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果儿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之前被孤立的状态了,回来了好几天都没有人来看她,包括南宫逸、唐灵婶婶和狐狸大叔。好儿婉转的告诉她,这是因为那个孩子苏醒过来的缘故。那孩子叫秦释,醒来之后没来得及喝口水仍是叫嚷着要杀了她。那个她,红衣飘飘,拿着鞭子,灭了他的门。就在姚果儿和南宫逸离开落英山庄的那天,秦释一家十一口,只剩下他独活。师父封锁这个消息,许诺他会给他一个交代。但师父没有来找她,而她这落英阁,也便成了闲人莫近的地方。她也不想解释什么,反正她那些日子跟谁在一起,大家心里清楚。姑且不论杀人者是谁,所谓斩草除根这句话无论坏人好人都应该知道,好儿说,少爷帮他疗伤时说了,那伤口不足以致命,是故意留的活口。一个穿着红衣使用鞭子的女人,摆明了是冲她而来。至于活口为什么总是小孩,她稍微分析了一下,小孩符合这个“根”字,其可塑性高,学习能力强,性子往往未定,经此一役,通常会性情大变,此变法又能够六六无穷。以故事的可看性为基准,长大后的小孩就是上门寻仇的最佳选择,当中又以男性为上佳,最终手韧仇人还能抱得美人归,成为江湖上一美谈。但前提是,不要报错了仇。她不是秦释的仇人。……呆了一下,心情蓦然沉重了起来,她真的不是吗?既然那人冲着她而来,秦释一家很可能是为她而死。为何不直接找她?是怕打不过她么?可笑,现在的莫依落,连鞭子都抓不稳!姚果儿握了握拳头,暗自下了个决心。她要习武!后来知道柳非当时贸然离开马车是为了寻亲,这又是另一大俗套,姚果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很明显是赵毅仿制的玉佩,骗了柳非。妈的,一肚子火。姚果儿恢复了晨跑的习惯。偶尔会跟在好儿身旁学点针线,绣了两朵牡丹,几只蝴蝶,倒也活灵活现的,逼真。更多的时候,便是跟着柳非学武,她学得很快,不仅因为她聪明,而是这身体仿佛是有记忆的,动作到位,力度也有。但也只限于拳脚功夫,一动真气胸口仍像以前一样,被什么堵着,气闷,生疼。她试着最近的事联系起来,谁杀了秦释一家?谁在等莫依落,什么开始了?但始终毫无头绪。无奈之下,只能坐以待毙,又是“只能”!后来她握住了莫依落的鞭子,很精致,比起封毓辛的细腻又是不同,暗红色的鞭柄,透着些邪气也透着些霸气——天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但细看才知道,鞭身上带着些刺刺的突出来的东西,摸的时候没什么并不刮人,但抽在人身上……这样一个莫依落啊!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个封毓辛的鞭法,仍是记得。她突然想知道,莫依落为何要杀封毓辛,而封毓辛为什么会教她鞭法,毕竟他也说过等她。又将鞭子挂在自个闺房里的墙上。缠绕一圈,圈住了她的思绪。子曰没被饿死,南宫逸还记得让人给它喂食,没办法,它跟烈逐好上了——这是好儿的说法。马儿谈恋爱啦,只是想到它们俩主人的关系,才有了笑意。好儿每天都将庄里的消息告诉她,有时是庄外的。秦释没有再来找她麻烦,估计是不知道她住哪,毕竟她这落英阁在最里边。又或者他在跟谁勤练武艺打算一举灭了她。南宫逸是狠了心让她自生自灭,又或者说大发善心没有来骚扰她,其他人也是。她虽然想念人群,却也乖乖的呆在落英阁,习武。等到练两下子就满头大汗的时候,才惊觉,入夏了。子翔山庄的夏天倒也不会太热,但仍是让姚果儿难受,她一向不大喜欢夏天,总是懒洋洋地过,但现在还不能懒——要给自己扇扇子。好儿也是离谱,给她找了把娇滴滴的那种圆扇,扑了十几下只有一点风,还累坏了自己。便责令她弄来一把大蒲扇,和着子翔山上的自然风,日子倒也能过。子翔山总是有风。所以,当身后多了一个热源的时候,姚果儿马上就醒了。“你还活着?”“嗯,没死。”是颜楚。心里颇为感触,竟是有些想他。即便他的神出鬼没,也成了一种习惯。姚果儿讨论已经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了,“很热。”“的确。”“所以?”“舍不得。”颜楚紧了紧搂着她力道,头还往她颈间埋了埋。“我想你。”呃……姚果儿觉得更热了,脸有点烫。“颜楚——呃……”颜楚仍是抱着她,但右手却夺过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蒲扇,轻轻地帮她扇了起来。稍稍僵了一下,有一点点感动,却更是奇怪他的举动,印象中,他不是个这么体贴的人。而下一刻,颜楚停止了动作,坐了起来。姚果儿便也坐了起来,面向他,月光下他的容貌看不清楚,笑容却那么灿烂,透着月光感染着她,带着他特有的味道。他今天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大一样,平时的很朴素,刚才透过手感触感,柔韧细腻,是上等的料子。他的眼睛亮亮的,对视的时候,姚果儿有一阵恍惚。接着他指了指屋里,姚果儿看过去,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堆在桌面,像是一个麻袋,看不出里边装着什么。他笑,解了她的疑惑,“银子,都是碎银。”“为什么?”“用。”姚果儿真想试试自己身手练成怎么样,但想想应该打不过,也便罢手。