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三亚回去，没几天便开校了。整整一个寒假她没有见到林薰默，却在要开校的时候变得有些紧张和不安。苏允诺找她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她总是输，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盼到了开校，她到学校的时候，他还没有来。她坐在座位上，眼睛一直望着门口，只是一眼就看到他了，她就感觉喉头发紧，心脏肿胀，原来她是如此地思念他，比想象的，还要多。
她直直地跑到他的面前，递过去从三亚海边自己拾到的一枚海螺，林薰默，送给你的礼物。他迟疑了一下，说，不习惯收别人的礼物。
她激动急切的心就被硬生生泼了一盆冰水，笑容僵硬在脸上。手停在空中停滞了一下然后软软地垂下，手里紧紧握着那枚海螺讪讪地。这一幕落在了夏络绎的眼里，她走到她面前，扶住她的肩膀送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是决定要追吗？这一点打击都受不了？
是的，她已经对夏络绎和苏允诺宣布，她要让林薰默不能忽视她，要让他看到她的美丽可爱，要让他喜欢上她，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她！
彼时，夏络绎正在看书，诧异地从书本上抬起头来，并没有察觉手间的书本滑落了下去。而苏允诺正汩汩地喝着水，听到她的“宣布”把一口水给喷出来！他们都震惊了，而苏允诺更是强烈反对，素小暖，你怎么可以这样没皮没脸？地球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你，你这样飞蛾扑火，会死得很惨！
是在后来，素小暖终于想起了苏允诺说的这句话，是呀，她是在飞蛾扑火，是在一意孤行，如果她能听了他们的话，他们的命运会不会有所改变呢？可是，如果只是那么苍凉的字眼，她坚持了那时候自以为很对的坚持。
但只是十六岁的爱恋，又能分析出怎样的究竟呢？只是那样深刻喜欢，因为喜欢，而让自己感觉到忧伤，感觉到那么渴望！那些喜欢埋在心里无法言说，是怎样辗转而纠葛，那就像一个小小的宇宙，迫不及待地要炸出很多的力量。
是在后来，素小暖想起了自己当时自信满满的样子，觉得实在是傻。可过去的我们，谁没有犯过傻呢？何况是真的真的，很喜欢。
有一天放学，素小暖见到林薰默在篮球场上打球，就奔了过去，扬起面孔努力地微笑，林薰默，我们打个赌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扬手投篮，篮球空心投中。
你不敢吗？她偏着头挑衅地问。周围有男生开始起哄，林薰默！林薰默！
想干嘛？林薰默终于烦不胜烦地停下来。
我们比打篮球。我控球，你防守，如果我能进球，算我赢！她清清脆脆地说。
你怎么可能赢？他没好气地说。
那就试试，除非……除非你不敢！先说好，如果我赢了，我就请你就去动物园看大熊猫！她的眼睛眯起来，笑意更浓了。她刚一提出要求，引发周围地一阵哄笑，大家都明白她想干嘛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根本就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眼光，她只是希望能赢。
也许是旁人的哄笑让林薰默有些下不了台，他说，只要你失球，就算输。
成交！她蹦过去，举起手来，想要和他击掌为盟，结果他只是把篮球扔给她。她开始在篮筐下运球，林薰默就在她面前阻拦，并且好几次伸出手来想要断球，都被素小暖一个侧身灵活地躲闪了过去，但非常地险，他有身高优势，好多次她准备投篮都被他阻断了，终于，她找到他的一个空挡，右手中的篮球往后一勾贴腰交到左手，做了个投篮的假动作然后斜退半步借力起跳，直接单投，而篮球就跃过了林薰默阻拦的手臂，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的时候，素小暖紧张好像听到了血管“嘭嘭嘭”的声音，然后，球落到框沿上，悠悠地转了一圈，终于滑进了篮筐！
耶！她难以置信又惊喜雀跃地蹦跳起来，声音发颤地对目瞪口呆的林薰默说，球进了！球进了！她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幸运，她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想要博一下，却没有想到她真投篮命中了。而此刻，周围的口哨声，尖叫声，掌声也响了起来。他们太意外了，她竟然能在林薰默的面前进球，要知道和林薰默一起打篮球是常常被他盖帽的，可是这样一对一的防守他竟然失球了！但他也不像是故意要输掉的，因为素小暖的虚晃一招太过技巧了。
林薰默，星期六，九点。她说完这句，朝他吐吐舌头，一留烟地跑了。她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夏络绎和苏允诺。
夏络绎和苏允诺正在教室里等她，见她欢天喜地跑回来，然后抱住夏络绎又蹦又跳，尖叫不已，夏络绎被她晃得头晕，扶住她的肩膀，说，素素，冷静点，冷静！
可是她怎么能冷静下来呢？对于她来说这是多么重要的一刻呀，她竟然要和林薰默约会了，虽然是“赢”来的，但约会就是约会，她才不管怎么来的。她只觉得每一个细胞都在狂喜之中，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云端，飘飘然地不知所措。
我，要，和，他，约，会，了！她终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感觉到那些快乐溢得到处都是。
怎么会？首先是苏允诺诧异地喊出声来，你不过就去外面晃了一圈！
到底怎么回事？夏络绎也吃惊地问。
就是刚才，我和林薰默打赌来着，我赢了。她感觉笑得都有些气喘了。
