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7点钟,三个人来到安琳琅的家——一间高层单身公寓。安琳琅家的住址聂长远根本就没查,而是牢牢印在他脑子里。按门铃后,三人在门外等待。很快,里面便传出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是聂长远吧?我等你有一会儿了。”门开了,一身素色简约连衣裙、化着优雅淡妆、状态很放松的安琳琅站在门口,笑盈盈地望着门口的三个来客。聂长远在门口怔了几秒,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在蒙娜和游亦杨的眼神催促下才往屋子里走。安琳琅的家虽然不大,但是整理得非常整洁,物品摆放有序,目光所及的地方一尘不染。看得出,这个安琳琅是个有洁癖的人。安琳琅关好门,坐回沙发上,用眼神示意他们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沙发的茶几上早已经摆放着三个杯子,里面是凉白开。“你,你知道我会来?而且,而且是三个人过来?”聂长远惊异地问。安琳琅挑眉,自信地说:“我猜到这次的案子会分配到你们积案组手里,也猜到我这预告一发出去,你们肯定会登门。”“安姐姐,可你又是怎么知道老聂现在是积案组组长,积案组目前有三个成员呢?”游亦杨偷偷冲聂长远眨了眨左眼,笑嘻嘻地问安琳琅,“难不成,你一直在暗中关注老聂的情况?”安琳琅有些羞赧地低下头,迟疑了几秒钟,大方回答:“是啊,从高中到现在,从前是聂班长,现在是聂组长,我一直很关注。”这话一出口,房间里除了安琳琅之外的三个人都是瞠目结舌,尤其是蒙娜。她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会如此勇敢洒脱,就这么大方承认本该是一个女孩子最难以启齿的隐秘,而且是当着男方和男方朋友的面。要让她面对游亦杨和聂长远袒露心声,说出那个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秘密,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聂长远有些坐不住,他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那个,琳琅,咱们还是言归正传,你到底凭什么说古坛遗骸跟甄家有关?你都查到了什么?”安琳琅还是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一点尴尬:“聂警官,现在是晚间19点一刻钟,再过几个小时,也就是零点的时候,你会跟其他网友一起知晓答案。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聂长远拿安琳琅没办法,他根本没有理由和权利干涉人家零点的直播。虽说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但是人家安琳琅也没说不配合,只不过是要把时间往后拖一拖。聂长远跟安琳琅是老相识,最了解她的倔强,他知道,只要是安琳琅现在不想说,就算把她抓进监狱也撬不开她的嘴。只要是安琳琅想说了,就算是堵住她的嘴巴,她也要奋力发声。“聂警官,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安琳琅看着聂长远的一副丧气样,本来不想解释什么的,但还是没忍住开口,“我从一年前就开始调查甄家的历史,这一年间花费了不少时间、精力、金钱,好不容易才挖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原本是想以此作为素材写小说的,但是因为涉及松江名门望族的甄氏家族,联系了几家出版社人家都不肯出,人家一听是写甄家历史就问我有没有授权,没有甄氏的授权干脆连我的小说看都不看。“尽管这样,我还是把这本还原历史的小说给写出来了,本来以为这本书永远见不得天日,我也打算就此放弃梦想,听爸妈的话找个工作算了,可是昨天的地震却震出了民国遗骸。“我在电视上一看到那瓷坛就认出了,那属于民国时期的甄御楼,是甄氏家族的传家宝。看来,是天意不让甄家的秘密永远深埋,是命运给了我最后一次实现梦想的机会,我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过去的这些年我一直默默无闻,我自认为不是我水平有限,很多不如我的作者也都火了,我欠缺的就是一个契机、一个宣传的平台。现在是自媒体时代,我既然不能指望别人帮我,我就只能自己帮自己。“而且,我所掌握的内幕是我凭借自己的本事调查得来的,我公布自己的调查成果,不是投机取巧,也不是所谓的蹭热度,跟那些网红有本质区别。”