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过后。艾伦依旧躺在床上,不见任何苏醒的迹象。克里斯蒂娜守在一旁,不禁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不断紧张地喘着粗气。不知道因为什么,克里斯蒂娜看起来很害怕,坐立难安。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下午。突然间,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克里斯蒂娜猛地站起身,迅速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一个箱子,将衣物和日用品收拾进去,接着将一个小铁皮盒子里藏的手枪拿出来塞进兜里。慌忙之间,克里斯蒂娜更打碎了柜子上的相框,虽然相框里根本没有放任何照片。克里斯蒂娜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心想:如果能顺利开到边境,正好是晚上,就可以利用走私者地道离开这个国家。从侧门出来,克里斯蒂娜打开车库,将行李扔进皮卡,接着发动引擎,迅速驶离了艾伦所处的洋楼。一边开车,克里斯蒂娜一边紧张地盯着后视镜,看有没有车在跟踪自己。很快,汽车开出了小镇,来到一片旷野之上,时间接近黄昏,太阳西落,光线越发昏沉,而道路上的汽车也逐渐密集、繁多起来。边境的哨岗就在数公里外的地方,但检查非常严格,每辆汽车都要经过盘查并确认护照上的签证才能通过,在经过世界大融合后,共合体联邦与墨西哥早已不像当初一样和睦。接着克里斯蒂娜将汽车拐出道路,通过手机设定好坐标,在旷野上不断前行。又行驶了几公里后。在一座山丘后面,克里斯蒂娜停下了汽车。夜色降临,克里斯蒂娜拎着行李,打开一张由茅草覆盖的木盖子,一个进入山丘内部的入口显现出来。这条走私者通道的坐标是不久之前,克里斯蒂娜用一大笔钱,从小镇地头蛇那里买来的,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用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照亮前方,克里斯蒂娜小心翼翼地钻进通道。进入内部,焦黄色的照明灯指引着走私者前进的路线。克里斯蒂娜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枪,希望今晚不要有任何人利用这条通道,免得因为语言不同,产生误会而发生一些糟糕的事情。可事实总是跟期盼逆向而行。忽地,脚步声传来,甚至不止一人!慌张的克里斯蒂娜赶紧抱着箱子躲进一个拐角。克里斯蒂娜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见几名妇人带着孩子匆匆穿过,在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但突然间,枪声四起!妇人、孩子和男性应声倒地,只留下一名身高不足一米的孩子,愣愣地呆在原地,不知所以。身高救了这名孩子,也让这孩子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和父亲被打死。几名端着突击步枪的暴徒慢慢逼近,孩子转过身想看向他们时,便看到了躲在拐角的克里斯蒂娜,更向她伸出了手。克里斯蒂娜吓得向后不断地萎缩,生怕那些开枪的人看到自己。紧接着砰的一声,孩子的头颅被子弹掀开了大半,脑浆洒了一地。克里斯蒂娜抱着皮箱,赶紧将视线偏离了这血腥的场景,但胃里的东西依旧翻腾起来,想吐,但必须要忍住!更祈求几名暴徒不要过来验尸才好。但几名暴徒还是走上前,正搜刮死者身上值钱的东西时,一下子就看到了躲在拐角的克里斯蒂娜,随即举枪,用克里斯蒂娜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克里斯蒂娜赶忙放下枪,用共合体联邦的通用语大声道:“不,不,不,我和他们不是一伙人,不要杀我!”看到克里斯蒂娜不同于拉美人的样貌,几名暴徒没有第一时间扣下扳机。“我有钱,放过我,我有钱。”随即克里斯蒂娜从兜里掏出一捆钱,举着说,“给你,给你们。”暴徒接过钱,打量了克里斯蒂娜一番,觉得她虽然看着不是很年轻,可还算有点姿色,几个人商量一番,拉着克里斯蒂娜的胳膊就往隧道的更深处走去。爬出隧道的出口,是一个简易的木棚子。正当几名暴徒想将克里斯蒂娜带上一辆皮卡时。只听到嗖嗖嗖几声,几名暴徒瞬间倒地,而血更溅了克里斯蒂娜一脸。惊魂未定的克里斯蒂娜依旧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敢吭一声。接着,几名蒙着纱巾、戴着帽子、身着战术背心的武装人员突然从周边的草丛中走出,手中更端着装有消音器的突击步枪。随后一个沉稳的脚步走到克里斯蒂娜身后。克里斯蒂娜不敢回头看。只听对方说:“想利用走私者通道逃跑,不错的主意,可你不要忘了,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监视。”接着说话者来到克里斯蒂娜身前。克里斯蒂娜低着头,只见对方穿着纯黑色的西服西裤以及衬衫。对方轻轻抬起克里斯蒂娜的下巴说:“为什么不抬起头?是因为我太可怕了吗?”克里斯蒂娜的视线渐渐抬高,一顶礼帽和一张恐怖的脸庞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是一张烧伤无比严重的脸,呈现出灰色,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对方张开没有唇的嘴,露出一瞥骇人的笑容说:“哼,让我们回家吧,只有家,才是归宿。”