那么大一袋……忍不住问他,“不重吗?”“重。”“那真是难为你了。”嘲讽颇重。“嗯。”“……”靠,还真有那么一回事。“这次是哪偷的?”又惹了什么麻烦?“我家。”“原来你有家!”颜楚给她的感觉太过随性,也太过神秘,便徒生这般感慨。“……”只见颜楚在一瞬间呆住,像是那段漂在水面的日子里一样,完全呆滞的感觉。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黑夜,月光下能模糊地看到他突然失神的眼睛。意识到不对劲,姚果儿试探的弯了弯身子,“hello?”之后的两次见面他都没有这种状况,此次速度之快,堪称榜首,稍微有点担心,正想拍拍他让回神,颜楚又往常般的笑,“嗯,有。”“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见他又给她扑了两下扇子。“嗯。”“……”他又呆住了。于是夺回他手里的扇子,自己扇了起来,开口,“我不需要那些钱,你带回去吧。”“那就扔掉。”他又回神,来抢她的扇子,她避开,他不放弃又争,几下来回,两人便笑了起来,姚果儿将扇子扔给他,他继续帮她扇。“银子重。”“同感。”“所以你自己扔。”“那就不扔。”他笑,“小莫,你怕不怕死?”“我记得你问过这个问题。”“想起来了,那不用答了。”“……”姚果儿一拳上去,他没避,受了,仍是笑。感觉是在嘲笑她的花拳绣腿,算了,不和高手过招。“为什么不在早上出现。”“有人。”“你见不得人?”“不喜欢。”“我也是人。”“你不同,我喜欢你。”……姚果儿瞪了他一眼,“上次却是白天。”“有人。”“原因?”“好玩。”“……”姚果儿下了床,抓起那袋东西往他身上扔,沉甸甸的,但拿起来却算轻松。这就真的奇怪了,莫依落的力气明明很大,这一拳过去,少说也该喊一句,但颜楚愣是没反应。他接下袋子,放下扇子,然后躺下,问,“你还睡吗?”“睡。前提是你走。”“小莫,你会想我吗?”他没理会她的话,冒出一句话。“……”应该习惯他的跳跃性思维。听到这个问题还是呆了一下,坐在凳子上,顺了顺长发,说了个谎,“不会。”“我却老是想你。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听到他低笑,“因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你的意思是,我若哭着跳崖你仍会救我?”“嗯。”“那就喜欢吧。”因为她也怕死。“你喜欢北堂景昊吗?或者南宫逸?”“……”“他们救你你喜欢他们吗?”“你认识他们?”“不认识,可是你认识。”“颜楚——”“子翔山庄也许顶不住了。”“什么意思?”“一个秦释或许还行,但几个秦释压力就大了。”“秦释?”“有人在逼你呢小莫。”“……”“这鞭子你已经不玩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墙上的鞭子已经握在了颜楚的手里,还未来得及吃惊,他随手一甩,鞭子卷起那袋银子往桌上一送,稳稳落下,没有多移动半分。由始至终他都是躺着的。姚果儿惊,这一招不亚于封毓辛那一式。颜楚将鞭子扔回墙上挂着,侧过身,手撑起头看着她,笑容大大的,“你该怎么办呢小莫?”“……”沉默了许久,姚果儿拿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天热,水却是凉的。她唇含着杯子没动,开口,“现在死了多少人了?”“五家,五人生,六十八人死。南宫子靖在护着你,也监视着你。”“你却过来了。”见到他的笑容,知道自己说了句很愚笨的话,“我这个当事人却不知道。”“你现在知道了。”“你却知道。”“所以我告诉你。”姚果儿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拿不住杯子,那些人,都是为她死的吗?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暂且将这件事放下,但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介意,所以她才想让自己变强一点,所以她才每天都追问好儿庄里庄外的情况。连好儿也被隐瞒了吗?还是好儿在隐瞒她?“……”好难受。颜楚悄然无息的靠近他,将她手里的杯子放下,然后将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胸口。姚果儿僵硬了好久,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在往下掉,她缓缓地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腰,想让他给自己一点力量。“他们都死了?”“死了。”挤出一个笑容,“都是‘莫依落’杀死的。”“要我帮你吗?”第一次听得他话中没有笑意,姚果儿抬起头看他,又是一阵恍惚,然后喃喃的开口,“帮我。”“你找日到大堂坐着,多找几个人看着,我去杀第六家。”瞪大眼睛推开他,“颜楚!”所以他刚才在玩鞭子,他要用偷钱那一招吗?!颜楚便笑开,“小莫说不我便不做。只是也没用,你以前名声不好呢。”“……”所以,她即便在子翔山庄坐着,死了人,外头的人仍是会坚信是她干的么?夏天里,泪水干得很快,姚果儿喝尽那杯茶——在等她,她便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