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温照卿醒来时已经过了平时吃饭的时间,他昨晚喝得有点多,头很沉,洗了澡后也没能好些。他穿着浴袍来到衣帽间,准备拿今天的穿搭,无意间,看见自己的玻璃柜里少了一块手表,一块他很少戴却并不便宜的限定款。他以为是自己乱放才不见的,在衣帽间和卧室里,还有书房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便去敲温从心的房门。温从心宅得昏天暗地,反问温照卿:“我拿你表干什么用呢?在家敲键盘不需要,出去蹦迪看不见,再说我的表比你的好看多了。”这个反问句,显得温照卿特别智障,他就不该来问,要是现金没了,倒有可能是被温从心拿去花了。温照卿叫来老姜阿姨,询问她是否看到了自己的手表。姜阿姨当即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看见了,昨天中午我来擦柜子的时候还在。”“你确定?”他皱眉问道。姜阿姨点头:“我确定,就是海潮说像女款的那块,自从他说完,每次看见我都觉得像女款,这么有特点的东西我怎么能忘?再说它就在最中间,我又不瞎。”说完,她一脸难以置信地问,“表呢?不会是丢了吧?”温照卿撇撇嘴,没有回答。姜阿姨立马从围裙里掏出手机:“报警,赶紧报警。”温照卿按住姜阿姨的手腕,手指在玻璃柜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先找找。”“那还找什么啊?这表不是丢了还能自己长腿飞了?一百多万说没就没,我一个保姆说不清啊!”“我没让你说清,也没怀疑是你偷的,你慌什么?”“什么叫我慌什么?那表是花钱买的,钱啊,你个败家孩子,不管你了。”姜阿姨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扭头就出去了。温照卿眉头紧锁,拿起空荡荡的表盒,放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又拿起旁边的表盒闻了闻,居然是不一样的味道。昨天晚上来温宅的人,谁会缺这一块手表?可如果是进了外贼,那这小偷,为什么只拿走一块?它可不是最贵的,也不是看起来最贵的。如果小偷只想偷一块,为什么不挑一块不起眼的。直接拉开他玻璃柜的下层,有很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偷走的,毕竟他不会每天都来检查一遍抽屉,玻璃柜里的东西是多么显而易见。所以说,拿走这块放在正中间手表的人,就是故意偷给他看的。温照卿不觉得这人是想偷表,对方要么是想提醒他,他家里有贼,要么是想把这次盗窃行为,栽赃给别人。第一种的可能性几乎是零。那么就是第二种,栽赃。他身边的人有老姜阿姨、小姜司机、温从心、廖海潮,还有廖友谊,若是栽赃,又是谁在栽赃谁?温照卿轻轻抚弄着空荡的表盒,挑起嘴角笑了笑,忽然觉得也挺有趣的。他身边居然藏着这么有心机的人,而他却还天真地看谁都是小绵羊。他告诉老姜阿姨,丢表这件事就当不知道好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姜阿姨不明白怎么回事,也不服气,但最终都只是咽进肚子里,反正温照卿不是个傻子,不会真的只是傻乎乎地干等着。当天下午,温照卿找人给衣帽间里安装了一个摄像头。他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平息过去,就算报了警,也不见得能抓到人。可既然是栽赃,那么一次栽赃不成功,就会有第二次。并且那人一定会好奇,第一次为什么没有成功,难道是偷得不明显?对方会想办法回来这里看看,为什么自己偷走的东西没有被发现。他选择让日子风平浪静地过,日子果然就很风平浪静,仿佛他从未丢过那块表。可温照卿相信自己的直觉,总有一天,他会等到那个用善良伪装在自己身边的坏人。廖友谊约温照卿一起喝咖啡的时候,感觉气氛不对,便关切地问道:“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温照卿端着咖啡杯笑笑:“你应该问我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我家里就只有我和从心,还有姜阿姨,能有什么事发生?”廖友谊用小勺子挖了一块提拉米苏,笑着送进嘴里:“我觉得你不是会为了公事烦心的人。”“我也不是为家事烦心的人啊。”“你这叫抬杠。”廖友谊说道。