你赢他？你跟他赌什么了？夏络绎怔了一下。
打篮球，他防我攻，结果我进球了！
他怎么可能让你？苏允诺瞥她一眼。
没有让，是我自己赢的，我都不敢相信我会赢他。太可怕了！她稀里哗啦地说。
那赌注是你赢了，他就和你约会？夏络绎问。
嗳。
素素……夏络绎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看她这么快乐，她也不愿意去泼她的冷水，只是她的心里那么地不安，这不安就像苏允诺的一样，他们都害怕她受到伤害。
星期六。天气晴好，风和日丽。
素小暖几乎整夜都没有睡好，辗转的时候会感觉到有笑声从心里流淌出来。迷糊中她浅浅睡着了，梦见了林薰默，夏络绎和苏允诺，他们四个人一起在一派明媚的春光里行走，有大片大片的薰衣草，好像到了普罗旺斯，美得让人眼睛发疼。等她醒来的时候，想，有一天他们会一起去普罗旺斯吗？希望，会的。
她早早地起来换衣服，等到夏苏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她的房间就像被打劫一样，横七竖八铺满了衣服，而她举着一件有蕾丝花边的粉红色修身大衣问夏苏，妈，这件好看吗？
夏苏从来没有见她什么时候注意过打扮，而带蕾丝花边的衣服更是被她摈弃的，觉得太小女生了。可今天她竟然会把这件外套找出来，有些诧异。
挺……好。夏苏咳嗽了一下说。
她换上那件外套，并且没有穿帆布鞋运动鞋，而是选了双白色羊皮长靴，就慌慌张张地朝外面跑去。
早饭！夏苏在她身后喊。她头也不回的挥挥手，不吃了！
时间还早，但她怕路上堵车，又怕万一他早到了呢。她的心，扑通扑通地怎么也无法安静下来，觉得看到什么，都是美美的。一切顺利，去动物园的一路，公车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她站在动物园门口，看了看时间，竟然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九点。
是料峭的三月，风依然是寒的。她为了图美大衣下面穿一双深紫色的裤袜，虽然带绒但也根本抵不住寒风，只是在门口站了十来分钟，就已经冻得直跺脚。双手交叉抱住在门口走来走去，她已经买过门票了，只等着林薰默来。
她还带了相机，想要一定要拍合影，她从来没有他的照片，这多遗憾。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她一下一下地看表，这时候又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但她不敢走开，怕她刚走开，他就来了，他没看到她，会不会就走掉了呢？
她只是坚持着，又冷又饿，终于，时间到了九点。动物园门口陆续地多了游客，只是没有林薰默，她怎么地寻找，都没有看到他。然后是九点半，十点，十点半，十一点……她开始想，他是不是有事耽搁了？她不知道他家的电话，也不敢走得太远，脚站麻了她就蹲下去，蹲得酸了她就走几步，后来她挪到售票厅的背风处，抵着墙靠了一会儿。
看看时间都已经快中午了，她满心的喜悦就慢慢地空了下去，而钝钝的疼，就刺伤了整颗心。
等到最后，她感觉到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有片刻的眩晕，身子微微颤颤起来，而她的胃竟然凶猛地疼了起来，她只得用手紧紧地抵住。这样在寒风里站了大半天，又什么东西没有吃，她几乎快要哭出来，却又那么渺茫地希望，他会来，他一定会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她不能错过了它，否则不会原谅自己的。
是这个渺茫的希望支撑着她，直到夜幕四合。
她终于相信，他是不会来了。
她，潸然泪下。
她就在寒风里等了他一整天，后来，后来的很多次都是她等着他，那些等，漫无边际，而她被不断地消耗，直到自己伤痕累累。
她始终记得那天等到最后，她的心情了，是酸的，是怨的，是疼的，几乎要抓狂。她甚至对自己说，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她终于支撑不住，给苏允诺打了电话。
她说，他没有来！
说完这句，她就哇哇地大哭起来，惊得在电话那边的苏允诺差点从床上滚下来。那个时候他有点发烧的症状所以吃了感冒药在床上睡着。
他急切地说，等我，我马上来！
他翻身起床，胡乱地穿衣服，连袜子也没有穿，让司机跟他出门。苏妈妈在身后喊他，你去哪里？发着烧呢！
他只是赶着出门，还记得给她多带一件外套。他想，这个傻瓜不是一早就出门了吗？现在都到晚上了，难道她就站在那里等了一整天？她真是疯了！他有点气急败坏，那个林薰默他恨不能给他几拳，怎么可以爽约呢？她满怀希望的去，却等来失望，他如果不想去就应该跟她说一声。
到的时候，他一见到她，就感觉到鼻翼酸楚。那个小小的人儿孤零零地蜷成一团在已经关掉的铁闸门口，一束晕黄的灯光正好打在她的身上，显得那样忧伤。他奔过去一把拉起她来，给她披上带来的衣服，她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她脸色苍白还挂满泪痕嘴唇已经冻得乌紫，整个人瑟瑟发抖。
小暖！小暖！他喊她几声，她的目光才聚拢过来，只是哽咽地喊了一声，允诺，我饿了！我胃疼！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林薰默，我揍死他！
他搀着几乎迈不动步子的素小暖，拉开车门，扶她坐进去，又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哈气搓揉，切切地说，好了，马上就回家！
广本车里的暖气已经很足，素小暖僵硬的身体在温润里终于一点一点地放软下来，她整个人瘫倒在座椅上，感觉到精疲力竭。这是她十六年来过得最凄惨的一天了。