随后,克里斯蒂娜被押进100米开外路边的一辆黑色吉普。大约经过十分钟。克里斯蒂娜看到了进入共合体联邦的边境哨岗。武装人员向边境守卫出示了证件,守卫便立即放行了。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想到即将迎来的惩罚,不禁害怕得难以自已。一个小时以前。猛地睁开眼,艾伦恢复了知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绷带,艾伦明白自己还活着,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艾伦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当视线向前方瞥去时,一个变化让艾伦一怔。房间的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艾伦闭上眼睛再睁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艾伦将双脚挪下床,想再次尝试站立。扑通,再一次跌倒了,可艾伦并不气馁,爬向门边。来到门边,艾伦抱着门好一会儿,确定它不会自己合上的同时,探听整栋房子的动静。没有任何声响,难道克里斯蒂娜出门了?然后忘记将自己的房门锁上?这种可能性高吗?艾伦心里有些打鼓,克里斯蒂娜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一切都是未知,这让艾伦根本无从判断眼下的情况。“咚、咚、咚。”轻轻敲响房门,艾伦在试探,试探克里斯蒂娜是不是真的不在。艾伦敲的声音越来越大,可依旧不见克里斯蒂娜的过来。艾伦决定赌一赌,爬出去看看情况。爬过通往二楼的阶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厨房,看到台子上的面包,艾伦赶忙爬过去,用手扒住台子的边沿,拿到面包,接着靠坐在台子旁,将面包大口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吃着半截,艾伦突然发现,厨房的窗户并没有被木板封起来,激动得他赶紧爬上台子,用手想要开窗户,却发现窗户居然不能推开,缝隙被焊死了?!空欢喜一场的艾伦并不放弃,拿着半截面包,朝洋楼的大门口爬去。拧动门把手,艾伦摇了摇头,果然被锁住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又拧了拧,依旧打不开,艾伦痛苦地拍打着门,还叫了出来:“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我被囚禁在这里!有人能救救我吗!”可艾伦的声音和力气都太小,根本惊动不了周围的邻居或者路过的行人。见没有人被吸引过来,艾伦放弃了求助,又爬去别的房间,希望终有某一扇窗户可以被打开,让自己脱离这座洋楼。来到一间卧室,艾伦想爬上窗边,可之前拍打和喊叫耗尽了自己的力气,双手怎么也支撑不起自己。靠坐在墙角,艾伦笑了,嘲笑自己实在是没用。就在这时,艾伦瞥见梳妆台上有一面镜子,便爬过去,将其拿了下来。接着做好心理准备,照向自己的脸。除了绷带之外,整张脸上只有天蓝色的眼睛和嘴露了出来。自己的脸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这是艾伦心中最大的疑问,也是最害怕面对的。艾伦缓缓将颤抖的手伸向自己脑后,想将头上的绷带解下来。可是恐惧让艾伦的手又停在了半空。艾伦喘着粗气,心想如果自己真的变成了怪物……又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命?艾伦先闭上眼睛,放下镜子,开始解绷带。一圈圈地解开,直到脸庞再也感受不到纱布的围绕,艾伦缓缓睁开眼,握着镜子的手不住地冒着冷汗。轻轻地举起镜子,当视线企及自己的脸庞,艾伦瞬间将镜子又放了下来,接着闭上了双目,恐惧与痛苦的泪水涌出。上帝啊,这是怎样一张恐怖的面容!!这就是自己吗?这就是艾伦·诺顿吗?!将绷带一圈圈再次包裹住自己的脸庞,艾伦爬到厨房,拿起桌子上的刀,对准自己的喉咙。起码要带着尊严死去,这是此时艾伦唯一所想的。可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艾伦放下刀,仔细聆听,电话铃声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爬到楼梯旁,在楼梯侧面的墙上发现一扇小门,艾伦用力顶开,一阵灰尘扬起,向下看去,一片漆黑。“丁零零”,铃声就是从这下面传来的。艾伦扶着墙,用膝盖顶住地面,伸手打开墙边的开关。一连串电灯亮起,艾伦小心翼翼地向下爬,不顾满身沾满灰尘,终于来到了最下面,在一个桌子上,艾伦发现了一部老旧的电话。费力地拿起听筒,艾伦着急道:“喂,喂!”可电话那头已经挂断,只剩忙音。无所谓是谁打来的电话,艾伦只想利用这部电话赶紧报警。将电话底座从桌子上拿下来,但当刚想拨通电话时,艾伦的视线里,地下室的更深处居然吊着两个麻袋!从那形状来看,里面装的似乎是人?!震惊的艾伦再仔细看去,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难道……难道这都是那个叫克里斯蒂娜的女人干的?想到这里,艾伦越发害怕,赶紧拨电话。可突然间,咚咚,楼上传来了声响,紧接着地下室门与电灯同时被人关了!一瞬间,周遭变得一片漆黑!“是你吗?克里斯蒂娜!你才是杀人犯!对不对?我的脸也是你的杰作,对不对?”艾伦嘶声力竭地怒吼着!可黑暗中,没人回答。紧接着艾伦只感到自己手中的电话先被人抢走,随即一个声响传来,电话似乎被狠狠地摔到一旁。