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

作家 鹿灵 分類 都市 | 17萬字 | 60章
第16章
    你会让任何一个喜欢你的人骄傲。

    而我,也会从你没见过的普通同学,隐没在人潮,变成为你欢呼的普罗大众中的一个。

    就往前吧,别再回头。

    *

    高考那天,依然热到难耐。

    她运气很好地被分到了本校考场,以往最难的英语这次却提前一刻钟做完,窗外香樟树上,蝉一刻不停地鸣叫。

    她想,江溯现在也在写题吗?

    最后一科考完,收卷完毕后,操场传来一声绵长的大叫,终于解放了。

    她的心跟着轻盈,又为和他的再无关系而失落。

    大概暗恋就是这么无解的命题。

    第二天,大家自发组织返校,听说学校桌椅全面升级,他们这批要全丢去杂物间了。人群中有人又哭又笑,说怎么好事永远轮不到自己,一毕业就是学校重修、桌椅升级。

    但他们又因此肆无忌惮,在独属于自己的桌上乱写乱画,有女生在桌面上写满了喜欢的人和未来的愿景,她在右上角写下一个江溯,又擦掉。

    所有人都在明目张胆地喜欢大明星江溯,所以毫无避讳,所以火热直白。

    可她喜欢的江溯,是十七岁的,扔下一件校服就足以拯救她脚下阴影的少年,因此宝贵,因此不敢声张。

    最后她在桌面起草,将他的名字画成画,用刻刀雕下,再擦去铅笔草稿。

    除了光和墨水,没人知道她青春里最滚烫的秘密。

    *

    6.15号,所有娱乐账号一齐预热,准备为江溯明日庆生。

    这是他十八岁的最后一天。

    她惴惴不安一整天,想起鹤溪山,再想起他十八岁生日当天,自己是如何关心则乱,加了学校所有群,不放过他任何一个消息,才确定他当天开完高速卡丁车,顺利安全到家。

    直到第三天见到他才完全放下心。

    她劝说自己这些不能信,可掌心却渗出冷汗,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睡了过去,半梦半醒,接到钱姜的电话。

    “你看热搜没?”

    “私生粉追车,江溯车上的司机为了躲避,整辆车侧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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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故事萌生时就计划好的关键剧情,对整篇文有意义,不必慌。

    第13章 陡石阶

    挂掉电话后,她几乎是一整夜没睡。

    心脏像被人捏碎了,放在车轮下碾,碎成一片一片的菱形。

    所有人都在跟进相关报道,说他伤势最重,在手术室抢救。

    公司消息管得牢,到第二天凌晨,她也没再看到后续消息。

    五点半,她晕晕乎乎地出门,好在李燕雯和沈昱并没被吵醒。

    像在做梦一样,她用力揉了把脸,在指尖看到眼尾带出的水渍,愣了会儿神,站在公交站牌下,拿手机麻木地刷着消息。

    一切都显示是真的,他还在抢救,而她至今不知道后续。

    脑子里持续不断地嗡鸣,像是坏掉的电视,无法放映,只有嘈杂的声音。

    她坐了最早的公交,成为今天第一个进入鹤溪山的人,买了一炷之前嫌贵没买的香,去侧门的寺庙恭敬地拜了许多遍。

    往后许多天一直如此,连开门检票的奶奶都认出她,问她:“小姑娘,怎么每天都这么早来?”

    其实她最讨厌早起,能睡总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时,时间早到她一来一回近两个小时,回家时,他们都还没有醒。

    但她低着头,温声回:“不记得听谁说,头香最灵。”

    “给自己许啊?”

    她摇摇头。

    “那是给亲人?”

    她顿了会儿,想说是,又觉得无法定义,沉默片刻,这才摇头。

    “那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人了,头香要起这么早,可不是人人都起得来。”奶奶伸手一指,“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上面那个鹤溪塔许愿最灵,不过很难爬,我之前听有个姑娘还愿,说是自己的爱人要做很危险的手术,她就每天过来求,后来手术很成功,她爱人有条腿本来保不住的,也保住了。”

    她愣站在原地。

    那奶奶又说:“不过姑娘很傻,用自己的长发换的,留了十几年的长发呢,一刀就给剪了。”

    ……

    十分钟后,她走到鹤溪塔下,如梦初醒。

    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却很窄,楼梯栈道不在外,很难想象,要如何才能爬到顶。

    她体育一向很差,中考体育险些不及格,高考体育也是连着恶补好多天,一剧烈运动就想打退堂鼓,有时候连多走几步路都觉得累。

    她从不爬山,除了来找江溯的那次。

    她付了门票钱,将头顶的帽子摘下,放在台阶上。

    高塔第一层只点了盏很微弱的灯。

    楼梯陡而窄,每一格台阶都需跨步很大,脚掌得是斜着的,每一层的层高很矮,要弓着身子向上,稍微站起,头就会撞到石头。

    听说这是数千年前修成的。

    中间有几层很暗,她几乎每爬一小格,就要站在原地缓一会儿,再鼓起勇气继续向上,靠着并不准确的直觉猜测什么时候才到顶,而这又是第几楼。

    凌晨的塔安静非常,没人想到会有游客,灯也并未打开,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塔内,还有一步一步,异常艰难的脚踏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就那一眼,险些撑不住,想着待会儿到底又该怎么下去,精神和身体都紧张疲惫,独行的恐惧放大一切感官,她感觉到耳膜似鼓在擂,大脑皮层的神经也在跟着跳动。

    奇怪,她明明是很容易就想放弃的人,可放弃的念头只冒出过几秒,还是咬着牙,一直向上。

    十多分钟后,她支着瘫软的腿爬到塔顶。

    一束晨光洒落进来。

    塔顶是一个小小的露台,围了栏杆,一米多一点儿,刷的红色油漆已经全部脱落,大概能爬上来的人不多,系的许愿丝带寥寥。

    她闭着眼不敢向下看,颤抖着手在丝带上写下他的名字,再颤颤巍巍系到最高处,逃也似的下了露台。

    上来艰辛,下去更甚。

    圆弧式的石阶沿着黑暗蜿蜒向下,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虚浮感,害怕摔跤,害怕跌落。

    她站在原地,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才摸索着石阶,先坐在上面,用足跟去探接下来的路,踩两下确认稳了,再坐到下一格,如是重复往下。

    中间时她险些想哭,但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忍住,聚精会神地朝下走,耳旁一丝杂音都没有,上下皆空,无人接应。

    潮湿闷热的江城,塔内却冷,她手指冰凉,后背到颈间却全都是汗,她开始分不清自己在哪里,走出去的那一刻,像是重获光明。

    她蹲在入口处,想着再也不要来了。

    太恐怖了,太险峻了,太累了,腿走到一半时已经酸软,下楼时都在抖,余下的路一步步也变得艰难,哪怕只是简单的下楼和行走在平地。

    可第二天,凌晨的青白和云雾围绕,她还是放了首歌,扶着有些软的腿,再次拾阶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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