苏允诺让司机把车先停到路边，他跑到药店买了丽珠得乐，又端了一杯热水，让素小暖先吃胃药。经过必胜客的时候，他又下去给她买了海鲜披萨。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吃下去的，连盒子都要吞掉，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为了不错过他连门口五米远的距离都不敢去，但，他到底是没有来。
她噎住了喝水的时候又呛住了，她无措的样子，让他想要暴打她一顿，看能不能把她打醒。却只是柔声地提醒她，慢点！慢点！
从来没有见她吃东西如此地拼命，心里难过不已。她怎么可以去喜欢那样一个人呢？为了他，让自己变得如此卑微！他真的很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他，夏络绎，都那么清楚地知道，素小暖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她真的喜欢了。
那天晚上回去，她抽抽嗒嗒地跟夏络绎汇报了情况。
她说，我再也不理他了，月球有多远，就让他滚多远！
她听到，夏络绎在电话那边轻轻地叹口气，素素，你怎么这么傻？一会儿没来你就该走的！
……
她们在电话里把林薰默批斗了一番。原本以为这样经历一天她肯定得生病，但吃过东西以后胃疼就立刻消失了，而她没有发烧没有咳嗽，第二天睡醒，就身强力壮了。她简直难以置信，自己怎么可以这样不争气呢？如果病得严重，还可以让林薰默内疚一番，但她却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怎么看也不像要生病的样子。
倒是苏允诺病了。昨天有些发烧，直到今天还没有退。她才知道他是生着病来接她的，内心感激，巴巴跑到他的房间守在床沿，说，真不愧是我的哥们，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苏允诺见她像完全没有事一样，也没有因为昨天的事而不开心，放下心来。
去给我削苹果，把本本给我拿过来，倒杯热水给我……苏允诺仗着生病了开始指挥素小暖，她也乐意，屁颠屁颠地替他跑腿，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他的心情也舒畅了一些。
因为担心夏络绎会被传染，所以他们不许她来，她的那一场感冒太骇人了。
整整一天，就他们两个人在房间，看书、吃零食、听爵士乐、打游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2
苏允诺跟所有正常的孩子一样，吃过几次退烧药，就好了起来。休息了周日一天，星期一就可以上学，他还很懊恼，怎么这么快就好了，真希望天天在家休息，还可以使唤素小暖，这才是让他觉得最偷乐的事。
他们一起都教室的时候，素小暖看了一眼林薰默的位置，他已经在了。正好抬起头来，她就嘟着嘴别过面孔去，正眼也不看他一下。
真是生气了，而且气很大，所以她暂时不打算理他。
课间的时候，他们在走廊遇到，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重重地“哼”一声。
他就突然地说，素小暖，星期六我忘记了，中午的时候才想起来，不过想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回家了。
我早走了！等了你十分钟没来我就走了！她赌气地说。
那就好！他轻描淡写地说，那这个星期六，我等你。
这句话就风驰电闪一样袭击了素小暖的耳膜，然后跃进心里，升腾出一片歌舞升平。只是片刻的时间又浮出一丝微薄的不信任。
林薰默！在教室里的苏允诺看到他们在走廊说话，顿时气结，这素小暖怎么可以这样卑微，难道忘记了星期六她是怎样狼狈不堪了吗？他冲出教室，一把拧住林薰默的衣领，愤懑地说，你不知道星期六她一个人又冷又饿等你一整天？
素小暖都不来不阻止，就被苏允诺说出来了。她觉得有些讪讪地，去拽苏允诺，干嘛呢？我自己会解决的。
而林薰默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眼里有一些复杂的情绪。
夏络绎看到他们在走廊的争执，也赶紧出来，拽住苏允诺的手臂，这是学校呢！别闹！
苏允诺愤愤地松开手，手指着林薰默说，我警告你！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放过你！
她们终于拉着苏允诺走开了，素小暖转身看了一眼林薰默，有些莫名的悲伤。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林薰默，他说他等她的。可他又忘记了呢？
但，又知道，自己是一定会去的。不管他来不来，这个约定，她会完成。
她没有告诉夏络绎和苏允诺，知道他们一定会阻止她犯傻的。她真的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毫无原则，毫无理智，毫无分寸。
因为林薰默，全因为他，她变得面目全非。
好不容易一个星期熬了过去。校园里已经有一树的紫荆开花了，春天是要来了，可素小暖的心情，为什么还是这样潮湿呢？她写作业的时候，上课的时候，骑单车回家的时候，或者上跆拳道课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林薰默的样子，在入睡前的一秒，醒来时的那刻，他，还是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每天放学后，他们还多了一件事，就是督促夏络绎锻炼，因为那场感冒所以夏络绎也减少了上培优班和钢琴课，她喜滋滋地说那是因祸得福呢。素小暖拉她一起去上跆拳道、苏允诺带她去室内攀岩，让她每天跑八百米做俯卧撑……刚开始的时候夏络绎手脚都酸疼，坚持了一阵也好很多，何况有两个好友的加油，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星期六就到了。