着急的艾伦赶紧四下寻找,用手摸着地面,可当他再一次触摸到电话时,只发现电话已经被摔烂,摸到的都是碎片。接着,艾伦突然感觉脖子被一双粗壮有力的手掐住,甚至提了起来!“咣当!”毫无反抗之力的艾伦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被摔得头晕眼花的艾伦呻吟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对方沉默不语,一把拎起艾伦又扔了出去。疼痛与黑暗已经让艾伦分不清上下左右,如梦如幻的艾伦睁着眼,但依旧什么也看不见,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个漆黑的地下室了?难道自己的命运就要在这种地方完结了吗?一瞬间,某种不甘心又涌上艾伦心头。黑暗中,不知对方又会何时袭来,艾伦不禁一改刚才的倔强,而恳求道:“不,不要!”但紧接着,艾伦被一把拉起,扛在一个粗壮的肩膀上。而就在走上楼梯的过程中,既没有体力,精神和肉体又受到重创的艾伦又一次昏了过去。第二天清晨。洋楼的正门被敲响。自从昨天看到艾伦的脸之后,保罗便一直忧心忡忡,想在去上班之前来问问情况,此时妻子已经去上班,而孩子也被送去学校,保罗绕了个路,又回到了住宅区,敲响克里斯蒂娜家的房门。可等了半天,依旧没人来开门。保罗想从旁边的窗户往里面瞅瞅,可被窗帘阻挡了视线。正当保罗想要放弃离去时。门被拉开了。但当克里斯蒂娜出现在保罗的视线中时,保罗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克里斯蒂娜居然满脸都是瘀青,明显遭到了严重的殴打。“发生了什么?你被人打了?”保罗赶紧问道。“没,什么都没发生。”保罗皱着眉头:“真的?我觉得报警比较好。”说着便掏出电话。克里斯蒂娜赶紧上前拉住保罗的手,说:“不,不要。”保罗不愿强人所难,放下电话,又一次问道:“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帮你。”“帮我?不,我不想把你卷进来。”“你和你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弟弟脸上的伤绝不是什么车祸造成的,那是人为的痕迹,人为用某种利器将整张脸残忍地剥了下来。”克里斯蒂娜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了。“打你的也是同一伙人吗?”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到底是什么人?我想让警察介入会更好。”“不,不,警察管不了他们的,报警只会让情况更糟。”“警察管不了?”克里斯蒂娜小声道:“是墨西哥的黑帮。”“你们得罪了他们?欠他们钱?”“不要再问了,我不想把其他人卷进来。”保罗不解道:“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不带着你弟弟离开这个边境小镇?”“他们会找到我,他们不会放过我的,除非我能逃到欧东独联体或者远东,可是我没有能去那边的签证,我无路可逃。”克里斯蒂娜说得很低沉,似乎真的不抱任何希望。“怎么可能,我想墨西哥黑帮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逃吧,一定有机会的。”“如果你真想帮助我,就远离我们吧。”保罗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问道:“你弟弟怎么样了?”“你说艾伦?他不好,很不好。”“他发烧了?”“不,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保罗盯着克里斯蒂娜:“他醒着呢?”“不,昨晚我喂了他几片安眠药,让他睡了。”“安眠药?”保罗有些不敢相信,“你喂了他多少片?”“两三片吧。”“经常喂他?”“是的。”保罗摇了摇头,警告道:“剂量太大了,他本来就很虚弱,这很有可能给他的肝脏造成很大的负担。”“可如果不喂他,他经常会睡不着,他会很痛苦,而我不想看到他这样。”说着克里斯蒂娜哽咽了起来,显得极其无助。“我知道,我知道。”保罗扶着克里斯蒂娜的肩膀安慰道。克里斯蒂娜强忍着泪水,摇着头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不知道。”就在这时,突然克里斯蒂娜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也很虚弱,这声音很明显来自艾伦。克里斯蒂娜和保罗赶紧冲进艾伦的房间,只见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惨叫着,而更令保罗吃惊的是艾伦的一只手居然被铐在了床头。克里斯蒂娜扶着艾伦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艾伦!”而看到克里斯蒂娜的一瞬间,艾伦虽然叫声越来越虚弱,但挣扎得更厉害了!保罗按住挣扎的艾伦说:“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不用害怕,不用害怕!”可艾伦依旧在挣扎,并伴随着惨叫,嘴边还不断地流出口水。而紧接着艾伦全身更抽搐起来,嘴边的白沫子越来越多。保罗赶忙道:“坏了,是癫痫!”克里斯蒂娜吃惊道:“怎么会?”“一定是因为昨天的脑外伤,快来,找个手绢给我!”说着保罗推动艾伦的身体,让他侧身躺着。接着接过克里斯蒂娜递来的手帕,保罗用牙咬开一个角,将手绢撕成两半,塞进艾伦嘴里,垫住两侧的槽牙,让他不会咬伤自己的舌头。保罗掏出电话说:“我们得送他去医院,他需要得到正确的护理。”