“我理解今晚对你至关重要,关系着你实现多年以来的梦想,”游亦杨清了清喉咙,站在安琳琅的角度为她着想一样,“可是安姐姐,你即将要爆出的猛料到底有没有证据支持?“如果只是空穴来风或者道听途说的话,以甄家的势力给你安一个造谣罪那是轻而易举的。你这不是引火烧身吗?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或者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等我们调查证明是事实之后,你再爆料。”安琳琅高深莫测地笑笑,“小帅哥,这点呢就不劳你操心啦,我既然敢在公开平台爆料有关甄家的内幕,甚至花费一年时间写出一本书,自然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甄家到时候自身难保,就算想告我造谣也注定是失败。”“我还是觉得你凭借一己之力调查不到什么,你以为的真相,搞不好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游亦杨小声嘀咕。安琳琅倒是不在乎游亦杨对她的质疑,她知道这是游亦杨在使用激将法。沉吟了一下,她仍旧带着笑容,幽幽地问:“根据我的推理,那坛子里的遗骸应该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的吧?”这话一出,游亦杨他们三个都是一怔,他们三个都知道,新闻报道只是透露了遗骸属于民国年间,并没有提到是孩童的遗骸,还是四岁左右的男孩。“你怎么知道?”聂长远紧张地反问。安琳琅释然一笑,“果然,你们的反应已经证明了我的推测没错。”聂长远急了,猛地站起身,对着安琳琅极为严肃地说:“琳琅,你到底都知道什么?提前告诉我们又能怎样?”安琳琅翘起二郎腿,悠哉地说:“绝对不能提前泄密,万一你们走漏了风声,那我岂不是为你们警察做嫁衣,错过了对于我来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知道,这种机遇对我来说这辈子难有第二次。”蒙娜哭笑不得,“拜托,我们是警察,调查得来的消息我们有责任保密,怎么会透露出去?”安琳琅嘴角上扬,玩味地说:“昨晚的新闻你们也看了吧?有关瓷坛是清朝年间的古董,遗骸属于民国年间的消息,不也走漏了风声吗?”聂长远和蒙娜对视一眼,只能吃哑巴亏,无从反驳。隔了一会儿,游亦杨的眼睛里突然闪现狡黠的光。一边的聂长远看到了游亦杨的神态,不禁身子一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但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游亦杨讨好似的对安琳琅说:“安姐姐,我也有个独家爆料要告诉你。老聂来之前就跟我们说啦,他有九个字一直想跟你说——没关系,不在乎,我养你。”“亦杨!”聂长远的脸唰的通红,用手肘用力地杵了一下游亦杨,“你胡说什么?”游亦杨吃痛,委屈地白了聂长远一眼,也用力杵了聂长远一下,继续对安琳琅说:“安姐姐,既然你跟老聂郎情妾意的,咱们早晚是一家人,你就先给我们透露几句吧,老聂可以以未来的幸福婚姻发誓,我们绝对不会走漏风声!”说着,游亦杨用自己的左手托起聂长远的右手,做出一个发誓的动作。而聂长远,一脸痴痴的模样,根本没反应过来游亦杨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反抗,任凭摆布。安琳琅本来惊讶于那九个字,一时间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看到这一幕,捂嘴偷笑,考虑几秒钟后说:“好吧,那作为礼尚往来,我也给你们一个九字真言:承家业,鬼儿子,转乾坤。”“什么?龟儿子?”游亦杨惊讶地叫。安琳琅又被游亦杨逗笑,一边笑一边纠正,“什么龟儿子啊,是鬼儿子!”“鬼?难不成甄家在民国的时候还牵扯上了什么灵异事件?”提到这个“鬼”字,蒙娜马上想起了黄老头讲的鬼节夜晚惊魂的经历。安琳琅点头,“没错,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时候,甄家的确笼罩在灵异事件的阴云之下。其余的我就不能透露啦,你们今晚等着看直播吧。”看安琳琅做出送客的样子,游亦杨马上再次充当聂长远的代言人,“安姐姐,老聂想要请你吃晚饭,来之前他把馆子都定好啦,是很浪漫的那种西餐厅,旁边还有人拉小提琴的那种。”安琳琅简直不敢相信,张着嘴巴惊愕了好几秒,随后抿嘴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啦,小侦探。”