只是这个星期六，天竟然下起了蒙蒙地细雨。她的心“咯噔”一下，整整一个星期她都没有提醒林薰默他们的约定，她就想，这是她给他的一个机会，如果他再次忘记，那她就真的真的不再原谅他了！而且她也对自己说，只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他没有到，她立刻就走！
可是下雨了……谁会在下雨的时候还去动物园？
她还是起身换好衣服，这一次只是随随便便地套了件外套，然后吃得饱饱地，拎了伞出门。心里还是忐忑的，极期待又害怕，完全没有把握。
下公车的时候，雨势竟然大了，就着哗啦哗啦的北风，伞都要撑不住。她咬咬牙，因为她在动物园的门口没有见到他，她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到九点，现在他都没有来，也许是真的不来了。
那十分钟的等待和那一整天的等待一样，充满了凄惶和无助。可是九点到了，他依然没有出现，动物园的门口清冷极了，大滴大滴的雨珠砸下来，落在地上成了悲伤的小花。她缓缓地蹲下去，觉得他就像是一名刺客，在她的心里刀光剑影又狠又准地刺杀后，他却片叶不沾身地冷冷望着她。
九点过十分，她站起来，决定离开。他是不会来了，即使她再等一天，也只是让自己更像个傻瓜。或者到时他又会说，风大雨大，我以为你不会去的。
她朝公车站走去，拖着自己虚弱步子，而，每一步都有一个凄凉的收稍！
突然，她的手被拽住，身体顺着惯性转身，泪眼婆娑中她看到了林薰默！是的，那么真真切切地是林薰默！有片刻的时间，她只是说不话来，呆呆地望着她，手里的伞幽幽地垂落了下去。
下雨，有点塞车。他说。
而她只是痴痴地望着他，一种大悲大喜的情绪几乎击溃了她，她突然一头扑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揽住他的腰，因为冲力他的身体摇摆了两下却还是撑住了她。她抵着他的胸口，嗷嗷地大哭起来。
那一刻，他的心，微微地动了一下，软了一下。
他由着她哭。伞在他们头顶，雨落，风吹，年少的心情呀，从来都不会收放自如！
她哭得累了，才惊觉自己是在他的怀里，蓦然后退，又羞涩又甜蜜。他赶紧走近一步把伞挪到她的头顶。
我以为你不来了！她酸楚而又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说。
我看到下雨是不想来的，但又怕你这个傻瓜会等一天，只好赶了过来。他难得地带着一些温润的语气和她说话。
我才不是傻瓜！她吸了吸鼻子。他就从荷包里拿出纸巾替她擦鼻涕，哭过后她眼睛有些肿，鼻翼红通通的，却有几分可爱。
还去动物园吗？他问。
去，去，去！她迭声地回答。她的伞丢了，也不想去捡，就和他撑一把伞。偌大的动物园只有他们两个人冒雨参观，熊猫馆、猴山、白鸟园……即使来过好多次，她还是把动物园的每一处都走遍了。
她看着身边的他，替她撑伞，已经会和她聊天的他，感觉到莫大的幸福。
她原谅他的迟到，原谅他的不到，原谅他的疏离和冷漠，因为喜欢他，她可以原谅他，九十九次。
从动物园出来时，雨竟然停了。
他们去吃午餐，她选了一家叫茶余饭后的餐厅，是西式风格的装修，绵软的沙发和草编的秋千，这家的芝士红薯甜品非常好吃，曾经苏允诺带她们来过。更重要的时，整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可以坐在这里，一杯饮料，一些水果糕点地，翻几本杂志，很静很静地相处。
素小暖！林薰默喊住她，我只是输了陪你去动物园，没说过还要陪你其他活动？
素小暖噎住了。她嗫嚅地看着他，那我们再打赌？
赌什么？上次是意外，这次我不会输！
剪刀石头布，我出布，你出石头！她有些急切地说，脸上都是慌乱。
见她的样子，原本只是跟她开玩笑的他，有点忍俊不禁。和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也被同化了，话多了些，会想要逗逗她，会忍不住微笑。她逗猴子时和它聊天，看熊猫时冲它做鬼脸，见到老虎跟它比谁的吼声大，在看孔雀的时候挤眉弄眼让它开屏……她那么天真，又那么喜怒无常，哭的时候声嘶力竭，笑的时候肆无忌惮！
所以他们打赌剪刀石头布，他竟然听了她的话，她出布，他就出了石头。然后看她蹦跳起来，大喊，我赢了！我赢了！
那天在球场，他也讶异了，她怎么会赢呢？他知道她的运动是很好的，可没想到是这样好，她一点也不扭捏，一点也不做作，赢了得意洋洋的样子他现在想起，都觉得搞笑。
所以，他陪她呆了整个下午，她去找了象棋、跳棋、五子棋……他们把所有的棋都下了个遍，而他并没有觉得无聊。
他想，原来和她相处，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他说送她回家的，她不让，说她自己行的，他早点回家休息。他并不坚持，知道她很强大。
他们在路口分开，他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她还站在那里。下过雨的城市，很清新，连她背景里的红绿灯也很新鲜。
见他转过身，她把手圈在唇边，大声地喊，林薰默同学，素小暖说她很喜欢你！喜欢你呀！
然后她朝他挥挥手，转身跑开了。
他就在原点，站了许久。心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他承认她很好，活泼开朗，可爱天真，可他那么清楚地知道，他不喜欢她，即使她，那么，那么地好。
3
春天是真的来了，百花盛开，姹紫嫣红。
素小暖开始留长发，也会坐在夏络绎的钢琴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敲琴键。她想要像夏络绎一样，有个温柔的性格。
对林薰默表白的事她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个好友。苏允诺很沉默，夏络绎赞叹地说，素素，你好勇敢！
隔了几天，她在学校门口碰到了林熏蕾。那个耀眼的女孩一出现在校门口，就引起了轰动，也有人认出来她和林薰默一起的那个女孩。素小暖没有把那个女孩的身份告诉别人，她才没那么傻呢，所有人误会就最好了，别人也不会来跟她抢林薰默了。