“不,不要!”克里斯蒂娜脱口而出。这一下让保罗心中产生了更多的疑问,问道:“为什么?”“我们没有钱,真的没有钱。”保罗无可奈何,只能放下电话,两人就这样守在艾伦身旁,直到他的癫痫症状逐渐减轻。看着艾伦撑过这次发作,为了避免再次刺激他,保罗和克里斯蒂娜离开了艾伦的房间。保罗建议道:“这栋房子,就你们两个人来住是不是太大了点,换个更小的房子也能节约下来一笔钱,还有你现在的工作是?”“超市的收银员。”保罗看着克里斯蒂娜一脸的青肿,掏出钱包,拿出两百块钱塞进克里斯蒂娜的手里说:“看样子,你最近都没法上班了,节省点花吧。”可克里斯蒂娜却拒绝道:“不,我不能要你的钱,我还不起。”保罗摇着头说:“不,当然不用你还,尽管拿去用吧。”“真的?”“当然,我可没想过代替墨西哥黑帮,当你们姐弟的债主,不过你们到底欠了墨西哥黑帮多少钱?”克里斯蒂娜有些难以启齿。“算了,就当我没问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说着克里斯蒂娜又流出了泪水。“没关系,我只是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这没什么。”可当保罗正想离去时,只听艾伦再次叫喊出来:“为什么不让我死去,为什么要把我囚禁在这里,你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听到这句话,保罗愣了一下,冲克里斯蒂娜问道:“他刚才说什么?”克里斯蒂娜解释道:“他一直觉得我不让他死是对他的一种折磨,所以早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保罗半信半疑,看了一眼手表,再不走上班就要迟到了,随即点点头,离开了克里斯蒂娜家。目送保罗开车离开,克里斯蒂娜回到艾伦房间,冲已经恢复神智的艾伦说:“你想让这周围的人注意到你这个杀人犯吗?”艾伦恶狠狠地回应道:“我根本没杀人,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地下室那些被吊起来的尸首都是你的杰作!你为什么要把我囚禁在这里?你只是不希望我出去揭穿你的真面目对不对?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他是昨晚那个把我扛出地下室的人?”克里斯蒂娜露出一道诡异的微笑:“哼哼哼,你怀疑我和他有一腿吗?”被克里斯蒂娜的挑衅说得哑口无言,艾伦恨不得冲上去,用牙齿咬烂克里斯蒂娜的脸庞,但眼下自己又虚弱,又被锁在床头,没法反抗她,只得冷静下来,问道:“你告诉我的一切都是谎言对不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克里斯蒂娜嘲笑道:“忘记一切可真幸福,你不记得你曾经是怎么对我的吗?我曾经那么信任你,那么爱你。”艾伦听的一头雾水。“艾伦少爷,你真不记得了么?我曾经这样呼唤过你千万遍,更在梦里和你相守到永远,可是一切都随着你的离去而破碎了。我的世界不再有白昼,你伤害了我,你粉碎了我所珍视的一切。”克里斯蒂娜说得越来越真切,完全不像假话。而此时此刻,艾伦更注意到了克里斯蒂娜脸上的瘀青和伤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的脸……”克里斯蒂娜笑了:“跟你的比起来,没什么。”被克里斯蒂娜提醒,艾伦低沉着嗓音问道:“我脸上的伤,到底是谁干的?”克里斯蒂娜又笑了:“如果我说是我做的呢?”艾伦愤怒地想要挣脱手铐,再一次用沙哑声音怒吼出来:“为什么?你到底有多恨我?”“如果你还有记忆,你就一定不会相信。”克里斯蒂娜的话有如一盆冷水,让艾伦又冷静了下来:“你什么意思?”“当然不是我做的,是一场可怕的车祸。”“车祸?”“你头部受了重伤,所以你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能忘记那些痛苦的过往也好,起码不必再被自责与哀伤所萦绕。”克里斯蒂娜的笑容渐渐呈现出了惨淡,“而我也可以守在你身旁,尽管一切都和曾经不同了。”面对态度有所缓和的克里斯蒂娜,艾伦感觉有了希望,试探道:“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解决目前的困境。”克里斯蒂娜继续道:“是啊,你曾经是我的依靠,我天真地认为,只要待在你身旁,一切都会好转,一切都会好转……可是一切都向着更糟糕的方向而去。”说着克里斯蒂娜不住地摇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伤心的过往。阴晴不定的克里斯蒂娜让艾伦难以琢磨,但当克里斯蒂娜用手拭去眼角即将涌出的泪水时,袖子微微滑落,艾伦看到了克里斯蒂娜腕部的伤痕。那是割腕自杀的切痕?还不止一道……艾伦很惊讶,眼前这个女人隐藏的似乎不止有太多的真相,更隐藏着难以言喻的苦痛,顿时一股同情占据了艾伦的心头。“你的手腕……”克里斯蒂娜赶紧捋了捋袖子。“还有你脸上的伤……告诉我吧,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克里斯蒂娜没有说话。艾伦继续问道:“你伤害我或许需要一个复杂的理由,但伤害自己,就只会因为一种理由,为什么?是什么逼迫你去伤害自己?”克里斯蒂娜盯着艾伦,盯着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摇着头,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你还要关心我?”艾伦看得出来,克里斯蒂娜似乎才是那个即将要崩溃的人,鼓起勇气试探着回答道:“你不是总是说你是我的妻子吗?”