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面圣,将缘宝阁的意外详细讲述后,陈瞩拧眉思量,道:“朕也?想将其抓获,奈何此人阴险狡诈,从?不轻易现身,要捉住他,属实不易。颂月,朝廷已为此耗费了许多人力财力……” 这意思是不准备再为抓捕余望山投入精力了? 江颂月心中?一阵咯噔。 早些?年朝廷光是为了剿灭夜鸦山,就?耗费了数年时间。现在?只剩一个没人知晓相貌的余望山潜伏在?百姓之中?,足有近半年时间才闹出这么一点儿动静,还没有确切证据能证实是他。 陈瞩不愿意凭借虚妄的猜测调遣兵力去保护江家?,也?在?情理之中?。 江颂月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无法接受,她没法明知祖母与府中?人处在?危险之中?,还视若无睹。 “可万一真是余望山暗中?捣鬼,可能趁此机会把人抓住啊。”江颂月急切。 陈瞩叹气,从?明黄书案后俯首,语重心长道:“颂月,你既与他有过接触,当?知晓他是何等谨慎一人。一击未能得手,发现你身边多了人手,他会立刻掩藏起来,要抓他只会更难。” 江颂月不记得与余望山有什么接触,若非前阵子京中?沸沸扬扬的流言,她压根就?不会将多年前的往事与夜鸦山匪联系起来。 此时心中?着急,听见陈瞩后半句话,她只想着反驳回去,一着急,脱口而出道:“那就?不要派人保护我,只保护我府中?人即可!” “休得胡言。”陈瞩厉声斥责。 江颂月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就?像文武百官与百姓所周知的那样,她也?知道,陈瞩一心想将夜鸦山匪彻底铲除,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在?闻人惊阙提出将这事告知陈瞩时,轻易同意。 因陈瞩前面几句话,江颂月着急了,主动提出无须人来保护她的话。 无人保护,那她就?成了一个饵,只有离开府邸,就?处在?危险之中?。 回望陈瞩深不见底的目光,江颂月心底彷徨,他是真心阻拦自己,还是早就?等着自己主动提出这事? 帝王心难猜。 但这不失为一个主意。 江颂月转头看未曾做声的闻人惊阙,见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在?说不论她作?何决定,都会支持她。 定了定神,江颂月道:“陛下与太后对颂月偏宠有加,颂月无以为报,如今有机会会陛下效犬马之力,是颂月的荣幸。” 陈瞩沉思了片刻,仍是道:“朕知你有心,但这事非你一姑娘家?可以解决的。” 江颂月再次劝说,如此往来数次,陈瞩无奈道:“朕视你为亲妹,不该任你以身涉险。但你如此执拗……也?罢,自你夫君出事后,夜鸦山的重担就?落到司徒少卿一人身上,你既有意,就?代替你夫君与他商议去吧。” 这句话相当?于特?许江颂月参与到余望山的抓捕中?了。 江颂月惊喜,之后被太后喊去,留闻人惊阙与陈瞩君臣独处。 “朕是真没想到,为抓获余望山,你竟不惜假装盲目,真与颂月成婚。” 他二人都曾得罪过余望山,一个是弱质女流,一个对外是瞎了眼的废物,简直是勾着余望山前来报复。 只要余望山接近,就?会被当?场擒获。 闻人惊阙拱手笑答:“贼寇狡诈,为确保能将人手到擒来,微臣只好出次下策。” 陈瞩笑。 其实他对闻人惊阙此举是满意的。 世家?门阀之间藕断丝连的姻亲关系,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闻人惊阙迎娶江颂月而非氏族贵女,避免了闻人家?再次壮大?,同时,还避免了江颂月独自身陷险境。 毕竟于皇室有恩,能不让她涉险,陈瞩还是想护她完好的。 如今余望山已有行动,陈瞩迫切地想查出当?年与之勾结谋害自己的是谁。 他想知道,未免打草惊蛇,又不能让幕后之人知晓他获得这消息,定睛直视闻人惊阙,陈瞩道:“问出消息之后,即刻杀了他。” “是。”闻人惊阙答道。 正?事说完,君臣闲聊几句,陈瞩回想着这对新婚夫妇携手踏入殿中?的身姿,又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朕待颂月如亲妹,爱卿不可负她。” 这就?是甭管你究竟是为何娶她,既已成亲,她就?是你闻人惊阙的正?室夫人。 闻人惊阙略一踌躇,勉强作?揖,“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陈瞩满意了。 第32章 案卷 午后, 二人从宫中离开,时辰还早,江颂月想早日解决余望山的事, 与闻人惊阙商议后,决定顺路去一趟大理寺。 守卫森严的大理寺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带着圣上手谕的江颂月成了例外,无需借助她那身为大理寺少卿的夫君,毫不?费力地进?去了。 步入正门,方知大理寺卿与司徒少靖都不在。 “那便先看看相?关文书, 或是去狱中亲自盘问?”闻人惊阙瞎了后办不?了案子,但对大理寺与夜鸦山的事情了若指掌, 贴心地为江颂月出谋划策。 江颂月听得动摇了一下,她是有?些想去牢中的, 亲眼看一看关押着的山匪, 或许能?让她想起多年前那桩云里雾里的旧事呢? 人人都说她与余望山结了仇怨, 若那日她真的见过余望山,能?记起他的样貌就好了。 犹疑片刻,她道:“先看看文书吧。” 她对夜鸦山的了解全部来自于民间传言, 先翻阅文书详细了解后再去狱中盘问不?迟。 闻人惊阙颔首,命人去搬运文书。 大?理寺以正门牌匾的中心线为轴, 前院分东西,一侧是案件审理兼上级官员处理文书的场所, 另一侧为低阶官职抄录、案卷存放的书室,后院则关押着一些罪大?恶极的凶犯,有?侍卫日夜严守, 无大?理寺三卿的陪同或是圣谕,任何人不?得接近。 闻人惊阙趁着文书尚未送来, 耐心与江颂月讲解大?理寺的布局。 刚粗略说完,被江颂月轻按了按手背。 “有?人来了。” 雨雾萧瑟的厅门外,有?几个人影恭敬候着,是依令送文书的官员。 闻人惊阙道:“陛下亲口说了由你接替我的职务与司徒少靖共查余望山的事,只?要余望山一日未被抓获,你便有?权利在大?理寺访查,与我享有?同等权利。” 江颂月光是听这几句话?就如坐针毡。 她总共进?过两?次府衙,第一回 是十五岁砍伤恶仆掌柜,被人告上公堂,第二次是今日,行使着大?理寺少卿的权利,打从一进?入,就有?侍卫领路,沿途尽是官吏客气与她行礼。 江颂月颇有?些受宠若惊。 现在闻人惊阙提醒她,门外那些文职官员在得到她的应许后才能?进?入,她手足无措,很是局促。 江颂月瞟向正牌的少卿大?人,见闻人惊阙神色轻松,笑盈盈地等她开口,心里安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