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运动会的那天白星速没有像往常在饭馆工作那样穿简单的T恤,而是换上了一件衬衫。他的衣服基本都是杨珞期买的,用的是他在饭馆打工赚的工钱。所有的衣服单价都不超过一百,可穿在他身上就是有价格不菲的感觉。杨珞期对他讲过自己班级的方阵在哪,可走到那里需要跨过大半个操场,白星速怕从操场中间穿过去会打扰了比赛,只好绕远路从一个个方阵的后面绕过去。他长相帅气,个子又高,走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有些女生已经朝他看了过来,白星速并没在意,一心只顾着找珞期的身影,最后终于在一群乱哄哄的人里看到了她。学校和社会不同,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且不加防备的。白星速看见杨珞期在人群里卖力的给自己的班级加油,喊得满脸通红。他笑笑,正要走过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能不承认温冉是漂亮的女孩,即便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衣服。她像朵花一样袅袅婷婷地站在那里,见他回身,于是露出温和的笑容。白星速礼貌地回应了一个微笑,朝着她走过去。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太过美好,引得一些学生纷纷侧目。温冉似乎是习惯了生活在目光中央,依旧笑得漂亮:“你是来找珞期么?”阳光照在白星速头上,发丝就成了浅浅的黄。他点头,然后指了指杨珞期站的位置,表示自己已经看见她了。温冉没有明白他动作的含义,只好伸出手:“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可以在我手上写字。”她的手指纤细,白皙干净,掌心的纹路也是浅浅的。白星速却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他看到珞期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同样的事情,他只会对一个人做,于是只好看着温冉歉意的笑笑,终究让她收回了手。“你怕珞期看到不高兴?”温冉也没有太在意,随意地问道。他还是摇摇头,听到杨珞期在那边兴奋的叫他,于是跟温冉示意了一下便跑了过去。温冉无所谓地笑笑,还是没有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其实她只不过是想和杨珞期拉近距离而已,却似乎永远那么困难。她撇撇嘴,偏头看到刚刚下场的展郑,赶快拿起一瓶水迎了上去。这边白星速已经跑到杨珞期身边,脸上的笑容好看。杨珞期探头往他身后看,然后问道:“温冉跟你说什么了?我看她伸手来着。”白星速浅笑,拉起她的手,写得认真:让我这样写字。“她让你在她手心写字?”杨珞期提高了音量,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并没有立场这样激动,于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那你写了么?”面前的男生很郑重的摇头。她心情顿时好了一大半,只是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么漂亮的女生把手递给你,你怎么不写啊,你不是也经常在我手上写字的么?”话一出口杨珞期顿时有些后悔,身边的女孩们已经开始坏笑。白星速想了想,表情认真地在她掌心写道:她是她,你是你。“什么?太长了没懂。”杨珞期疑惑的歪过脑袋。白星速思索了一下,索性写得简单些:只对你。在故事的最开始,她便是他不可替代的存在,同样的事情,一旦被她贴上了标签,别人便再没了涉足的资格。而此时此刻白星速并不了解这种感觉就是最初的喜欢,他站在杨珞期面前,笑容温暖干净。运动会马上就要结束了,下午放假,展郑因为连着拿了几个第一,被老师带着去庆祝了。温冉送走了展郑,略微犹豫后还是慢悠悠地走过来,亲切地挽住珞期的胳膊,语气相比以往也带了一些欢快:“我中午和你们一起吃饭吧。”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她们俩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时候,往常都是展郑在中间调和,这会儿只剩下一个不会说话的白星速,温冉心里有点打鼓。好在杨珞期没当着同学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尽管表情还是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倒是还算中听。“嗯,我打算带阿速尝尝校门口的面,一起吧。”杨珞期一边说一边把外套脱下来扔在椅子上,身后的白星速淡淡扫了一眼,极其自然地走过去帮她叠整齐。这些日子以来,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跟在她后面收拾东西。大概是因为运动会刚刚结束的关系,学校里各处还是充斥着兴奋的气息,温冉和珞期手牵着手,乍一看上去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白星速双手插兜跟在两个人身后,自顾自地笑起来,除去头发长短的区别,这两个人的背影简直一模一样,说她们是亲姐妹大概也有人信。白星速从来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也可以走在这样的校园里,看着秋天的高远天空和萧萧落叶。操场的跑道上画着好看的白线,他看过去,忽然就很羡慕那些能每天走在上面的人。