聂长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把游亦杨拽到一边紧张地耳语:“亦杨,我哪有定什么浪漫西餐厅啊,而且我也破费不起啊,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游亦杨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拍了拍聂长远的头,“老聂,我为今晚的烛光浪漫晚餐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现在白白送你,你可不能浪费啦。等你好消息。”这话蒙娜也听见了,但她只能装作没听见。她真的很想问问游亦杨是不是为她准备了今晚的浪漫晚餐,但又怕听到否定的回答。万一游亦杨对她已经死心,现在是又有了新的年轻女孩在交往,那她不就成了自作多情的傻瓜了吗?安琳琅回房换了衣服,大大方方地跟着他们三个下楼,又上了聂长远的车前往西餐厅。而游亦杨则是带着蒙娜上了一辆出租,出租车直奔游亦杨的家。游亦杨把家钥匙给了蒙娜,自己则是直冲家附近的超市,说是有东西要买。蒙娜隐约感觉到了游亦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可是好几次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力气说出口。晚间20点多,游亦杨已经张罗好了两人份的西餐,拉着蒙娜坐到餐桌前,“虽然这里没有烛光,没有小提琴,但手艺还是不错哒,尝尝看。”游亦杨这话彻底打消了蒙娜心中的疑问,原来今晚的浪漫晚餐真的是游亦杨事先为她准备的。想到这里,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可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还带着一丝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但对于这一桌子的美味,蒙娜可拒绝不了。别说是因为忙工作晚餐没来得及吃,就算是刚刚吃完晚餐,蒙娜也拒绝不了。她一边吃一边暗暗感动,好几次抬头撞上游亦杨灼热的目光,只能不着痕迹地扭过头转移话题。她期盼游亦杨能跟她说点什么,但又惧怕,不知如何招架。结果这一顿饭,游亦杨似乎是看出了蒙娜的不自在,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他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反正现在他还有3年才能到法定结婚年龄,急个什么劲儿。晚间11点50分,游亦杨已经把蒙娜送回她的家,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以要跟蒙娜一起观看直播的名义大晚上赖在人家里。蒙娜实在是抵不过游亦杨的耍赖,只能无奈接受。“你放心,直播结束后我立马打车回家。不过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留我,睡沙发还是睡哪里,都听你的。”游亦杨靠在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蒙娜。蒙娜白了游亦杨一眼,红着脸责怪说:“你越来越没正经了啊。说好了,待会儿咱们各看各的手机。”“哎呀,忘了告诉你,我手机刚好没电了。”游亦杨说着,凑到蒙娜身边,打算跟她一起看手机上的直播。蒙娜的左半边身体靠在沙发扶手上,已经是躲无可躲,只好任凭游亦杨紧挨着她。两人的近距离一下子让她回想起之前一起被五花大绑、相互依靠的情景。“娜娜,”游亦杨突然转过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急性子,“在公墓,你听见了吧?”“听见什么?”蒙娜的身子微微一抖,明知故问。“我对菲菲说,恐怕不能把她当成今生唯一至爱的话。”游亦杨难得地深沉严肃,双眼直直望着蒙娜。蒙娜觉得游亦杨近在咫尺的目光似乎有股魔力,粘住了她的眼神,让她躲不开这灼热的眼神,她微微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缓缓点头。她能够感觉到,游亦杨要展开攻势了,而一旦游亦杨对她展开攻势,她能够躲得过、拒绝得了吗?她知道她必须拒绝,可是面对这样一个美好的大男孩,她做得到吗?“开始了,直播开始了。”蒙娜扭过头面冲前方,盯着手机的黑屏,一时间竟然忘记解锁手机进入直播平台。游亦杨从蒙娜手中接过手机,解锁,进入直播平台,找到安琳琅的直播账号,并把手机摆在面前的茶几上。零点到来,可安琳琅的直播并没有准时开始。