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程鹏在改造罗曼蒂时,将三楼四楼改成了客房部。三楼紧里面一间是储物间,储物间里全是要换洗的被褥。这山一样的被褥后面放了一张单人床,这张床就成了张振铎的栖息地。人生可谓“变幻无常”,从几何时,一个叱咤风云的**大哥成了丧家之犬。小小的一个储物间的角落,成了黑哥的全部天地。眼前的二楼酒香,一楼歌舞,都和他咫尺千里。程鹏有话:“大哥,你现在出不得头、露不得面。你从公安局里跑出,警察能饶了你吗?你就藏在这里,有我,一切你就放心。”一日三餐自然有人送来,吃饱喝足之余,黑哥仍然免不了提心吊胆。常常是一闭眼睛就出现英子暴凸的眼睛,还有那垂死挣扎绝望不甘的瞳仁。一**狂奔,来到宜阳川,程鹏将他安排在这里。虽然这里比监狱**,可24小时的自我禁闭,张振铎也是很难受的。看落日余辉,天色将晚,他踱到阳台上伸展了一下几乎麻木的躯体。刚刚将他的胳膊向左右甩了两甩,刚刚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他就看到了在对面的宾馆里出来两个急匆匆的人。他没太在意,可一闪之间,他的大脑出现了一个信号:这两人好像见过。再定睛看去,那两人已经走进罗曼蒂。突然之间,他的整个身躯像坠进了冰窖一般。寒冷,使他牙齿打颤。他马上钻进室内,被褥里面,他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刀。望远镜的镜头里出现了张振铎让郑绍松兴奋异常,他召唤樊明高:“快、快,诗人!”镜头里的张振铎,脸色不是那么黑,有些青白,可能是常时间不见太阳的缘故。一头长发,有些蓬乱。敞开的衣襟处露出里面隆起的肌肉,肌肉上面刺着一只金钱豹。他迷着双眼,甩动胳膊好像在做广播体操。樊明高也像猎人见到猎物一样的兴奋,他一挥手,二人抓起手枪和手铐飞一样地向楼下奔去。一直到他们越过凯旋**宽阔的**面,走进罗曼蒂,樊明高才突然想起,应该给代霞通个消息。可时间和**已经不允许,他只好一咬牙用更快的速度扑向三楼。代霞在那台捷达车里已经蹲了三天,晚间开走,早晨换个**重新停好。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她每天都要改变形象。今天,她找出了秦素芬送给他的红色连衣裙。这件衣服也不知道程鹏是根据什么买的,反正穿在代霞身上是再合适不过。她将手枪放在手兜里,亲自开车带两个刑警,在距罗曼蒂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停好。她处的**不但可以观察罗曼蒂,也能看到樊明高他们隐身的宾馆。黄昏将至,长时期的守候,人们难免困倦。她身边的两个刑警,其中一个竟响起了鼾声。代霞推了他一把,低声喝道:“醒醒!”如此同时,她的眼角里出现了樊明高和郑绍松,两个人急急忙忙穿过马**,扑进了对面的罗曼蒂。她坐的轿车矮,看不到三楼阳台上出现的张振铎。更主要的,她只是听樊明高对其体貌特征的描述,她本人并没有见过“黑哥”。但樊明高两个人的举动还是引起了代霞的高度警惕,她心中暗暗埋怨:为什么连个消息也没有?她嘴里果断发出命令:“注意!”随着这声命令,车上的所有警察瞪圆了眼睛,迸住了气息。突然,一阵电话铃响,代霞不情愿地抓起了手机。程鲲也是时刻注意这边的情况,过一段时间他都要问一下,在手机里他低声说:“怎么样?”代霞听到是程鲲,不知怎么她竟心头一热,柔声说道:“他们已经冲进去了,可能是发现了目标?我们正在监视。”“好,我马上到!”程鲲扔下了电话。收了线,代霞相信程鲲马上就会到。代霞知道,这里有警察的职责,也有同学的情谊,同时也有对她的不放心。其实,他们已经议好了结婚的日期。当着欧阳的面,程鲲的那一丝犹豫,代霞心中明镜一样。她有些失望,她知道程鲲和欧阳的关系,可很快的她就释然了。人人都有争取爱情的权利,她得到了,她是胜利者。“有容乃大,无欲者刚”,宽恕和原谅永远是人生最美的美德。她代霞怎么能计较呢?因此,事后她也再没追究程鲲的话。反而像没事一样,再也没提结婚的事。韶华难留,29岁的女人可不算小。代霞横枪朔马在公安一线摸爬滚打,作为女警在公安中也属凤毛麟角。她有时也真想,离开刑警,找一个安稳的岗位,为程鲲做个好妻子。面对夕阳,代霞此刻也羡慕那些在人行道上挽着丈夫的手,漫步回家的女人。温馨、甜美、安定,毕竟是人人追求的生活。放下电话,代霞打开了车门,放眼向罗曼蒂酒店看去。这一看,她倒抽一口冷气。她发现了一个人,一个在三楼阳台垂落的人。那人双手抓着三楼凸出的阳台,整个身子悬在空中。看那样子,他是想跳下三楼,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和地面靠近。虽然代霞她不认识张振铎,可在这一刹那,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人就很有可能是她们要抓的嫌疑犯。