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他和韩让就只能在恶劣的环境里摸爬滚打,如今他离开了那里,却不知道韩让过得怎么样了。老板出事,也许团伙会解散,韩让会重获自由,可是以韩让的野心,又似乎并不会愿意归于尘世……他混沌地想着,忽然被杨珞期拉了一把,走进店里,思绪又飘回眼前。他们的世界是一片森林,春天草长莺飞冬天白雪壮美,可是即便再美丽的森林也会有沼泽,在一片郁郁葱葱里,随时等人一脚踩空踏进去。2韩让就在那片沼泽里。窗外的霓虹灯照着他明明灭灭的眼睛,黎歌的葬礼已经结束很久了,他还是觉得恍如隔世。窗外的灯火阑珊似乎不再属于他,世界从黎歌离开以后被分为清晰的两半,他站在孤独的彼岸,再也没了后路。手机响了几声又暗下去,韩让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短几个字,慢慢苦笑起来。他终于还是熬到了这个位置。老板出事以后,所有人都在觊觎着这个位置,没有人想一辈子被别人踩在脚下。韩让在这里的时间最长,人脉也广,他来接手一切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灯光映在他沉默的眼底,并没有一点欢喜的情绪。“你说阿速在哪呢?”韩让轻轻地开口,身后的人表情微变,没有做声。韩让没打算能得到什么回答,只是笑笑低下头:“他要是在的话,可能真的轮不到我。”“哦,我忘了你不认识他。”韩让说着转过身,身后一直站着的男人迎上他难得温和的目光,等他接着说下去。韩让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点燃了一支烟,语意不明道:“他让我觉得,我这样活着好像一种罪过。大家拼命争抢的东西,他从来都不屑要。”从小时候一起被逼着到处乞讨,到长大后合作偷东西,所有他以为要挺不过来的时候,都有阿速在。白星速从小就比他们几个聪明,学东西也快,为此少挨了很多打。他也愿意帮其他人,偶尔还把自己拿到的钱分给黎歌他们。韩让看着烟头那一点星火,继续说:“我知道我们是不一样的,我已经默认了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想要在这里做出什么成就来,而他就算走得再远,却始终想做个普通人。但是我始终不明白,黎歌到底做了什么,会逼得他下杀手。”“你也相信黎歌是白星速杀的?”身后沉默了许久的男人慢慢开口,声音平淡,听上去十分年轻。韩让没有马上回答,在手里的烟快要燃尽的时候才苦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两人就这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窗外的灯火再亮都照不进他们眼里,就像世界上有那么多触手可得的美好,但是他们却连接近一下的权利都没有。最后韩让长叹一口气,还是做了决定:“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知道黎歌到底怎么死的,你帮我找到白星速,把他带回来吧。”3此时的白星速正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并不知晓韩让那边的改变。身边的杨珞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好奇的问道:“阿速你在看什么呢?”在看星星啊。白星速想着,低下头,杨珞期的眼睛被夜晚的霓虹灯照得光芒璀璨,他有些失神,一时间竟分不清星星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在杨珞期的眼底。初秋的夜晚空气怡人,回家的路上杨珞期开心地哼起了歌,哼了几句她忽然转过身,特别期待的问道:“好听么?”白星速笑着点点头。“是吧,奶奶也说我唱歌好听,小时候我自己在家,有一次整个小区都停电了,又是晚上,我就自己唱歌,然后就不害怕了。”杨珞期说着笑起来,看不出什么难过的情绪。白星速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历过的恐惧,一时间有些恍神,原来对于普通的孩子来说,一个人在家已经是足够让人害怕的事了啊。他不禁思绪翻飞,童年画面重现,想着想着就放慢了脚步,立在原地。晚风吹得白星速头发有些乱,他的眼里像是盛了一汪水,温和宁静。杨珞期见他没有跟上来,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愣神,心里的什么地方一软,走过去轻轻开口:“阿速,给我讲讲你过去的事吧。”他愣了一下,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杨珞期知道他不想说的话怎么问都问不出结果,于是拍拍他的肩膀,无所谓道:“算了,有点冷,咱们还是回家吧。”说完便先一步走在了前面。白星速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原本坚定的决心忽然就有些动摇。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诉她,或许她会和别人不一样,让我留下呢?或许她会因为我的坦诚而更加相信我呢?他叹了口气,跟上她的脚步,在这短短的几步路里,心头荒唐的侥幸消失殆尽。他走上去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认真而缓慢地写道:我没有过去。哪怕他担心的事情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会去做。他从不冒险,况且赌注是她。4白星速原本还担心杨珞期会因为停课这种事焦虑,毕竟高三学习紧张,那天去运动会还看到了很多人抱着书在恶补。可这几天看到她在饭馆里追着胖墩儿跑的身影,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下午的时候饭馆冷清了下来,胖墩儿被杨珞期逮着玩了一上午,白星速觉得要是脆弱点,它都汪汪大哭了。