夏络绎和苏允诺骑着单车停在他们面前，林熏蕾打量了他们一眼，也注意到苏允诺眼里的警惕，她一下就知道他对素小暖有强烈的保护欲。
素小暖对好友介绍，这就是林薰默的妹妹，林熏蕾。这是夏络绎和苏允诺。
但介绍完了，他们谁也没有打招呼。
林熏蕾只是说，二十六号我生日，邀请你来参加……你的朋友也可以。
没兴趣。苏允诺冷冷地说。林熏蕾看他一眼，“嗤”一声，白他一眼，对素小暖说，走了。
素小暖心里甜滋滋的，他妹妹的生日，那么他一定在啦！自从动物园约会后，他们也没有单独相处过，她找过他几次，说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去郊游，去打羽毛球，他都说没空。她想要和他打赌，但他不想跟她赌了。
她想，得让他消化一下，那天她的表白一定让他有点震惊，一时适应不了。她理解。
林熏蕾的生日，夏络绎和苏允诺也都去了。是素小暖央求的，她有点怯场，那样的场合，说不定还有他的其他家人，她需要他们监督她，不能犯错，不能失态。
她选了一件柚子绿的开襟长衫，一条牛仔短裙，彩色的袜子和圆头半跟小皮鞋。既俏皮又清纯，夏络绎给她戴上水晶发箍，蝴蝶结款式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她竟然也可以这样的美。
收拾妥当，带上送给林熏蕾的礼物，他们去了“星光璀璨”，那是个酒吧，林熏蕾包下全场，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穿戴都很时尚很潮流，林熏蕾走过来迎他们，见到苏允诺，讥讽地说，能请到你来，真是荣幸！
你确实应该感到荣幸！苏允诺的语气有点火药味。夏络绎赶紧拽拽他的胳膊，他就讪讪地别过脸去。
素小暖环顾了四周，却没有看到林薰默，失望马上浮了出来，把礼物递过去，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夏络绎也递上礼物。再拽拽苏允诺，他慢悠悠把礼物递上去，其实礼物是素小暖替他准备的。因为她是林薰默的妹妹，所以他对她有着天然的排斥。
她统统接过来，低声对素小暖说，我哥在路上，马上到。
素小暖的脸上就立刻绽放笑容，愉悦地说，其实是来祝贺你生日的，见不见他都不要紧。
说完这句又觉得画蛇添足，他们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了，又说，见到了是最好。
他们都丢给她一个白眼。
桌台上摆满了自助的食物和饮料，苏允诺百无聊赖地去端了些东西和夏络绎坐到一角，素小暖就站在门口巴巴地望着外面。
林薰默刚进来，就听到素小暖和他打招呼，林薰默！
他显然有些惊讶，不清楚她怎么会在。
你妹妹请我们来的，对了，夏络绎和苏允诺也来了。她指指坐在角落里的他们，而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们怎么认识蕾蕾？
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她呵呵地笑起来，然后招呼他，我给你拿吃的。
林熏蕾看到他，走过来，凑到他面前嘻嘻哈哈地说，哥，是不是很惊喜？
他瞪她一眼，惊是有，但喜，没有。
是今天，素小暖才知道林熏蕾原来还是个小童星。因为长相甜美多才多艺，小小年纪参拍了好几部电视，现在上的是艺校，她的朋友都是些俊男美女。上次在三亚碰到她，是去那里拍个广告。
素小暖艳羡地说，难怪她这么有范儿呢！
苏允诺白她一眼，当明星有什么好？吃盒饭，睡酒店，连个节假日都没有！
我还是想要当明星。素小暖想了想，说。
一旁的夏络绎附和，我也想。
没追求！苏允诺懒得跟她们说，走到一边。立马有个烫着黄卷发的女孩过来跟他搭讪，他也不拒绝，跟她聊得火热。
看到苏允诺被女生缠着，素小暖起身去找林薰默，她担心她不在那么一会儿，他也会被其他女生缠着。
转身对夏络绎说，你别走开，我一会儿就回来。
酒吧里光线流光溢彩，却有些迷离昏暗，而且走廊迂回，也有许多小包间，她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失望的时候重新回到大厅，可是没有看到夏络绎。
她一转身，撞到了一个男生，他手里端着的酒就泼了一身。
呀！素小暖赶紧直接用衣袖去擦，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男生挡开她的手，好笑地说，我的衣服已经脏了，你还让你的衣服脏呀！
她抬起头来，才看清面前的男生，高而瘦，剑眉飞扬，眼神清澈。
艾茗。他笑着自我介绍。
素小暖。
你是林熏蕾的同学？
不是。
哦，是朋友。
也，不算吧！
不是同学不算朋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她的话音还没有落，就看到夏络绎和林薰默站在一根柱子旁边。她赶紧丢下艾茗，走过过去找他们，林薰默，你在这里呀！害我好找！
夏络绎有些嗔怪地说，刚才你不在，有两个男生非要我喝酒，幸好林薰默替我解围。
是谁？素小暖一听，就怒了。她得去替她报仇！
算了，他们已经走开了。夏络绎说。
谢谢你！素小暖扬起面孔对林薰默说。
这个时候艾茗走了过来，见到夏络绎，有些愣，然后呆呆地说，我是知道清水出芙蓉是怎样的境界了。
素小暖白他一眼。
不知是谁放了强劲的音乐，整个酒吧一下就喧嚣了，口哨尖叫欢呼声，很多人开始涌到舞池扭动起来，素小暖把两片衣角打成一个结，拉着夏络绎跑进舞池，也合着音乐跳动起来。
艾茗也加入了进来，气氛达到了高潮，素小暖感觉到头发飞扬了起来，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这才是青春的感觉，那么活力四射！
看到林薰默抱着手臂一个人坐在吧台时，她喘着热气跑到他面前，拉他的手臂，走，跳舞去！
不去！他头也不回的说。
走啦！她用了力气，他竟然没有坐稳一个踉跄被她扯过去撞了一下，他有点生气了，甩开她的手，素小暖，你烦不烦呀？
她睁着无辜的眼睛望着他，喃喃地说，林薰默，对不起。