游亦杨和蒙娜对视一眼,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游亦杨紧张地说:“该不会安琳琅被老聂给说服,取消了直播?”“不可能,安琳琅把今晚的直播当做实现梦想的契机,绝对不可能取消,”蒙娜说着,想要拿手机给聂长远打电话,“问问远哥就知道了。”游亦杨阻止了蒙娜,自己掏出手机拨通,示意蒙娜继续等着直播。蒙娜看到游亦杨的手机根本不是没电,一点也没有吃惊。聂长远的电话没人接,游亦杨和蒙娜只好马上动身打车往安琳琅家赶。就在两人上车后的不久,聂长远的电话打过来。“亦杨,琳琅,琳琅,不见了!”聂长远在电话里有些哽咽地低声说。原来聂长远和安琳琅结束了烛光晚餐后,两人又在安琳琅家的小区闲逛了一会儿,十点多的时候安琳琅回家,并且打发聂长远也回家。可聂长远并没有走远,他就在安琳琅小区附近的肯德基里面坐着,等着零点安琳琅的直播。他没有走远的原因是因为刚刚在餐厅他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表白,他打算等安琳琅直播结束后,再去登门,鼓起勇气表白。时间到了,直播却没开始,聂长远径直跑到安琳琅家门口。门是虚掩的,客厅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安琳琅不见踪影,只留下了剐蹭的几处血迹,安琳琅的笔记本电脑也不翼而飞。安琳琅恐怕是被掳劫了,或者更糟糕一点,她被杀了,尸体也被凶手转移走。而这个凶徒的目标很明显,不在于安琳琅家的值钱物件,他的目标只有这个完全不红的女推理作者、业余女侦探,还有她的笔记本。很快,游亦杨和蒙娜赶到安琳琅的家,几乎前后脚赶到的还有市局刑侦队长高海峰以及他的团队手下。“现场有被翻动过的痕迹,难道是入室抢劫升级为杀人?”高海峰问游亦杨,“你们跟死者是什么关系,今晚为什么过来?”聂长远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喘着粗气说:“不是入室抢劫,如果是单纯的入室抢劫不会偏巧挑在这个时候。罪犯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直播,阻止琳琅公布古坛遗骸的真相,公布甄氏集团的秘密。“罪犯不拿别的,只拿电脑就更加说明了这一点,因为琳琅的电脑里有她这一年的调查成果——她还原甄氏历史写成的小说!“我本来以为琳琅说什么案子跟甄家有关都是她没有证据的推理,不足为信,现在看来,她掌握的就是真相!”因为聂长远情绪激动,游亦杨便对高海峰讲述了他们三个与安琳琅的关系,以及安琳琅很可能掌握着遗骸案件真相和甄氏秘密的情况。“我想,安琳琅一定是被甄氏集团的爪牙给掳走了,甄家人必须知道安琳琅是如何调查出他们的秘密,还有没有知情人,小说还有没有复本等等。”游亦杨紧锁眉头,担忧地说,“一旦他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信息,安琳琅恐怕……看来甄家人的确有必须要保守的秘密,这个秘密一定是罪恶的,跟那两具遗骸有关的,为此他们不惜在80多年后的今天,冒险对一个知情的小作者下毒手。”蒙娜看着失魂落魄又愤慨激动的聂长远,叹息着说:“就算甄家祖上有个杀人犯,这也都是陈年往事了,对现在的甄氏集团有多大的影响?有必要为了掩饰这个秘密而杀人吗?”高海峰耸肩,“蒙娜,这你就不懂了,商人逐利,而利益跟口碑又是挂钩的。甄氏历经近百年发展到今天,甄家人为了保护祖宗的家业,做任何事都不足为奇。”“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更执着更强硬的,不管琳琅怎么反对拒绝,我都应该陪在她身边的!”聂长远攥紧了拳头猛地砸向门框,顿时就见了血。蒙娜忙掏出纸巾为聂长远擦拭手上的血迹,安抚聂长远的情绪,安慰他安琳琅一定会安全回来。高海峰不容乐观地说:“安琳琅在这个时候失踪,甄家的人的确嫌疑很大,但我们没有证据,顶多只能去甄氏集团,试着去约见甄氏的董事长甄绩延。但对方很可能避而不见,我们拿他也没办法。“眼下能做的就是我们这边从安琳琅失踪案着手,你们积案组继续从遗骸案着手调查,争取找到指向甄氏的证据。但也有可能,我这边查到最后,会找到一个跟安琳琅有牵扯的嫌疑人,而他跟甄氏家族没有半点关系。”游亦杨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财大气粗的甄氏是幕后的主宰,那么他们自然有办法在清扫障碍,不留活口的同时,又能做好善后工作,找好替罪羊,免得让警方的怀疑和调查影响他们的声誉。“放心吧,不会的。”小瓜皮突然出现在高海峰的身后,冲游亦杨说道:“安琳琅的直播预告是晚上18点发出的,直播在零点,安琳琅并没有给甄家太多的准备时间,仅仅几个小时,甄家人搞不出什么大的名堂。