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花园边分开了,一路上都没有人看见。绾宁先走,君逸立在廊下目送她。今日他原本只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却遇到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这位苏家大小姐,实在特别。第一回,初次见面,她要和他合作,给了他一个他查了好久没有消息的答案。还送上了自己的发簪,作为信物,这是赌上了她自己的名声。明明紧急,却神情冷静,不疾不徐。第二回,被指证和人私通,也能条理清晰,不慌不忙为自己辩解,且把对方拉下水。对自己,不吃亏。对敌人,不让步。她居然知道策王府不为人知的小道。也居然知道是他把大家带过来。她有勇有谋,心细如发,他想忽略也不能。君逸从怀中拿出那枚玉簪,手指在上面细细摩挲着。刚刚,她说:“我在家喜欢看一些麻衣之相这一类的书,四月二十八这个日子和殿下犯冲,若殿下遇到了不能解决的事情,记得拿着这个簪子来找我,欠殿下的人情,我心中记得的。”四月二十八,距离现在一个来月,呵呵,还言之凿凿,说的跟真的似的。就算有困难,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看着绾宁消失不见的背影,君逸收回目光,把发簪放入袖袋中,抬步离开。此时,花园里那些小姐们,一个个心中难受得很。虽然刚刚回来的时候,彭惠为了策王府的名声,警告让大家不要嚼舌根,但是那么多人看见,男宾女宾都有,这件事想瞒住绝对不可能。更别说还有一个处处盯着策王的恒王。就怕这件事曝出去,会被宫中的淑贵妃以为是自己说的。一时间,人人自危。但是也不忘骂苏雨澜:“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就是,居然这么害我们。”“她太坏了,亏我们之前这么信任她。”策王府中发生了这些事,大家没有过多停留,宴会之后各自都回家了。不多久,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风声,策王府发生的事情,便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全部都是对这件事的讨论。“你们听说了吗?今儿策王府的宴会上,有个婆子爬了策王的床。”“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婆子?这婆子是疯了吗?居然敢?”“一个婆子爬王爷的床,这……”“不对不对,你们听错了,我怎么听说是策王对一个婆子用强呢,婆子不愿,被发现后一头撞死了。”“越说越离谱,策王强婆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有什么,个人爱好不同。”说话的人,一副鄙夷的表情。“你们忽略了重点,重点是闹出人命了?”“这怎么得了,京兆尹不查吗?”“没人上告,也没有证人,而且还是策王府,京兆尹几个胆子,敢查。”“亲娘嘞,这策王府的故事这么劲爆的吗?这么劲爆的故事是我能听的吗?”“别打岔,京城都传开了,到处都在讲这件事。”“谁能想到,原来策王殿下还有这种爱好。”“谁说不是呢,听说过喜欢姑娘的,也听说过喜欢小倌的,但喜欢婆子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看最近的风向,怡红院里面的老鸨怕是马上有新风向了。”“哈哈哈,这策王殿下看起来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但是这口味嘛,实在有点……”街头巷尾的讨论声,一轮盖过一轮,没有停歇的痕迹。有些看到了现场的公子小姐们,听到讨论也不敢多话,只是心中疑惑:那婆子是苏四小姐的奶娘,怎么没人提起呢?街头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挂着苏府的标志,此时,绾宁坐在马车中,半夏把外头的传言说给她听。刚刚苏雨澜从怡音别院出来,不敢回花园那边,找了个借口,直接回府了。绾宁随着其她宾客一起离开,回府的路上,就听到有人说起这件事,让半夏去打听了一嘴。早就知道这么好的机会,恒王不会放过。不过绾宁没想到,这么快。恒王太心急了。前世,恒王作为中宫嫡子最后却败给了君策,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恒王的急切,却是帮了她一个忙。让这件事的关注点,都到了策王府,而忽略了她。对她来说,是好事。从此之后,跟策王挂在一起的,不是贵妃的儿子,不是王爷,也不是他风流的相貌,而是婆子。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不知道策王在计划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后果。想必最近都吃不下睡不好了吧。绾宁撩开车帘听着,心中爽快,眉开眼笑。半夏看着这样的绾宁,有些晃神,从前的大小姐,是斯文安静的。但是现在的大小姐,是明朗的。她喜欢这样的小姐。绾宁察觉到半夏的探究,看过去,眼中带着询问。半夏低头:“小姐和从前,好似不一样了。”绾宁挑眉:“哦,从前如何?”半夏:“从前小姐不争不抢,有了委屈也从来不说,默默承受。”绾宁笑了笑,语气淡淡:“从前的苏绾宁,死了。”“小姐……”“若今日的事情,她们成功了,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下场?”绾宁看向半夏,前世,半夏一直陪在她身边,一心为她。在最后一刻,跟她一起死在了未央宫。她的忠心毋庸置疑。半夏回想起今天的事,从连翘指证,她就知道事情不对。如果她们的陷害,真的成功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半夏一脸愧疚:“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绾宁温声:“别自责,现在我们都好好的。往后,你只记着,我们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信。”半夏眼泪一下就吧嗒吧嗒的掉。小姐说的是“我们自己”,把她当成是一体的。今日事情如此凶险,但是小姐没有怪她,还安慰她。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小姐。半夏擦泪,语气自责:“小姐,奴婢以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对不让人伤害到小姐。”“好。”从车帘中,她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半夏的胳膊,开口:“往后,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别让坏人遂了心意。”半夏点头,猛擦泪,似乎是发誓一般的回答:“嗯,好的小姐,”绾宁:“连翘回不来了。”前世,连翘一回府就被人拉入了水中,称落水溺死。连翘是苏雨澜的人证,事情败露,苏雨澜不会让她活着。而对于这种卖主求荣的人,绾宁从不圣母,没有救的打算。半夏恨恨道:“连翘咎由自取。”绾宁:“回去吧,今儿的事情,还没完。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在苏家,苏雨澜只是一只纸老虎。苏雨澜的母亲,苏夫人吴氏,才是那个她真正要上心对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