大概是杨珞期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撒手放开了小家伙,胖墩儿逃命一样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跑到白星速脚下撒娇扮可怜。白星速有些好笑,弯腰抱起它,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摸,转身刚想进厨房,忽然听到身后杨珞期叫自己:“阿速?”她的声音疑惑里带了些兴奋,还有些策划什么的小阴险。白星速脚步一顿,回身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怀里的胖墩儿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挣开他的手臂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杨珞期走过来仔细端详着白星速:“阿速,你今天早上刮胡子了么?”白星速和胖墩儿一样也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连忙重重地点头。杨珞期皱着眉隔空在他下巴上点了几下:“不会啊,我怎么觉得没刮干净呢,要不我帮你再刮一次吧?”他在心里哀叹一声,摇摇头想拒绝,却正撞上杨珞期满是期待的眼神。顿时心一软,低下头算是默许。杨奶奶在一旁替白星速叹气:“你就仗着阿速脾气好,总是欺负人家。”白星速坐在桌边,听到这话时笑了起来,马上被杨珞期敲了一下头:“别笑,我要开始了。”看到杨珞期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刮胡刀,白星速眉毛一挑。这哪里是心血来潮,这分明是蓄谋已久。可是看到她一脸认真的低下头,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仿佛心跳就忽然就乱了频率,连手心都开始出汗。“哎?你别紧张啊,你看你耳朵都红了。”杨珞期一边仔细刮着,一边笑着调侃他:“有这么害怕么?放心,不会弄伤你的,你胆子好小啊。”杨奶奶放下手头的活,笑着看过去,果然白星速的耳朵已经红得烧了起来。少男少女的身影在金秋下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美好,她听见自己的小孙女在劝他别害怕,心里软软的,然后看着看着,杨奶奶忽然觉得杨珞期的手法太鲁莽,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珞期你小心点,别伤着了阿速。”话音刚落,只听见白星速倒吸了一口冷气。“奶奶!都是你突然说话弄得我分心了,快快快去拿创可贴来,流血了阿速流血了!”杨珞期手忙脚乱的帮白星速擦血,完全忘了自己还拿着剃刀,白星速看着刀刃在她眼睛前面晃来晃去,怕她自己伤了自己,于是不动声色的伸手把刀接过来,安慰似的握住她的手,写道:没事。“天啊好像会留疤,对不起啊阿速。”杨珞期低下头,“都怪我,早知道我就应该给胖墩儿剃毛,不应该来给你刮胡子的。”白星速原本因为疼痛还皱着眉,听到她的话,只觉得哭笑不得。杨奶奶在杨珞期背上敲了一下当作惩罚,表情却和白星速一样无奈:“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杨珞期还想说什么,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转起来,有客人来了。白星速捂着下巴站起身,打算去招呼客人,杨珞期赶紧挡在他面前,笑容里满是歉意:“还是我去吧,你好好歇着,今天的活我全包了。”白星速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可是拗不过她,只好顺从的走到里屋去休息。杨珞期这才安心,拿着菜单跑到客人面前,礼貌地弯腰递上:“欢迎光临,先生看看吃点什么?”坐在桌前的男人接过菜单,抬手的时候露出手臂上大片的纹身。她看着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把饭菜端上去以后杨珞期走进里屋,对着正在看书的白星速随口提了一句:“外面来了个好奇怪的人,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又想不起来。”白星速听了以后疑惑地看着她,等她说下去。“他手上好多文身啊,一看就不像好人……”说到文身,杨珞期一愣,脑海里某个角落的记忆骤然苏醒:“我想起来了,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晚上你在巷子里接我,咱们俩就碰到过他,我记得那片文身!”桐城不是什么大城市,和见过面的人再次偶遇并不算稀奇事。但提到文身,白星速还是皱了眉。他走过去掀起帘子的一角,透过缝隙往外面看了看,文身男坐在桌边,正抬头打量着店里的陈设。白星速一惊,匆忙放下帘子,旋即眼里卷起巨大的波澜,有些紧张的抚上右手无名指。还是他。这个人最近频繁的在附近出现,他不知道他想干嘛,可是,他开始害怕。怕那些自己一直逃避的东西,终于是到了该还回来的时候了。5复课的第一天晚上,杨珞期是耷拉着脑袋回来的。白星速站在街对面,远远地看到她,杨珞期没像往常那样叫他,甚至低着头连车都不看,直愣愣地过马路,走到一半被白星速扯住手臂,恍惚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差点出了车祸。“哦,是阿速啊。”她抬起头,眼神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我刚才走神了。”像是在对他解释,但更像是自言自语。