温照卿淡然一笑,看着杯里的咖啡,兴致乏乏。最近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气温每隔两三天就来个蹦极式的变幻,前一天热得要穿短袖,第二天满街都是穿羽绒服的人。温照卿的公司选择了在这样一个气温反复无常却干燥晴朗的时间段里进行团建。作为员工之一的姜桃也有幸参与,并且这一天,不需要开车。尊贵如温照卿,也是要和大家一起坐巴士的。团建地点在两百公里以外的一个沿海小镇,三辆大巴装满三车人,早上出发,一共两天。第一天上午到酒店后自由活动,午餐自行解决。酒店附近有一些当地小吃,给大家时间去品尝,晚餐则是沙滩BBQ(海鲜烧烤)。姜桃和温照卿的小金秘书住同一间房,住的房间也比一般员工稍微好一些,和温照卿是同一层的不同房型。小金秘书在温照卿这里工作这么久,第一次到住临海的房间,开心得不得了,好一顿拍照。姜桃也不比她有出息到哪里去,一直给祁淇发照片,给祁淇看自己今天住的地方有多豪华。小金秘书在房间里看到一些免费的零食和饮料,挑了自己爱吃的,剩下的都给姜桃了。姜桃看了看,装进包里,带回家给四个小不点吃吧。大家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姜桃和公司里的同事都不熟,很大一部分都是今天才见到第一面,有些甚至碰到面都不知道是自己的同事,和小金秘书也不熟悉,只是说过两次话而已。小金秘书被别的女同事叫走,问姜桃要不要一起去,姜桃礼貌地拒绝了。姜桃不愿意和别人凑成一堆不是因为她不合群,是因为合群就要为社交付出代价。她不想付出那样的代价,有那闲钱,她给家里“四只小猪”买点奶粉不香吗?她换上公司统一发的黑色连帽卫衣,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出了房间,一个人去沙滩散步。正午,沙滩上阳光很足,附近也有一些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女孩子在散步,大家都做足了防晒的措施,鸭舌帽、遮阳帽挡得严严实实。姜桃就没有这种烦恼,反正晒完了皮肤最多红两天就会白回来。她找了一块礁石坐下,打开自己带来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包用保鲜膜捆成一条的寿司卷,还有用一次性小餐盒装的几片腌好的苏子叶,这都是从自己和姜阿姨的小饭桌上省下来的。她撕开保鲜膜,拿起一块寿司卷放进嘴里,迎着海风吃起来。刚用手指捏起一片苏子叶,就听到温照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老姜很偏心啊,给你带了吃的,没给我带。”姜桃回头,看见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连帽卫衣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羽绒马甲的温照卿,他倒是冷暖自知,不轻易向寒冷妥协。温照卿坐到姜桃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姜桃吃。姜桃一点也不喜欢分享自己吃的东西,他若是喜欢她的衣服,让她脱了都行,但是她手里只有这么一点吃的,再分出去,就所剩无几了,可总不能让他这么干看着吧?她用手指捏着一块寿司,犹豫了一下,伸到他面前,小声问道:“那你吃吗?”姜桃觉得,以温照卿这种对什么都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个性,是不会和她一个小姑娘讨要这一口东西吃的。谁又能料到,他不仅接受了,还直接用嘴咬住半块寿司,一仰头,让它完全掉进嘴里。他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的样子要比这瑰丽的大海好看得多。他目视前方,慢吞吞地咀嚼着,她咬着手指怯怯地看。“好看吗?”温照卿视线还在远方,却突然开口。“啊?”姜桃愣了愣,开启小甜甜模式,“好看呀!我们家先生怎么会不好看?那叫一个唇红齿白目若朗星,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放眼望去,只要我们家先生说自己是世界第二好看,就没人敢称第一!我们家先生像太阳像星星,明亮璀璨夺目,好看得全世界的人都有目共睹。”她这张嘴,一直就跟抹了蜜似的,温照卿已经见怪不怪,再说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夸。