺势压在下面。房间里很安静,有冷气从空调风叶中吹出的声音。从我的后脖颈,他顺着脊柱一路向下,绵密的亲吻,触感有些柔软,有些湿濡,让我不禁有些颤栗,紧张地要把脚脖子蜷起来。
他的唇舌触及到我的腰间的时候,我按捺不住,想翻身过来拥抱他;可是双腿被他压着,怎么也够不着,似乎有双爪子在挠,直挠进人心里。
“怎么啦……”我轻声问他。
他没说话,一只手握住我的腰,挺身而入。
没有预示的疼痛让我一急之下踹了他一脚,“陆优,你干什么啊。”
他闷吭了一声伸手抱住我却没了动静。
我被他挑了兴致,但看着他眯着眼好像不管不顾要睡着的架势。
我轻轻地动了动胳膊,主动向他蹭得近了些:“陆优。”
陆优嗓子眼里轻轻地应了一声“嗯”,似乎是要入眠前最后的招呼。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抬首主动吻他的嘴唇,冰凉柔软,他没有太回应我,只是闭着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我顺着他的唇吻到下巴,陆优喜欢干净,胡碴留得很短,如果不是唇肌相触,很难感受到那略显粗糙的下颌纹理。在我吻住陆优喉结的时候,他微睁开眼,眼中似有波澜,胸前传来他掌心的热度。
我本以为接下来他会有所动作,因为这算是我第一次主动邀请,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来挑起他的兴致,我已经没有头绪,即便知晓后续流程,也羞于主动。
但陆优却像是换了个姿势睡觉一样,丝毫没有要继续的态势。他手略微用力,将我抱得更紧一些,头埋在我肩上,沉稳的吐息在耳廓,像是似有似无的骚动,让我更加难耐。
我没办法,只好吻住他的唇,喃喃地说:“陆优……”
“嗯。”
“陆优~~”我都要哭给他看了。
陆优睁开眼,低下头来定定地看着我:“想要吗?”
我没说话,再向他蹭了蹭。
他的手向下,轻轻一拨弄。我不禁身体一蜷,与他贴得更近一些。
陆优问我:“想不想要?”
我低声答应:“嗯。”
“你说给我听”,他手上动作嘎然而止,似乎是被什么开关控制住,一举一动都能够收放自如。
我把头贴在他胸膛上,低声说:“我想要,陆优。”话音没入他唇间,他似乎一直在等我这句话,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一手抓住我的手腕置于我头顶之上,再顺着唇、颈、肩、胸一寸一寸地吻下去……
陆优对我的身体最清楚不过了,刚进入同居生活的时候,他还只是稍微知道点理论完全不知道操作,随着不断摸索,他现在已经能够驾轻就熟地找到我的敏感点。今天的他同往常略有不同,平常他总是温柔小心地一步步按部就班,但这次他却力道大得让人有点吃痛。我本想问问他原因,但事后实在没有精神一觉醒来已然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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