“就是……就是这种语气,曾经的你就是这种语气。”说着,泪水再也难以抑制,克里斯蒂娜的神情看起来被某种痛苦所包围,眼神有些发愣,低着头看着地面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失忆了吗?”艾伦摇了摇头:“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我只是……觉得你需要关心。”“我可是囚禁你的那个人,我可是虐待你的那个人。”“这一切一定都有什么理由,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对吗?”克里斯蒂娜默不作声。“你坚持不下去了,我知道的。”克里斯蒂娜抬起头看着艾伦,神情哀伤:“你的声音和那时一丁点儿都没有改变。”说着克里斯蒂娜喘了口粗气,似乎准备将一切全盘托出,“是的,是一个曾经因为你而失去了一切的人让我把你囚禁在这里。”“是谁?”“我不知道他的本名,但他满脸烧伤,看起来非常恐怖,而每个人都叫他,骷髅脸。”艾伦低头思索着:“骷髅脸……我完全没有印象。”“那是当然,昏迷了五年的你不可能一下子恢复记忆。”“什么?我昏迷了五年?”听到真相,艾伦感到不可思议。“这就是为什么你骨瘦如柴,甚至无法行走。”克里斯蒂娜一语惊醒梦中人。艾伦迟疑地问道:“因为一场车祸所以我昏迷了五年?”“枪伤加上车祸。”“那我的脸呢?就是这个叫骷髅脸的人干的?”“我不知道,当我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满脸缠着绷带了,是骷髅脸告诉我,你是艾伦,否则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艾伦摇了摇头:“我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医生说你的记忆终归会恢复,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骷髅脸和我有什么样的仇恨?”“我不知道,但或许他浑身的烧伤与你有关。”“你到底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用你来囚禁我?”“我……”克里斯蒂娜似乎一时间难以启齿。看到对方有些为难,艾伦转换话题问道:“这里是哪儿?”“共合体联邦边境的一座小镇。”“边境?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逃走呢?”“我数次想逃,都被抓了回来。”“夜晚,我偶尔听到的滴水声,是你割腕时流的血?”克里斯蒂娜点点头。“看样子,你和我的关系真的不浅。”克里斯蒂娜欲言又止,始终没对艾伦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低沉着声音道:“我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你,我也不想再违背自己的良心去折磨你,只要你好好地待着,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我不能就这样躺在这里等死。”克里斯蒂娜听着艾伦坚定的口吻,有些担心道:“你想干什么?”“你不想从这座房子、这个巨大的枷锁当中逃走吗?”“我尝试过很多次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不知道,骷髅脸的势力很大,甚至和墨西哥的毒枭有勾结。”克里斯蒂娜反驳道。艾伦没有第一时间去反抗克里斯蒂娜,而是问道:“你觉得你还能承受这样的生活多久?我醒来不过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就算我没醒时,你已经在我的身旁守着,也超不过两个星期,而你已经数次想逃离,甚至自杀。”说着艾伦指了指自己,“相信我的这副模样对你来说是一种重大刺激吧?”艾伦一下子说中了自己的心思,克里斯蒂娜沉默不语。“帮我,或者让我自生自灭。”克里斯蒂娜看起来在犹豫。艾伦知道此刻不能逼迫对方,那很容易形成反效果,继续问道:“地下室,那两个倒挂的麻袋,里面是什么?”“不知道,应该是尸体吧,在我搬进来的时候就在那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搞清楚那里面是什么。”“为什么?”“如果里面真的是尸首,我们就应该把通往地下室的门封起来,否则有一天曝光了,我们都会被当成嫌犯抓起来。”克里斯蒂娜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不,不行,我做不到。”“那这样吧,你背我去地下室。”“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搞清楚真相,总比我们两个人一直心惊胆战下去好。”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回答道:“好吧。”趴在克里斯蒂娜背上,艾伦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也是异常消瘦,似乎背着骨瘦如柴的自己也非常吃力。推开门,打开地下室的电灯,缓缓走下楼梯。艾伦看着四周的地面,还存留着昨天自己挨打时留下的痕迹,难道说殴打自己的人是克里斯蒂娜口中的骷髅脸?来到两个倒挂的麻袋跟前,克里斯蒂娜背对着麻袋,艾伦则侧着身,手里攥着一把刀,轻轻将麻袋割开来,一股刺鼻恶臭扑面而来。看着麻袋里的男性干尸,艾伦并没有吃惊,用刀又割开另一个,是一具女性干尸。他们是谁?会不会是这栋房子以前的主人?艾伦不禁这样怀疑着。