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甯道:“我本来还想着今天的事能不能拿出来做一做文章的。” 比起两个儿子相争,不死不休。把老二给自己活出丧的事宣扬得全天下都知道就不算什么了。 干出了这等荒唐事,还能做储君? 徐茂听了她说的道:“那么容易就好办了。如果如今已经立国数十年,四海升平,儒门弟子也就是文官们的话语权很大。那今天的事是大事,大得不得了。但如今四方时有战事,文官能去打仗平乱么?不能,那就没资格哔哔哔。洛王做事也是考虑得很周全的。当今皇帝干的荒唐事少了?可如今谁提起他不是说他结束乱世,与民休息,有大功于天下?洛王能威慑四夷,这点子事不管是文官还是皇上,都只会高举轻放,极力淡化。对成大事的人,这些小节不是太要紧。洛王这就是把握准了时机。” 徐长甯蹙眉,“你刚说的,谁更适合做储君得看时机,具体说说。” 徐茂比了个‘二’道:“如果皇上再有二十年寿元,大乱之后需要大治,自然是太子更适合。太子有来自整个文官集团的支持。武将那边其实也有不少人支持他这个正统继承人,并不是都站洛王的。毕竟,太平盛世的皇帝会不会打仗也就不那么要紧了。可如果皇上近年就撒手人寰,那就是洛王更合适。到那时,我会出面劝太子让位。他若是自己退让,善终不难。” 徐长甯道:“他的晕眩不是没事么?” “当时没事,谁知道以后呢?而且他身上确有旧伤,长年征战之下没有才怪了。战马都死了四匹!不过......”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徐长甯觉得大哥如今越来越不爽利了。 徐茂道:“不过皇上是真的晕眩还是钓鱼,也不确定。反正他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就难免会变。所以我觉得徐国公府目前什么都不掺和是最好的。” 徐长甯道:“照大哥这么说,他们父子倒也不是全然的死局。” “那哪能呢,毕竟还是有骨肉亲情在的。怕就怕事态往不利的方向发展,再加上他们身边的人怂恿,让事态失控。我觉着皇上如今对他们兄弟之争,恐怕也是头痛得很。没哪个皇帝能不头痛的!这种事也没法快刀斩乱麻。还有......淮王那里,我觉得可能也不是一点想法没有。他未尝没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 徐长甯道:“他也有想法?” 徐茂苦笑,“老二争得,他为什么争不得?他又不是小娘养的。这种事就是开不得头。开了头,别说淮王,后世子孙也会有样学样,恐怕都会引起政局动荡?” 徐长甯道:“还说不是死局。这次第,怎一个乱字了得?” 徐茂朝院门口看了看道:“淮王进宫应该有一阵了。没动静啊?” 徐长甯道:“以姬天御的脾性和傲气,本来就不会有什么。我说师傅不让声张,不过是为了圆谎。并不是觉得他是会向小姨子下手。我住哪?” 总而言之,她只要能不掉落真实身份,自由就是有保障的。 在承儿面前算是默认了,但也没有真正的承认。 她之前把牧儿的奏报撕掉,只是为了让师门和父母都多些准备时间。 忽然冒出她这么一个人来,要把谎说圆了,准备的时间再久都不为过。 姬天御本就多疑。哪怕有长兄作保,他搞不好也要怀疑一下她是不是哪方势力安排来的细作,对他欲擒故纵。 肯定会派人上大荒山去查证情况的。 徐茂道:“要不,住你以前的院子?” 说是以前的院子,但其实也是立国之后赐下的新府邸。 也就回来过几回而已。 不过,家里几个女儿都想住,想沾沾姑姑的光。他一个也没让。 徐长甯点头,“行。” 她爹身上有两个国公之位。 一个是凭着开国功臣的身份挣到的国公位,还有一个承恩公的爵位是给国丈的。 只不过,徐国公之位只要子孙后代不犯十恶不赦的大罪,都是可以世袭罔替,与王朝共始终的。 至少说是这么说的。 承恩公之位每代减一等,传三代就没了。 不然,一个皇帝至少有一个国丈,朝廷养不起的。 徐茂道:“你回来了就好。如今这局面,我都想去求仙问道、求神问卜了。” 本朝的国教乃是道教。父亲和妹子都与道家有关系,他去入道也不是多奇怪的事。 他站起来准备前头领路,走了两步回头道:“小妹,你别一口一个......皇上的名讳哪能挂在嘴边啊?” 徐长甯一凛,受教地点头,“我改。” 徐茂一边领路一边道:“院子里伺候的人,我让老管家都安排的新人。你先休息,晚一些我让你嫂嫂和侄儿、侄女来拜见。” “侄儿、侄女来拜见我是应当的。但嫂嫂那里,该当我去拜见她。哥哥的观念要转变过来才行。” 徐茂点头,“是,我也注意。那干脆今晚给你接风的时候再介绍你们认识。” 他给夫人说的是对外那套说辞:父母的老来女。 徐长甯在院门外就道:“兄长留步吧。” 徐茂点头,“院里的人......” “我还拿不住她们? “行,那我先回去了。” 院子里列队等候的下人本想等世子爷和二小姐进来就齐齐行礼的。 结果世子爷在门口就转头回去了,二小姐进来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就进了正房。 一个个忙调转身行礼,“见过二小姐。” 徐长甯点点头。对她这个突然到来,承恩公府的女眷未必欢迎。 但她懒得花心思应付后院这些事。 她这次下山只为了能化解那四父子之间的死局。 刚才和长兄一番叙谈,让她觉得局面比自己最初想的还要麻烦。 徐长甯对下人们随意点点头便进了屋,住的是正房西屋。以前她偶尔回来,住的是东屋。 西屋整理得很是干净、整洁,用具一应俱全,只比东屋低一个等级。 衣柜里还给她置办了当季新衣六身。 她带回来的包裹里也有四身成衣,是牧儿在扬州买给她的。 因为发现她这个小姨就带了两身换洗的衣裳。图省事,不是黑色就是蓝色。 臭小子还给她说花样年华就该好好打扮才不负韶光。 徐长甯随手把包袱搁进衣柜,把自己抛到床上放空。 太子回到宫中求见皇帝,告诉了他小姨和母后长得一模一样。他不说,回头消息肯定也会从徐家传回来的。 父皇在各大臣的府邸其实都安插了细作。 而且听说老三今晚去徐家吃给小姨接风的家宴了,回来难道会不说? 皇帝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 “是她和你母后长得像,让你记忆有些混淆了吧?” 同父同母的姐妹,长得像不足为奇。 “儿臣记忆里的母后就是长那样子的。” 皇帝手中朱笔一顿,“你那会儿才五岁,又过了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