从小被人夸到大,早就享受不到因为夸奖而带来的心花怒放了。只是被姜桃夸,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姜桃又不是眼光多高,言辞多犀利,整天不是捧这个就是捧那个,公司的保洁大妈都值得她夸一夸,可他还是觉得不一样。可能是她夸得特别真实吧,能让满嘴跑火车的唠嗑显得无比真诚。他拿眼尾扫了一下姜桃,反问道:“什么叫,你们家的先生?听着好像你是我太太。”姜桃刚塞进嘴里一块苏子叶,听到这话,一紧张就把辣椒吸进了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像要把心肝脾胃肾全咳出来似的。温照卿也没有水,只能干看着姜桃咳嗽。她咳得直反胃,捂着肚子一副要吐的样子。他皱起眉头,有点心疼,也很意外:“当我太太这么恶心吗?”过了好半天,姜桃才平复下来。她面色通红,是咳的也是羞的,好像心底里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被发现了一般难为情。她用力地捶了捶胸口,皱眉道:“想都不敢想啊!哪有那种运气!”温照卿撇撇嘴,看了眼让她咳嗽的罪魁祸首——苏子叶,嫌弃极了。他就不爱吃这个东西,姜阿姨总是强迫他吃。他自己动手,又分走了一块寿司,这次只咬了一半:“我上初中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这个,每次从家里返回学校前,都让阿姨做很多,和同学们一起分着吃。”“你初中的时候姜阿姨就在照顾你了?”“嗯,所以比较亲近,她可以算是我的家人了。”姜桃点了点头,难怪他对姜阿姨那么宽容。她吃了最后一块寿司,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我好像没吃饱,晚上沙滩BBQ是吗?我得多吃点。”“知道自己能吃,不多带一点?”姜桃卷起手里的塑料袋,心想还不是因为你蹭了两块。“我低估了自己的饭量,我在之前公司上班的时候也参加过团建,当时就吃了一根火腿肠和一个面包就可以疯跑一天。”“你在我这里早餐都不止吃这么一点。”这个温照卿倒是记得很清楚。姜桃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那天我兜里只有五块钱,哈哈!”可能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心酸又无奈的凄惨,她居然自嘲地大笑起来。温照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说话。姜桃起身拍了拍裤子,伸了个懒腰,问坐在礁石上的温照卿:“先生,您午饭吃什么?就吃那两块寿司能饱吗?要不我替您去买一点?”温照卿抬起头,看到她圆圆的小脑袋瓜和太阳的光晕重叠在一起,晃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你想吃什么,我带你一起吃。”姜桃想了半天,说道:“就面包和火腿肠吧。”温照卿皱眉起身,拍拍她的肩膀:“至少也应该是个汉堡,面包和火腿肠就算了。”姜桃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其实那种两块钱的面包和一块钱的火腿肠挺好吃的,你吃过吗?”“你吃过两百块钱的面包和五百块钱的香肠吗?如果你吃过,就不会觉得两块钱的面包和一块钱的火腿肠好吃了。”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这话能有些冒犯一个简朴的女孩子,他很少会说话这么没分寸,大概是与她太熟了,过于放松。他侧眸去观察她的表情,她并未表现出异常,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也想吃的呀!”她当然想了,怎么会有人不想呢?就像她看惯了在生意场上冷静沉着、雷厉风行的他,也见识过与家人朋友相处时善意温柔、宽容随和的他,她有幸常伴这样一位优秀英俊的男性的身边,她还如何去喜欢凡夫俗子,她这一生对于爱情,都会心存不甘。可能与她走到一起的,只能是她的同类人,就像她能吃得起的,只有两块钱的面包和一块钱的香肠。或许有一天她吃得起贵的,不见得还会有今时今日这般渴望的心境。损失了两块寿司的姜桃,满足地蹭到了一个汉堡,吃饱喝足散散步,回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睡了一会儿后,被回来换衣服的小金秘书叫醒。