白星速看出她有心事,但也识趣地没有问,只是像平常那样,从衣兜里掏出糖,轻轻放到她手里。走进小巷的时候,杨珞期很安静,巷子里的路灯又坏了,白星速跟在她后面,只能听到她细微的脚步声。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他既不能走过去牵她的手,又不能给她一个拥抱。总有一些时候,你看着你在乎的人难受,可你就是帮不上忙。沉默在黑暗里可怕的蔓延,走到一半的时候杨珞期忽然停下脚步,白星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撞到她的背上。他以为是前面有老鼠之类的,想把她护到自己身后免得她害怕,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忽然发现她在颤抖。白星速有些慌乱,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他想靠近一点看看她怎么了,可是杨珞期就是扭着头不给他看。她捂着嘴说没事没事,却明明已经哭得声音都在发抖。白星速急得皱了眉,犹豫着该不该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可是先他一步的,杨珞期朝他靠近过去,湿漉漉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领。那一刻,白星速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想法。——她原来哭得这么凶,该有多难过呢。她分明一直以来最擅长假装坚强了。然后因为这个想法,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开始丝丝缕缕的疼起来。而杨珞期低着头,回想起刚刚的事情。放学的时候她在学校门口看到了爸爸,他来接女儿,名正言顺的女儿。杨珞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也没有凑上前,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听到那个男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回头,看见他的笑。爸爸。她在心里这样叫他,表面上还是客气而生疏的问他有什么事,男人掏出钱包,递给她一张卡。这是他们每次的规矩,甚至不需要说话就能互相懂得的默契,杨珞期也没有推脱,说到底他也是自己的父亲,女儿花父亲的钱不是天经地义么。几乎就在杨珞期接过卡的同时,从路边的高级轿车上忽然跳下来一个女人,冲上前对着她就是一巴掌。后来的话她不记得了,那一巴掌打得并不重,甚至都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可是她就是失聪了似的听不见所有的声音。她知道自己苦心隐瞒的身份终于暴露了,所有人都把她的狼狈尽收眼底。她抬起头,看到那个女人在和爸爸争辩着什么,可是具体内容她全都听不见。没错她是原配,在丈夫面前打私生女一巴掌,好像也无可厚非,毕竟她才是有道理的一方。杨珞期眨了眨红红的眼睛,低下头想走,余光却扫到了人群里的展郑。他就那么站在人群里,和那些看热闹的同学家长一样,甚至比他们还让杨珞期觉得刺眼。她忽然感觉自己像是游街的罪犯,连哭都是罪孽,只好更用力地低了头,逃离那个地方。现在她在最黑暗的巷子里,抱着不能说话的白星速,似乎才终于找回了一些安全感。她抬起头,靠近他的耳朵说话,声音还是因为抽噎有些颤抖:“阿速,是不是我的妈妈犯了错误,我就要一起被唾弃一辈子?”四周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她的脸,只好在她背上拍了三下表示安慰。“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情愿自己不来到这世界上。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就得替她承受那份仇恨吗?”他听不懂她的意思,可是听到这些的时候他莫名想到了黎歌,想到自己那时候的见死不救。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情愿自己当时没有上楼,没有亲眼看到满是文身的男人,没有拉住黎歌的手。如今自己脱逃,在韩让眼里,他也和那个凶手无异,也背负了本不属于自己的恨意吧。可人性总归真实,这才是最可怕的。白星速叹了口气,在她背上又拍了三下。杨珞期渐渐止住了眼泪,慢慢离开他的怀抱,像是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态,一声不吭地转身继续往前走。他们虽然日渐熟悉,但很明显,在杨珞期心里,他还不是足以交付心事的人。白星速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很久以后才明白,那种她就在面前却又唯恐她消失,想在她最委屈的时候替她难过的感觉,就是在乎。“阿速,今晚风真大。”走出巷子,杨珞期发出这样的感慨。看到她半长不短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白星速走上去用手帮她随便打理了几下。刚理好头发又是一阵风吹来,杨珞期抬手把脸侧的头发夹到耳朵后面,转身看了他一眼,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笑。白星速眨眨眼,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顺手把衣服后面的连帽往她脑袋上轻轻一扣。再后来,他就只记得,他确认自己喜欢上她的那天,风很大。而他,恰好穿了一件温暖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