闻到一股恶臭,艾伦更沉默不语,克里斯蒂娜也大概明白了麻袋里是什么,只想赶紧离开这地下室,轻轻问道:“好了吗?”艾伦手里攥着刀,回应道:“嗯,我们上去吧。”回到楼上,克里斯蒂娜将艾伦放回床上,艾伦将刀交给对方说:“找一些木板和钉子,将地下室的门封住,我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里面的秘密。”克里斯蒂娜点点头,随即准备工具,将地下室封上了。夜晚。保罗·汉斯家。保罗和妻子坐在沙发上,保罗问道:“你对我们斜对面那家人有什么印象吗?”“你说哪家?”“就是房子很老旧的那家,总是拉着窗帘。”“没和他们说过话,现在是什么人住在里面?”“一对姐弟,那天让我帮忙来着。”“人怎么样?”“有点奇怪。”妻子挑了挑眉:“哼,会租那样的房子自然有点奇怪。”“或许房租很便宜吧,对了,你还记得以前是什么人住在那栋房子里面吗?”妻子撇了撇嘴说:“不,完全没印象。”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保罗说:“我去看看。”拉开门,保罗看到的是两名身着西服的人,对方第一时间掏出了警徽说:“我们是州调查局的,来这边调查一起失踪案件。”“失踪案?”警察掏出一张照片摆在保罗眼前说:“这是失踪者的照片。”保罗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男子长相英俊,神情有些阴沉,深棕色的头发蓝眼睛,看着很年轻。“他的名字叫作艾伦·葛林若。”艾伦……克里斯蒂娜的弟弟就叫作艾伦,可克里斯蒂娜似乎是姓诺顿。保罗心头顿时充满了疑惑,又回想到早上,艾伦在房间里喊的话……犹豫要不要把这条线索告诉面前的警察。警察问道:“你在附近有见过这个人吗?”保罗摸了摸脖子,回答道:“不,没有,没见过。”两名警察拧着眉看了一眼保罗,又相互看了看,随即收起照片,说:“谢谢你的合作。”关上门,保罗透过猫眼,想看警察的动向,他们似乎朝着克里斯蒂娜家而去,而敲了半天门,没有回应,见屋里又没有灯光,便离开了。“你在干什么?”看到保罗趴在门上,透着猫眼不断看着外面,妻子奇怪道,“刚才是什么人?”“喔,是两个警察。”“警察?他们来干什么?”“似乎在调查一起失踪案。”“失踪案?我这里正好有一件。”说着妻子走向门。保罗拧着眉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忘了?我们家的割草机失踪了两个月了。”说着妻子推开门,朝两名便衣招手道,“嘿,你们两个人是警察吧,我要报案。”“砰、砰、砰”,敲门声响起。昏昏沉沉的艾伦睁开双目,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接着只听到克里斯蒂娜下楼的脚步声。“砰、砰、砰”,拍门的声音再次传来。艾伦盘算着要不要叫喊出来,引起敲门人的注意。可艾伦不能确定敲门的是不是克里斯蒂娜的同伙,并不敢大叫。不一会儿,敲门声停止了,克里斯蒂娜似乎没有开门,艾伦赶紧爬下床,从侧面的窗户向外看去,只见两名身着西服的人在街边徘徊着。“他们不是克里斯蒂娜的同伙,那种装扮,难道是便衣警察?”想到这里,艾伦不禁喜出望外,用力敲响窗户上的木板!“啪、啪、啪”,接着更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救命!”但声音根本传不远,更淹没在了拍打声之中。很快,两名便衣听到声响,左右巡视,想要确定声源的方向。可突然之间,两人似乎被什么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停止左顾右盼,都朝街的对面看去。艾伦继续拍打,想将两人的注意力再引回来,可两名便衣依旧走远,消失在视线之中。“见鬼!不要走!救命!”艾伦不住地拍打,但已经看不到两名便衣了。艾伦靠坐在墙边,大口地喘着粗气,自己连求救的体力都没有,到底要如何逃出这里呢?艾伦不禁越发的不确定,抱着头,悔恨不已。而紧接着,艾伦房间的门锁被打开。克里斯蒂娜默默地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地上的艾伦。房间很阴暗,艾伦看不到克里斯蒂娜的表情,但明白一定很不好看。克里斯蒂娜率先开口道:“我怎么都忘了呢?你是艾伦,你是那个聪明绝顶、彬彬有礼、温柔但又狡猾、自私的艾伦少爷。”艾伦笑了:“你准备怎么做?再次将我锁在床头?”“是啊,为了你我的安全着想,我正准备这么做。”“我们如果想脱离目前的困境,就必须做出改变,我们应该报警,让警察介入这件事。”“你以为我疯了吗?就算警察不认定是我杀了地下室那两个人,只要你说是我囚禁你,我就难逃罪责。”“我不会这么说的。”克里斯蒂娜也笑了:“你认为我们之间有信赖可言吗?”“当然没有,不过我们可以建立。”“建立?不,你一次次地背叛我,我已经受够了。”“所以呢?别忘了,折磨我只会给你带来更大的痛苦。”“不要逼我。”“我尽量。”随即克里斯蒂娜没有再搭话,走了出去,将门再一次反锁。艾伦瘫坐在地上,庆幸自己又渡过了一道难关,克里斯蒂娜没有将自己锁在床头,可也失去了一次可能获救的机会。艾伦叹了口气,只见一缕光线顺着窗户缝照亮房间的一角,艾伦想看看外面,想让自己打起精神,不要气馁,便立起身子趴在窗边,顺着光亮看去,光秃秃的草坪对面那家人亮着灯,艾伦隐约看到了之前给自己送碎报纸的那个孩子汤姆。对了,还有他!艾伦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将床下的筐拉了出来。虽然之前克里斯蒂娜将牛奶倒进了筐里,可碎报纸干了之后,还勉强能看清上面的字。借着微弱的光亮,艾伦努力找寻自己需要的字母,并将其撕成单独的一个个小碎片。