小金秘书已经换上一身休闲装。姜桃没有正经的休闲装,上大学的时候,两条牛仔裤穿四年,两件花衬衣穿完半个青春,她只有一身很新的高中校服。这新校服还是高三毕业后,祁淇准备扔掉的时候,被姜桃要了过来。平平无奇的校服,蓝白相间,姜桃本来就单薄瘦弱,再加上不化妆,脸上干干净净的,头发卷成丸子,穿上校服,板板正正地拉好了拉链,看起来和学生差不多。姜桃穿着这身衣服来到集合地点时,路过了几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身边,就听到有人在背后说:“哇,这个嫩装得好有心机啊!是我们公司的吗?哪个部门的,怎么没见过呢?”“你别乱讲话,人家是老总的司机,一个小姑娘,没有一点关系能给老板开车?”你看,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恶意,只要我们耳朵灵一些,眼睛亮一些,总能发现这些恶心人的东西。姜桃停下脚步,忽然转身,大步走到那几个女孩子面前,上下打量她们一番,狠戾的眼神看得她们直打怵。姜桃双手插着兜,冷笑一声:“等下我就告诉老板。”“哎,你……”姜桃“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留下那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姜桃才不是一个喜欢打小报告的人,但是她今天还偏偏打了这个小报告。她穿着校服来到温照卿的面前,故意在那几个女孩看着自己的时候,用手指了指她们的方向,眼看着她们几个大惊失色,说道:“先生,她们几个说我装嫩勾引你。”温照卿低笑出声,姜桃这身装扮好像来参加初中运动会的小朋友。他抬起手捏了捏她的丸子头:“那你到底有没有装嫩勾引我?”“我没有装嫩,我本来就很嫩的啊!”姜桃脸色微红道。“那你管她们说什么干什么?有的女孩子不就那样嘛,嫉妒你嫩,嫉妒你天天跟在老板屁股后面。”“哦,她们在背后嚼老板的舌根,不用处罚吗?”“不用。”姜桃失望地垮下脸,噘着嘴巴站到一边。温照卿皱眉,绕到她面前,不悦地问道:“你对我的决策有意见?”“没有没有。”姜桃摆摆手,转身去看另一边。温照卿这回没跟着她转,直接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扳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姜桃,你可以啊,还学会跟我耍小脾气了?等着我哄你呢?干够了?”这威胁太管用了,姜桃立马认怂。她低着头,咬牙切齿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温照卿双手插兜,冷漠地问道。姜桃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怪委屈的,被人说坏话还要被迫道歉,这世界看来也不存在纯粹的正义和公平。她的语气软下来,还是带有几分不甘心:“那我认了一个不是错的错,还要我什么态度嘛,我都跟你道歉了还不行嘛。”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温照卿垂眸仔细一看,可怜巴巴的她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周围好多人看着呢,他可不想让姜桃在这里掉眼泪,他皱了下眉,一本正经地警告道:“把眼泪给我憋回去,你敢落下来试试。”姜桃抬眸,泪珠已经在眼眶下面滚了起来,眼看就要兜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我在跟你开玩笑,她们一定会得到处罚,但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回公司以后。”见她半信半疑,温照卿又说:“我向你保证,但前提是,你不能哭。”姜桃点点头,她弯腰用手指对着眼皮一挤,把眼泪直接挤落地,避免它们从自己脸颊上落下,随即抬头,笑眯眯地说:“好的先生,您真好。”温照卿松了一口气,立马远离她,站到别的高管身边去。姜桃习惯了一个人待着,倒乐得自在。她得意地看向刚刚说她坏话的女孩子们,心中暗爽。下午有一些体能项目,小队合作项目,六人一组。姜桃一开始和小金秘书分到一组,但由于这一组全是女孩,必须要换来两个男孩,有人提议把姜桃换到温照卿那一组,她和温照卿比较熟悉,怕别的女孩子在老板面前放不开。