那一刻，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烦躁，他觉得自己真的讨厌她了，讨厌她这样小心谨慎的样子，讨厌她总是缠着他总是寻找他，讨厌她没有了自己的脾气和骄傲。
她的眼里有些破碎的泪光，却只是紧紧地咬住嘴唇，松开来，是一排悲伤的牙印。他们对峙了一会儿，她干脆坐到他旁边，在吧台上拿过摆满的酒杯，就像喝水一样，扬口一喝一杯，她的情绪总是随着他而变化，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阴！
他终于看不下去夺过她的酒杯，低喝一声，够了！
音乐突然轻缓了下来，灯光突然全部熄灭，有人推着一个点满了蜡烛的三层的蛋糕进来，大家开始拍手唱生日歌，把林熏蕾推到中间。她众星捧月地站在中间，双手合十地许愿。
素小暖在微醺的烛光里，扬起面孔，可怜兮兮地对林薰默说，我喜欢你，是真的。
她踉跄地站起来，穿过人群，走到林熏蕾的面前，抬起手，狠狠地抱住她！
她那么哀伤地说，我喜欢你，是真的，真的！
林熏蕾了然地拍拍她，目光看向坐在远处的林薰默。
4
五月，学校有校庆活动，每个班要出两个节目。文娱委员制定出两个节目，一个是林薰默独唱，由夏络绎钢琴伴奏。另一个节目是双人舞。
素小暖很想要去参加舞蹈节目，结果被文娱委员大笔一挥给否决了，她说，素小暖同学，为了集体荣誉，我恳请你不要来捣乱！
她就噤声了。其实是想要和她们一起排练，因为夏络绎也会和林薰默留下来排练。那个时候她特别特别地羡慕夏络绎，羡慕她会弹琴，羡慕她能为林薰默伴奏，想想，那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
可除了运动会，她好像也没有其他能风光的时候了。
夏络绎倒是有点不情愿，跟文娱委员推，要嘛独唱要嘛独奏……
那就不新奇了！文娱委员拒绝。
素小暖赶紧阻止夏络绎，这可是我的机会，不许你拒绝！
你的机会？
是呀，你跟林薰默一起排练，你跟他促进友邦联系，以后我约他的时候，你再帮腔，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可是……我并不想和他做朋友，他太傲气了！她不情愿地说。
夏络绎！你就为了我和他搞好关系嘛！要不……我就告诉艾茗，苏允诺和你只是朋友关系！夏络绎的表情就犹豫了一下，从林熏蕾的生日会后，艾茗就开始频繁地来找夏络绎，约她这约她那，他是林薰默的邻居，在素小暖的强烈要求下，要对艾茗拒绝地“怀柔”，所以夏络绎只是说她已经有男友了，就是苏允诺。
每每遇到这样的事，苏允诺就是夏络绎的挡箭牌。谁叫她太受欢迎呢？素小暖也会想，夏络绎会喜欢怎样的男生呢？又有怎样的男生才配地上她？
虽然林薰默和夏络绎是一个节目，但他们好像都不怎么愿意一起排练，总要文娱委员催上好几次，两个人才一起去音乐室练习，而文娱委员也把素小暖挡在外面，不许她进去打扰他们。苏允诺最近也神神秘秘的，一放学就说有事也不跟她在一起。有天刚放学，她跟着他追到校门口，竟然看到他直接朝一个女孩走过去，那个女孩在五月的天气里穿着露脐装，顶着一头黄发，见到他，她就扬起面孔笑起来，然后跳上他的后座，自然地揽住他的腰。
素小暖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有说不出的懵和疼。
她从来没有想过苏允诺会有女友，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身边会除了她和夏络绎外，出现另外的女生。他是那么习惯又自然地呆在她身边，熟悉到有时候她几乎会忽略他的存在，可是现在当他载着别的女生时，她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她好像忘记了她自己也喜欢上了别人，却不允许苏允诺去喜欢其他人！她也是小心眼和占有欲强的女生，现在的感觉是非常的嫉妒，非常地不舒服。
她有些落寞地骑着单车，故意摇摇晃晃地吓着一些路人。她觉得她要失去苏允诺了，当他跟着别人，更喜欢别人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她的苏允诺。
她骑到家附近的公园，在大象滑滑梯的地方，抱着膝盖生闷气。她生苏允诺的气了，他的单车怎么可以载其他的女生？怎么可以撇下她呢？而且，一点也不告诉她！
这个春天，她觉得阳光还不够充足。旁边的游乐场有一群小孩在玩，他们的脸上的笑容那么饱满，那么毫无芥蒂，她叹口气，天都快黑了，苏允诺也没来找她。
她讪讪地起身，开始回家。小时候她和苏允诺吵架的时候，苏允诺就会跑到大象滑滑梯来生气，直到素小暖来找他。他是故意躲在她能找到的地方，她对他了如指掌，可是今天她失踪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来找她！
夏络绎在和她喜欢的林薰默排练，苏允诺在和其他女生约会，她孤单的一个人，却没有人知道她生气了。
回家后，苏允诺还没有回来，她每隔五分钟给他家打电话。最后干脆跑到阳台上去，这样他在马路上出现的时候，她就能一眼就看到他。她有些心绪不宁，终于，看到苏允诺骑着单车出现了，她几乎是蹦起来，马上飞扑下楼，穿过草坪，摁开电子控制的闸门，冲到他的面前。
他看到她急切的样子，吓了一跳。
小暖？怎么了？
她没有讲话，气鼓鼓地朝他的单车踢过几脚，然后掐他的手臂，再朝他的肚子上狠狠凑过一拳，他吃疼地弯下腰。
小暖？他莫名其妙，却没有生气。因为看到她的唇瓣紧紧地抿成一线，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她转身就往回跑，他干脆丢掉单车几步追上她，拽住她的手臂。她朝他胡乱地又踢又打。她在他面前永远是这样，刁蛮任性霸道，无法无天。
他不躲闪，也不松手，她干脆朝他的手臂咬下去，他没有动咬牙由着她，她却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眼泪就汹涌了出来。