终于凑齐了自己想要的,艾伦用口水,将许多张小碎片粘在了一张更大些的碎片上面,接着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上身睡衣的兜里,随即收拾好筐,爬上床,等待天明,等待汤姆履行之前的约定,给自己送来食物。他一定会来的,艾伦心中不住地这样默念着。走上楼梯,推门进屋。身心俱疲的克里斯蒂娜刚想给自己倒杯水,可突然间,在黑暗的房间内,借着外面的光亮,只看到一个人影坐在窗边。克里斯蒂娜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尖叫出来,受惊的她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杯子也掉了下去,还好,杯子先砸中她的脚,没有被摔碎。黑影站起身,拨开窗帘,一道光掠过黑影的脸庞,只见他戴着一顶礼帽,脸成灰色,全是烧伤,他正是之前从墨西哥将克里斯蒂娜抓回来的那个人。“骷髅脸……你来干什么?”克里斯蒂娜问道,“我已经按你说的,把你的事情透露给艾伦了,看起来他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骷髅脸看着窗外说:“你表现的不错。”“可就算告诉他真相又有什么用?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你在小看艾伦吗?”克里斯蒂娜似乎听出了什么,反问道:“你什么意思?”“小瞧艾伦可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你把我困在这里,还让我保持理智?”骷髅脸反问道:“为什么不呢?开动你的脑筋想一想吧,一个人在看到自己是那副模样后,只需要一小段时间就恢复了理智,甚至开始盘算着如何从这里逃出去,这人的内心到底该有有多强大,普通人这时不应该自暴自弃吗?用痛苦来折磨自己,不愿接受现实。”“可他又能做什么?四肢无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他能做什么?你该问的是他做了什么。”“你是指刚才他拍窗户呼救吗?”“不,当然不是,他自己并没有做太多有用的事,他是利用你做了一些事。”“利用我?怎么可能?”“你下去一层的时候,不觉得空气中的味道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吗?”克里斯蒂娜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黑影:“好像是的,但这间破房子有味道很正常。”“想想,你今天根据他的话还做了什么?”“我封住了通往地下室的门。”“你觉得那股不同的味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克里斯蒂娜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在楼梯附近。”“楼梯附近有什么?”“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克里斯蒂娜这才明白过来,“是那两具尸体……”“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是艾伦故意将那两个麻袋切开?让味道散发出来?可他让我把地下室的入口封上。”骷髅脸解释道:“一个散发着尸臭,还那么明显的被木板封上的地下室,如果有人进来这座洋房,会不怀疑吗?”克里斯蒂娜哑口无言。骷髅脸继续道:“不要忘了,艾伦和我曾经是共犯。”“魔鬼,你和艾伦都是魔鬼,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派你们两个来折磨我,囚禁我?”克里斯蒂娜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窒息,大口地喘着粗气。骷髅脸走上前,拉了一把看似有些踉跄的克里斯蒂娜,笑着说:“可怜的姑娘,谁让你曾经爱过艾伦,或许,艾伦也有那么一点爱过你?”黎明破晓,晨光乍现。两名便衣警探整夜未眠,正疲惫地坐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里,一边打哈欠一边喝着又浓又苦的咖啡。其中一个便衣闭着眼喝着咖啡说:“居然让我们去找一个失踪了四年的人,是我们疯了,还是局长疯了?”另一个回答道:“葛林若家在特默内斯很有势力的,他们突然要求再开这件案子,上面不敢不答应。”“四年了,如果坐火箭,大概都跑火星上去了吧。”“哼哼,那可不要,万一上面真让我们去火星上找呢?”“不过就派我们两个人来调查,是不是有点单薄?”“不单薄了,据我所知,几乎每个州每个县都动用了一组探员来调查这个案子,我们只是刚好被派到这附近。”“可这一带有很多移民后裔,想从他们嘴里套出实话的概率不高,就算有看到,他们也会当作没有,免得惹上什么麻烦。”便衣警探一口将咖啡喝光了说:“哼,将这差事对付过去了就可以了,找不到人,上头也不会怪罪的,赶紧回旅馆洗澡睡觉吧。”“好吧,希望这些咖啡因能让我们撑到回旅馆。”荒凉的院子里。地上依旧散落着没有收起的玩具。艾伦趴在窗边,注视着窗外,期盼着汤姆可以来给自己送面包。光秃秃的草坪上如果有脚步声并不难分辨,可心急的艾伦想在第一时间确认。不久,汤姆那家走出来一位东方面孔的女士,带着汤姆开车离去了。看样子是去上学。又是令人失落的清晨。艾伦不甘心,继续张望着外面,可没有听到克里斯蒂娜出门的声音,艾伦不敢拍击窗户,向偶尔路过的行人呼救。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明知孩子不会那么快回来,可艾伦依旧热切地期盼着。希望可以支撑一个人,也可以杀死一个人。艾伦明白,自己需要这份希望,否则就会生不如死。