小金秘书和另外一个小秘书却自告奋勇,因为她们俩跟老板也熟。姜桃坐在地上的屁股特别沉,一点也不想起来往温照卿那边凑,于是两个小秘书被调了回去。姜桃这组来了两个又高又帅的年轻中层管理人员,同组的女孩开心地鼓掌。姜桃为了显得合群,也跟着她们一起开心地鼓掌,一转头,看到温照卿那张英俊的脸冷得跟冰砖似的,直勾勾地瞪着她。她眨了眨眼,回头过来,不再看他。其实这种团体活动基本上是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别出心裁的节目,目的无非就是增强团队协作能力之类的,半玩半竞争性质。姜桃表现平平无奇,她的队友却差得出奇,每个小节他们组都是倒数三名,不过这也不是赢房子赢地赢现金,她倒并不怎么在意。在一个过吊桥的环节里,需要两个队伍一起合作,姜桃的队伍安排与温照卿的队伍合作。桥面是尼龙绳编织的,很多洞,一脚深一脚浅极为难走,桥底是泥汤,踩空了就会一脚陷进泥巴里。姜桃可摔惨了,两个小腿都是泥巴。因为有速度要求,大家都匆忙赶着跑向下一个阶段,只有温照卿回过头来帮助姜桃。也不知道是平衡感不好还是怎么回事,姜桃很不擅长和软绵绵的绳子打交道,摔到怀疑人生,眼看着旁边的队伍嗖嗖过去,她急得直冒汗,她不想给大家拖后腿。在扶起姜桃几次都寸步难行的时候,温照卿放弃了让她一个人过桥的想法。他抱起她的腰用力往上一抬,她本能地用小腿环住他的腰,手臂也搂紧他的脖子。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在哄笑,姜桃急得直冒汗。温照卿拍了一把姜桃的后背,沉声命令道:“抱住了,别掉下去。”姜桃点点头,像只树袋熊一样,被他抱着顺利闯过这一关。温照卿走得很快,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去回味这个看起来有些暧昧的姿势,再说,情况也不允许她有那些心猿意马的想法。脚丫子才落地,姜桃就被温照卿拉着疯狂往前跑,一脚泥也基本全甩飞了。体能任务完毕开始智力比拼,这就更加没脑子想别的东西了,等姜桃终于有时间可以去回味的时候,海鲜烧烤已经开启。姜桃瘫坐在黄色的塑料靠背椅里,呆呆地看着远方,海风拂面,吹起她耳边的碎发。小金秘书凑过来:“你看什么呢,眼睛都看直了。”姜桃眼珠子一动不动,木讷地回应:“看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啥?”小金秘书被姜桃说得愣了一下,可能觉得她脑子不太正常,直接扭头去跟别人聊天了。姜桃很佩服自己,都累成这个狗德行了,还能拽词。晚餐挺丰富的,又是鱼又是虾,女孩子们吃到一半的时候都吃饱了,大多是坐在那里吃着水果聊天。姜桃就不一样了,她一直吃。有人给温照卿夹了两块带鱼,他觉得太腥了,放到一旁的空盘子里。姜桃直接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开始用筷子扒拉刺。“你别扒了,扒了刺我也不吃,腥。”温照卿说道。姜桃置若罔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继续扒拉,扒拉好刺,一筷子把鱼肉放进自己嘴里:“好吃。”吃饱的人陆续回了酒店,海边渐渐安静下来,只剩海浪涌入沙滩时发出的温柔声响。而这时,姜桃还在吃,她又剥了一只虾。温照卿这一桌的人也都走了,只有他坐在这里陪着姜桃。凌晨的大排档,褪去喧嚣,只剩孤零零的寂寥。“你是猪吗?”温照卿抽着烟,淡淡地问道。姜桃一点都没挣扎,喝了一大口橙汁,说道:“先生说我是我就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吃这么少吗?”姜桃摇摇头,一脸天真地猜测:“因为你减肥。”他减什么肥,浑身上下摸不出二两多余的肉。他吐出一口烟雾,冷笑道:“因为太难吃了,我打算一会儿重新吃,带你一起,你……”温照卿话没说完,姜桃立马放下手里的叉子,拿起纸巾飞快地擦了一下嘴巴:“啥时候去?”温照卿意外地扬眉:“你还能吃进去?”姜桃委屈地白他一眼:“我也没吃什么呀,米饭都没有……”温照卿带姜桃去了一家轻音乐融合菜餐厅,一路上他都在琢磨姜桃的胃到底在她身体里的哪个位置。看她像个纸片人一样,是怎么装进去那些东西的?姜桃的鞋子在下午的时候灌了泥,她刚在洗手间的水龙头下面冲干净了,放在塑料袋里提着。裤脚也是用水冲过的,吃饭的时间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沿海的小镇很干净,她光着脚也不怕,只是有点凉。