她气咻咻地说，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有个女生。你载着她。
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看到她的样子，嘴角突然扬起来笑得很得意。
你吃醋了？
嗤！臭美！才没有呢！
那你发这么大脾气？他好笑地看着她。
我只是担心你受伤。她几乎是粗暴地打断他。
其实是个秘密，我不想告诉你的！但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说了。他皱着眉，看了看手臂上被她咬出来的牙印。
她还不解气，瞪着他。
是摄影展，她的姐姐在做一个摄影展，所以我拜托她能放你的作品去展览……他坦白地看着她，笑着说，原本是想送你的生日惊喜，结果被你逼着说出来。
她愣了一下，喃喃地说，谁叫你牺牲色相？
他敲她的头，什么牺牲色相，她知道我会说法语，让我陪她去听法语讲座，做翻译。
素小暖这才恍然大悟，知道是冤枉了他。她也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样大，没有想到态度会这样偏激。他不就是载了其他女生吗？
素小暖，你道歉！他得理不饶人，你刚才可是狠狠地揍了我。
……我错了。她立即堆起笑容两手扯住自己的耳朵，装出怯怯的眼神。
哼，罚你一个星期载我上学，还有，素小暖，你占有欲不能那么强，你可以喜欢别人，我为什么不行？
就不行！她霸道地说，就算喜欢，也只能喜欢夏络绎！
她没有注意到，苏允诺眼里，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5
校庆上，夏络绎和林薰默得到了一等奖。那是素小暖第一次听到林薰默唱歌，之前只是听说他在以前的学校还组过一个乐队，那个自杀的女孩就是他们的贝司手，后来乐队解散。还有，林薰默还会自己作曲，弹得一手好吉他。
他唱的是安琥的《天使的翅膀》，声音那么清洌而空灵，而穿着白色长裙的夏络绎在钢琴前弹出的乐符那么完美地与他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在人群里被淹没的她，迷恋地望着台上光芒四射的他，感觉到一丝薄凉地疼痛。
他们之间的距离，总是忽远忽近。她努力了又努力，而他，却依然把自己包裹地滴水不露。依然只是想要摆脱她的纠缠，她问自己，素小暖，感觉到疼吗？每一次触碰到他冰凉的眼神时，她的心都会在瞬时酸到无以复加。
没想到那天晚上来看节目的还有艾茗。她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他，有些微微地惊讶，还是跑过去跟他打招呼。
她美得像个天使！艾茗由衷地说，目光直直地望着台上。而明明夏络绎他们的节目已经结束了。
素小暖抬起手在他的面前晃晃，你跑到我们学校站半天就为了看她的节目？
他拍掉她的手，那你还不是跑去参见林熏蕾的生日，为了林薰默?
你怎么知道的？素小暖的脸上难道刻了三个字：林薰默？
你看他的眼神，就跟饿狗看到了骨头！他耸耸肩！
她抬手就掐他的胳膊，呸！你才是饿狗呢！
你帮我约夏络绎一次！
这人怎么这样？告诉你她有了喜欢的人！
苏允诺？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们三个不过是好朋友……你帮我约她，我帮你约林薰默！他提议。而她的眼珠就开始发光，可以约林薰默？
别忘记，我不仅是他们的邻居也是他们的朋友，我找他们一起玩还不简单，不过，你得答应我带夏络绎来！
……我得问问她想不想去！
那我也不找林薰默了。他吃定了她。
成交！她咬牙切齿地说。为了林薰默，她真的豁出去了，把最好的朋友也给卖掉了。
果然。夏络绎和苏允诺听说了，两个人把她拖到靠墙，让她面壁思过。
她哀求，我错了，你们罚我吧！我不该卖友求荣，不该自作主张……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抱枕一本书从两个方向刷刷地朝她扔了过去。素小暖努力地挤呀挤，想要挤出眼泪来，可她完全哭不出来，两个脚尖踩了来踩去，面对着墙也不敢转身。
不过被罚面壁思过以后，夏络绎还是答应去赴艾茗的约。
素小暖乐得蹦起来，她终于有了艾茗这个内线，不仅知道了林薰默的家庭住址还知道了他的电话号码生日……同样，她也出卖了夏络绎的这些资料。
他们两个就像共犯一样，交换资料地时候，阴险而奸诈地笑。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把她的作为告诉了两个好友，他们当然是推她的墙边面壁，再数落和斗争她一番，也就原谅了她。
他们都是太好的朋友，所以，那么那么包容她。
艾茗的活动是在森林公园烧烤，五月天气正好。当林薰默看到在森林公园门口等着的素小暖，夏络绎和苏允诺时，责怪地看了一眼艾茗，就知道是他的主意了。
艾茗讪讪笑着说，人多才热闹呢，络绎，我帮你拿。他伸手去拿夏络绎手上的袋子，被苏允诺挡了过去，不必了，他说。
夏络绎有些躲避艾茗，跟着苏允诺先朝大门里走去，艾茗赶紧跟了上。
小暖，林熏蕾亲近地跟她打招呼，然后推她一把，靠近些林薰默，朝另外几个跟他们一同来的朋友使下眼色，他们就明了地朝前走，和素小暖、林薰默拉开一定的距离。
他们慢慢地上山。
郁郁葱葱的榛子树和榆树，还有扑扇而过的白鸽，和煦的风微微地拂在脸上，素小暖像一只快乐的小兔子在春天里蹦蹦跳跳。
我帮你拿！她伸出手接他手里拿着的食物。
不用。他避开。面对她愉快的心情，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样？如果他冷漠，她铁定马上就晴转阴，如果他跟她和颜悦色，她又立刻得寸进尺，缠得他没有办法。他知道艾茗在追夏络绎，但不知道他竟然和素小暖结成同盟。那他以后肯定有得烦了。
她，怎么像个泥鳅样，使劲地往他的生活里钻呢？而林熏蕾也喜欢她，会替她说话。她身上的那种坚持，其实是让他羡慕的。
他太过自尊，所以被拒绝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去找对方。