就这样,除了中途一次克里斯蒂娜给艾伦送来一点点熬煮青豆外,艾伦不间断地盯着窗外,终于等到了日落。汽车缓缓驶入车库,母亲带着汤姆走下车,迅速进了家门,汤姆没有朝艾伦这边望一眼。而艾伦也更不敢发出响声,怕汤姆的母亲察觉,让汤姆远离自己眼前这片草坪。紧张的艾伦咬住自己的手指,心中的恐惧逐渐膨胀。突然间,汤姆跑出来了,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是来给自己送食物了?艾伦不禁立起身子,恨不得想将脑袋从缝隙里探出去,激动得手足无措。对了,那张纸!艾伦赶紧从兜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纸条。等汤姆来到跟前。“你来了,你来了。”艾伦喘着粗气,好像自己才是跑着过来的那个人。“这是……面包。”汤姆依旧用着蹩脚的通用语。艾伦笑了,激动道:“是的,面包。”接过面包,艾伦将纸条塞了出去,说:“这是给你母亲的,一定要给她看!”“我的母亲?”听到母亲这个词,汤姆没有接过纸条,摇着头说,“不,不,母亲?不?”艾伦皱着眉头不太明白汤姆的意思,重复道:“这是给你母亲的。”“母亲?她不许,她不许。”艾伦这才明白,汤姆或许是怕母亲不让他跟自己接触,赶紧道:“不,不,不,我现在遇到了困境,我陷入了大麻烦,你想帮我吗?”孩子皱着眉头,试着将自己知道的单词组合起来理解,不住地说:“困境?麻烦,帮你?”“是的,帮我。”孩子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用力地点点头。“给你母亲。”艾伦试着用最简单的词语来表达,“就能,帮我。”孩子似乎明白了事情的重要,又一次点点头。“去吧,帮我。”艾伦的声音带着激动与颤抖,“去吧。”听了艾伦的话,孩子后退了几步,拿着纸条,接着转身便朝自己家跑了过去。艾伦靠坐在墙边,拿着面包的手有些颤抖,用另一只手用力按住,接着将面包撕碎一块块送进嘴里,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而艾伦自己却不知道,满脸缠着绷带的自己笑时的样子已经变得多么恐怖。快速跑回家。汤姆进了屋,母亲正在准备晚餐。“今天怎么这么乖?这么快就回来了?”母亲将一盘子食物摆上桌,用家乡话问道。汤姆坐在椅子上,表情显得很郑重,想要表现得乖些。母亲也坐了下来,看着汤姆一脸正经,奇怪地问道:“想要新玩具?”汤姆沉默地摇了摇头。“想要新书包?”汤姆又摇了摇头。母亲露出了一道微笑:“到底想要什么?”汤姆犹豫再三,将纸条递给了母亲。母亲撑开纸条,正面上贴了看似用报纸碎片拼出的字,“救我……”而翻到背面则写着,“报警。”母亲怀疑地看着汤姆,问道:“这是什么?”汤姆支支吾吾似乎一时难以解释给母亲听。“这是你自己做的?学校受欺负了?”“不是,是一个人交给我的。”“谁?”“就是草坪对面那家人。”“你是说总是把窗户关得很严的那家?”汤姆点点头。母亲疑问道:“人家为什么要给你这个纸条?”“他说他有麻烦,只有把这个交给你,才能帮他。”“交给我?你确定这不是某种恶作剧吗?”“恶作剧?”汤姆一时间也难以解释。“好吧,你和交给你纸条的这个人怎么认识的?”“他就在那边那个窗户缝里待着。”说着汤姆指向克里斯蒂娜家侧面的一扇窗户。母亲怀疑地朝那边瞅了瞅,窗户内一点灯光都没有,接着又看了看表,现在才七点多,如果有人在的话应该不会现在就关灯睡觉了吧,又冲汤姆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报警?”汤姆又摇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想让我帮他?”汤姆沉默不语。母亲也不想打击孩子对事情的热情,便说:“如果你真的想帮他,就拿着这张纸条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汤姆有些不甘心,但拧不过母亲,只能点点头。“好了,先吃饭吧,吃完饭我陪你去问。”晚饭过后。母亲陪同汤姆一起来到克里斯蒂娜家门前。“咚、咚、咚”,敲门时的母亲显得有些生气,脸色并不好看。汤姆感到自己无法实现诺言,垂头丧气地跟在一旁。门被拉开。憔悴的克里斯蒂娜走了出来。两个女人没有寒暄,没有问候,母亲拿着纸条摆在克里斯蒂娜面前问道:“请问这是你给我孩子的吗?”克里斯蒂娜瞥了一眼纸条,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汤姆。面对这个阴沉的女人,汤姆不由得躲在母亲的身后。“是的,是我给他的。”汤姆的通用语虽然不好,但依旧听懂了母亲和克里斯蒂娜之间的简单对话,汤姆震惊地看着克里斯蒂娜,明明不是她,给自己纸条的人明明是个男人。克里斯蒂娜又瞥了一眼汤姆,这让汤姆更加害怕,不敢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而察觉到克里斯蒂娜那并不友善的眼神,母亲护着汤姆警告道:“你有什么目的?你为什么要给一个孩子这张纸条?”克里斯蒂娜笑了,笑得很阴沉:“为什么?只是看到你孩子这么可爱,想陪他玩玩而已。”母亲恶狠狠地盯着克里斯蒂娜,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既阴沉,又不怀好意,自己不用再客气,警告道:“如果你下次再这么干,不要怪我报警。”“喔,这完全没有必要,我保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母亲点点头,对汤姆说:“我们走。”随即离开了克里斯蒂娜家门前。看着两人离去,克里斯蒂娜将手中的纸条攥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