温照卿问她要不要回酒店去换一双鞋,她说不用,因为就算回了酒店,也没鞋换,她压根就没带备用的鞋。但是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温照卿带她回酒店,把湿漉漉的鞋交给酒店客服,让他们烘干,顺便给她要了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姜桃就穿着这双拖鞋跟他一起去隔壁的饭店吃饭。从进门到入座,他们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一个成年男人后面跟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年轻少女,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我们坐外面吧?”温照卿刚坐下,姜桃就拉了下他的衣袖,指了指外摆区,“坐外面吧。”温照卿这个人很少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目光,他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看到姜桃的一脸不自在后,才多向旁边扫了几眼。他从容地起身,又带她穿过右边的长廊,在外摆区坐下。温照卿点了两份烩海鲜,姜桃抿了抿唇,说道:“我想吃米饭。”然后他又加了一碗白米饭。只要不吃米饭,姜桃都会觉得自己在饿肚子。温照卿时常看手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姜桃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把她吓了一跳,上面显示着廖友谊的名字。姜桃迟疑接听的动作引起了温照卿的注意,他也看到是谁打来的了。服务员端来两份海鲜放到桌面上,温照卿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想接可以不接,现在不是你的工作时间,你也不是她的员工。”姜桃没接,电话铃声却再一次响了起来。手上的红指甲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点点残缺的红,仿佛染红的地图拼块。她抠了抠指甲,在最后一秒滑动屏幕接了起来:“喂?”“姜桃,你和照卿怎么都不在家呢?”“哦,那个……”姜桃犹豫了一下,“今天我们公司团建,早上就出发了,明天晚上才能回去,我老板没跟你说吗?”“没有。”廖友谊友谊有一点点赌气,“他没跟我说,你也没跟我说,你们两个瞒着我单独行动!难道是想暗度陈仓?”说完,她在电话那边哈哈笑起来,跟鹦鹉似的。姜桃无奈地捂了一把额头,立刻否定:“被你发现的暗度陈仓还叫暗度陈仓吗?我看你分明是想无中生有。你再乱讲话,我就把我老板卖掉,让你再也看不到他。”“卖去哪里,把我一起卖掉,我怕他一个人太孤单了。”姜桃皱眉:“你打电话就是喂我吃一口狗粮吗?我还以为你想我了。”“喂你吃狗粮和想你并不冲突。对了,我打照卿的电话他没接,你们两个在一起吗?”姜桃抬眉看向坐在对面的温照卿。鹅黄色的柔光灯下,他看起来像一幅油画,坐姿端庄,眉目深邃,好看极了。她又垂眸看向自己面前的餐盘,平静地说道:“没有啊,我看他和其他高管一起散步去了,可能大家在聊天,听不到,你晚一点再打。你要是有急事打话,我出去帮你找他转告。”廖友谊安静了两秒后,笑盈盈地说道:“没什么事啊,未婚妻想未婚夫了这点事,难道要你去帮我转达吗?”“也不是不行。”姜桃说道。廖友谊只交代了一句如果看到他,让他给自己回电话便挂了。两人四目相对,看了半天,姜桃主动开口:“你未婚妻说……”“你未婚妻。”温照卿毫不留情地怼了回来,“谁允许你私自把我许配给别人的?”姜桃被他凶得一愣,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刚刚廖友谊在电话里告知的他们俩的关系。她委屈得拍了一下桌子:“是你未婚妻说的呀!”“我看你像我未婚妻。”温照卿冷冰冰地瞪着姜桃,“我什么时候订的婚我怎么不知道?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工资怎么不找别人拿?”姜桃被训了个体无完肤,她好像真的站错了立场。她挠挠耳朵,没精打采地说:“廖小姐让你有空给她回电话,她说她想你了。”