林薰默，你能唱首歌给我听吗？你唱歌真好听。她偏过头来问他，毫不掩饰她对他的喜欢，热烈地目光让他也不禁觉得招架不住。
省点力气，还爬山呢。他尽量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
那我唱给你听，这点运动量，小意思，我可是跆拳道红道，学校八百米记录的保持者！她得意洋洋地说。说完心里又想，糟了，他不会觉得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吧，开校第一场考试就想要着抄袭！
素小暖，你能安静些吗？大约怕自己的话又伤到她，无奈地补充，我不喜欢太吵。
她立即噤音。
他们到的时候，艾茗他们已经找了位置。在湖边一块空旷的地方，摆好专门带来的烧烤架子，隔了一定距离铺了桌布在地上，然后开始往上面横七竖八地放带来的食物，男生们开始放木炭生火，女生开始用钎子穿烧烤的食物。
艾茗他们准备了许多，素小暖他们也带了，肉串、排骨、鸡翅、虾……竟然还大老远地带来了整箱的啤酒。素小暖哇哇哇地大叫，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她的脸上灼灼生辉，快乐在眉眼间跳跃。
林薰默，她喜欢的林薰默就在他的身边，她把串好的食物一个一个交给他，也不嫌一串一串地拿很麻烦，因为她每一趟跑过去，就会喊，林薰默！
一声，又一声。周围的人都投来“肉麻”的眼神，她就假装没有看见。
苏允诺拽她一把，压低声音说，你就不能矜持点？
她朝他吐吐舌头，我不会的嘛！
她娇羞的语气让苏允诺打了个寒颤，走到一边懒得管她了。还是夏络绎像个女生的样子，艾茗怎么跟她套近乎，也是淡淡的样子，他就在艾茗面前觉得很解气，夏络绎把串好的食物交给他烤，在他被熏得发热时，她递水给他，而且只给他！而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素小暖，却围在林薰默的身边打转，想想，真是寒心。
食物烤好了，陆续放到桌布上的一次性盘子里。
大家在一起，一人拉开一罐啤酒，即使夏络绎不喝酒也开了一罐，她知道等一下素小暖就会替她喝掉。
素小暖坐在林薰默的身边，拿过一串，左看右看，然后笑逐颜开，太好了，这是林薰默烤的！
众人都想把她丢出去，怎么可以花痴呢？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出节目，有说笑话的有唱歌的也有学猫狗叫的。素小暖站起来说，我表演翻筋斗吧。
她站到空旷的草坪上，手一伸一连朝前翻了三个筋斗，再一个后空翻和侧身翻，然后稳稳地着地，手放胸前调皮地做了个曲膝礼。一连窜的动作干劲利落，有人开始鼓掌和叫好。苏允诺摇摇头，她真是太不把自己当女生了。
而他扫了林薰默一眼，他竟然也浮起了一丝笑意。
小暖！你太棒了！林熏蕾啧啧地说。
不是吃得太饱，我可以翻十个！她夸张地摊出两个手。
吃饱喝足了，大家休息一会儿，开始其他的活动，扔飞盘、打羽毛球、或者在湖边钓鱼……
苏允诺，来打羽毛球。林熏蕾拿着球拍走到他面前。
没兴趣！
你怕打不过我？
别激我！
你就是怕输！
谁怕谁！苏允诺豪气地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拍子。又问夏络绎，你也来玩？
不要了！我去散步！她起身。艾茗正在专心地钓鱼，这会儿正好不在，她乐得清静。一个人沿着小道朝树林里走去。
素小暖回过身来踩看到夏络绎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他对眯着眼假寐的林薰默说，我们看看夏络绎去，万一她迷路了呢？
他迟疑一下，没有反对，起身和她一起朝夏络绎的方向走去。
快要赶上夏络绎的时候，突然看到停了下来，瞬间他们就看到一只疯狂的大狗朝下她冲了过来，而她吓得像是定在那里，动弹不得。林薰默刀光电闪一样冲了过去，而素小暖也立即醒过来，跟着跑过去。眼看那只狗就要扑向夏络绎了，林薰默一把抱住她，然后转一身把她挡在身后，而素小暖却已经摊开手挡在他们的最前面，死命盯着大狗，而正发狂的狗也许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惊到，在几步的地方转了方向跑开了。
素小暖瘫软地松下手来，重重喘了一口气，她刚才是吓死了，腿不住地抖索着。而还没有反应过来，林薰默已经重重推了她一把，素小暖！你是不是疯了？！
她就一把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盛怒的他。她没有疯，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不仅是为了保护林薰默，也是想要保护夏络绎，所以她来不及想就冲在他们的面前，挡在前面。她的学校八百米记录不是胡乱保持的，在关键的时候她跑得更快！
你不可以这样对她！夏络绎赶紧扶起素小暖，愤懑地冲林薰默低吼！
素素，你没事吧！夏络绎关切地问。而林薰默转身，大步地走开。刚才他真的又惊又怕，她怎么可以挡到他们面前呢？如果她有事，他怎么可以原谅自己？一整天里她都在讨好他，都围在他身边小心谨慎地看着他的脸色，她为他这样卑微，说没有一丝的动容，是假的。
在他转身离开后，素小暖却笑了起来，夏络绎看着古怪的她，你傻了？
络绎，他生气了呢！
我也生气！夏络绎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可以那么蠢地冲到前面来？那可是一只疯狗，说不定有狂犬病！
你瞧，你生气是因为担心我，那他生气，也担心我啰！她抬起手来抱抱夏络绎，刚才我真是怕死了，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我！
夏络绎愣了愣，抬手拥抱她。
她在心里暗暗地祈祷，让素小暖梦想成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