顶多就是找个信得过的爪牙来办事而已。”游亦杨打了个响指,想要跟小瓜皮对话,却碍于高海峰在场。因为跟高海峰存在着竞争的关系,他不想让高海峰看到他病态的样子。小瓜皮抬手指向安琳琅的卧室,一本正经地命令说:“你最好快点进去查看一番,看看有没有安琳琅留下的什么线索,免得被那帮警察给破坏了。”“也对,安琳琅既然准备零点直播,说不定除了她的小说之外还会展示一些证据,说不定那个罪犯没有发现,留在了房间里。”游亦杨说着便大跨步往卧室走。高海峰刚想阻拦,但听游亦杨的自说自话还有些道理,便跟着进了卧室。勘查人员正在拍照取证,还没有翻动卧室里的东西。游亦杨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原本摆放笔记本的桌子前观察。书桌上只有笔记本的电源和音箱,已经歪歪扭扭偏离了原本的位置。音箱旁边还有一滩水渍,地上是一个打碎的玻璃杯。“给,戴上吧。”高海峰递过来一副乳胶手套,意思是书桌这边已经拍照取证完毕,游亦杨戴上手套之后可以翻动抽屉。拉开抽屉,游亦杨和高海峰对视一眼,原来抽屉也被翻动过,里面乱七八糟。“调查历史一定会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小瓜皮也凑过来,双手搭在拉开的抽屉边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奶声奶气地说。游亦杨马上伸手在抽屉里的杂物中翻找,很快,他的目光盯上了一张熟悉的卡片,那正是松江市图书馆的电子借阅卡,同样的借阅卡他也有一张。“调查历史必定要去的地方之一就是图书馆,去那里搜寻史料。明天一大早图书馆一开门我就去,看看这一年中安琳琅到底借阅过什么书,说不定她看过的书中就有她调查的线索。”游亦杨用两根手指夹住这张借书卡,在高海峰面前摇了摇,意思是他要拿走这张卡,通知高海峰一下。“好,那我这边就继续从监控着手,寻找掳走安琳琅的罪犯。有什么进展,咱们第一时间联系。”高海峰冷静地说。游亦杨又翻了翻抽屉里的杂物,检查了一番,没什么收获,就打算就此离开,跟蒙娜一起安慰聂长远。可刚走到卧房门口,却见小瓜皮正跪在安琳琅的转椅上,双臂搭在椅背上,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什么出神。游亦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小瓜皮看的正是一幅挂在墙上的油画,油画上是一栋古老欧式风格的教堂,看起来有些眼熟。“是彼得教堂,这是它修缮之前的样子,”小瓜皮指着油画对游亦杨说,“你去看看这画的后面,看看是不是已经挂在这里好久了?”游亦杨也没跟高海峰打招呼,径直走到画前,把这幅油画给摘了下来。果然,油画后面墙面的颜色有所不同,而且油画上也积了一层灰。“这幅画挂的位置正好就是对着直播的电脑,这应该不是凑巧,是安琳琅故意想要让观众看到这幅画的。”小瓜皮拉着游亦杨的裤腿,仰着脖子说。游亦杨也顾不得门口高海峰正瞧着他,低头对小瓜皮说:“彼得教堂地下室藏有遗骸的新闻是昨天才曝光的,可是这幅画已经挂在这里很久。而安琳琅说她调查甄家的历史也有一年的时间。她还希望这幅画能在直播的时候被观众看见。这说明什么?“难道说,彼得教堂不仅仅是藏尸的地点,还跟甄家的历史有关?转移尸体到彼得教堂不单单是为了找个可以震慑鬼魂的地方,也是因为彼得教堂本身就跟甄家有什么渊源?”“彼得教堂是1925年建造的,历史悠久。”小瓜皮没有直接回答游亦杨这个问题,说明游亦杨对此也没有太大把握。但是一个是松江历史悠久的教堂,一个是松江历史悠久的甄御楼,他们之间很可能存在什么联系,而这种联系已经被安琳琅调查得知,这幅画就是安琳琅遗留下的线索。游亦杨因为太过于专注案情,一时间忘记了高海峰就在他不远处默默观察,竟然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摸小瓜皮的头,柔声说:“谢谢你啦,小瓜皮。”再次打量这幅画的右下方,游亦杨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签名,应该就是这幅画的作者签名,虽然他有些看不懂这鬼画符一样的名字是什么字。游亦杨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整体,一张是签名特写。他想,找到这幅画的作者问一问,说不定能够知道安琳琅到底从这幅画上得知了什么。之前的案子里,游亦杨他们接触过一个画廊的画商名叫康力兴,直接把这签名和画的照片发给他,说不定能够很快得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