紧张的情况不容她多想,她喊一声:“下车!”然后,她立刻关上车门带着她的刑警向罗曼蒂扑去。张振铎冲出那个储物间,他发现,他已经身临绝地。他的面前是条狭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楼梯。而楼梯处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告诉他,那里上来的是追捕他的警察。只要他们一出现在走廊的尽头,他们的手枪就会指向他的眉心。那感觉十分的难受,他会感到窒息,他会感到心脏的狂跳。怎么办?自古华山一条**,现在,他只有铤而走险,跳楼逃走!他返身跑上阳台,向下一看三楼阳台距地面也就是六、七米的样子。可怕的是,地面上有大理石台阶,一不小心跌在哪上面,后果不堪设想。好在一楼还有个伸出的雨搭,他迅速测了一下,如果能跳在那雨搭上,一切就会是安全的。他双手抓紧凸出的阳台,整个身子先行垂落。这样,他的双脚距那块伸出的雨搭也就很近了。松开双手,他轻轻地落在了雨搭上。良好的身体素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他一点也没有受伤,这增加了他的信心。他抬头看了看楼上,楼上没有什么反映。可他调头向大道上一看,他叫了一声“苦”。坏了,一台桑塔那警车急驶而来。虽然没有警报,没闪警灯,可张振铎害怕,害怕那警车是冲他而来。他慌了,他朝警车驶来相反的方向跳下雨搭,抬脚就跑。正值下班时分,大街上人来人往,可没有人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跳楼。甚至没有人注意这里有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人们都在朝自己选定的方向前进。张振铎躬腰挺起,正要发力狂奔。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站住,我是警察!”他抬头一看,他的前面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子拦住了他的去**。67那急驶而来的桑塔纳,里面正是吕达和程鲲。程鲲虽然不好直接插手此案,可他不放心的事挺多。他不放心樊明高,当初他们一起搞这个案件,现在到了关键时刻,绍松又是刑事侦察的新手。他不放心程鹏,他是他的弟弟,却是嫌疑人的哥们,他在这件事情上会怎么样呢?他更不放心代霞,这是即将成为他终生伴侣的人。虽然她身手不凡,虽然她是一名多年的刑警,雨雪风霜使她走向了领导岗位。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有女人的柔情,也有女人的柔弱。面对徐立峰,片刻的犹豫使徐立峰的杀人凶器指向了她的脑门。多年的刑警生涯使他体验到了许多其他人难以体验到的甘苦,使他有了特殊的经验。刑警中有句话:抓人如抓虎!抓人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尤其是像张振铎这样有案在逃的,而且是人命大案。他知道落入法网就是生命的终结,掉到警察手中就意味着他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他的垂死挣扎,称他为恶虎一点也不为过。因此,风驰电掣,他赶到了罗曼蒂。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那边,代霞一声断喝,喝住了张振铎。她看到了对方青白的脸色,惊愕的眼神,以及对方的懊恼和恐惧。这一刻,代霞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对方就是樊明高要抓的人。她立刻上前一步,搭上张振铎的手腕,伸手就要给他锁上手铐。就在这一刹那,代霞心头一紧,她紧张中犯了一个错误,手铐和枪支都放在手兜里,而手兜还在车里。已经不能犹豫了,她上前一步,搭着张振铎手腕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拇指扣住他手背的中指关节,其它手指合力压住他的手掌。另一只胳膊曲在身前,压向张振铎的肘关节。顷刻间,张振铎的身体变了个形。他手臂被代霞抓在怀里,上身全部压向地面。张振铎掉入了恐惧之中,他意识到他被警察抓住了。这恐惧使他整个脸部扭曲起来,变得异常狰狞,豹眼圆睁,狼牙错咬。他感觉他还有一只手,一只空着的手。他迅速向怀里一抽,抽出了那把钢刀。那把钢刀带着血槽,是程鹏送给他防身的利器。此刻,他奋力回身,借着代霞的力量,身体转了个180度,面孔正对代霞。整个身体几乎躺在代霞的怀里,他和代霞之间几乎没有距离。而他手上的钢刀就正对代霞的腹部,锋利的刀尖指向她的肝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