温照卿沉默地盯姜桃半晌,抬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瓶店里最贵的红酒。饶是最贵,品质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能勉强入口。餐厅马路对面停着一排轿车,看起来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醒目的豪车。廖友谊坐在其中一辆灰色的轿车里,隔着墨色车窗冷冷地望着餐厅的外摆区,她冷笑一声,对前排的司机说道:“送我回家。”“现在吗?咱们才来没多久啊小姐。”“一条养不熟的母狗冲着男人摇尾巴有什么可看的?这种女人真的是下贱,面子上装得云淡风轻一本正经,骨子里就是下贱。”司机没敢再说话,打开导航规划了回家的路径。服务生拿来两个酒杯,温照卿只是试探地问了一下姜桃要不要尝尝,她便痛快地答应。姜桃见很多人都喜欢喝红酒,不知道好不好喝,就是单纯地想尝一尝。她先是端着酒杯闻了闻,又轻轻抿了一口,有些嫌弃地皱眉:“一言难尽的味道……”她拿起手边的雪碧倒进去一点,又尝了尝,这回好喝多了,变成了淡淡甜甜的酒香。“你这样喝很容易醉。”温照卿轻声提醒。姜桃不以为然:“这兑了雪碧的红酒能醉到哪里去啊?”不知不觉,小半瓶红酒被她一个人喝下肚。姜桃之前从未喝过酒,这是第一次,就在庆幸自己原来是有一点酒量的狠人的时候,站起来去洗手间的步子已经开始虚浮了。她上了一趟厕所,认为这点酒已经差不多被尿完,于是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这回她没兑雪碧,麻木的舌头已经失去了对红酒的敏感,稀里糊涂就喝完了。姜桃的手肘搁在桌面上,托着自己红扑扑的小脸蛋,看着坐在对面眉眼带笑的温照卿,忽然有些恍惚:他是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吗?她噘着嘴巴,不屑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远处的天际。夜风还是很凉,有风吹来时,她不禁缩起肩膀。她指着自己的脸颊问道:“好冷啊,你看我脸是不是都被风吹红了?”“哦?”温照卿似笑非笑地反问,“不是喝醉了才红的?”姜桃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算是也不能承认啊,多少有点没面子。她撇撇嘴,又摆摆手:“不存在的,喝什么多啊,这点酒我还是可以的。”温照卿轻抿一口酒,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你喝酒以后比平时可爱多了。”姜桃双眼迷离,托着脸颊,嘟起嘴巴,撒娇道:“可爱有什么用呀,海风呜呜呜地吹过来,还是会冷。”“冷的话,要多穿衣服才行,光靠脸皮厚是不够的。”这话让姜桃反应了半天,言外之意是说她脸皮厚?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薄薄的一层,跟塑料袋似的,这也叫厚?纯属放屁!她拍了一下桌子,自己并不觉得声音大,却把温照卿吓了一跳,以为她就要开始耍酒疯了呢。“衣服不要钱买的啊!多穿……我得有衣服多穿才行,但凡我有一件运动服,我会穿着校服出来让人笑话?我不要面子?”她跷起二郎腿,一副小太妹的酷样,斜着眼嫌弃地看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温照卿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你确定你没喝多吗?你明天起床不要后悔。”“我姜桃这辈子就没干过一件后悔事儿,人生弹指之间啊,朋友!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后悔啊?人要往前看,往前……”她说着,伸出两个手指直至前方宽阔的马路。温照卿轻轻咳了一声,拿起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四个未接来电,点进发现是廖友谊,又退出最近通话,打开手机相机,选择了录像功能,把摄像头对准姜桃。他要把她的所作所为录下来,明天让她抱着自己大腿忏悔。“我给你的工资不低,怎么就让你穷得穿不上衣服了?”姜桃长叹一口气:“唉,那不得还债嘛,还要养孩子啊!孩子不吃不喝啊?明年再不上幼儿园就得直接上小学了,不得攒钱啊?四个啊!”她伸出四个手指头,“四个张嘴吃饭的小家伙,你说我饿死哪个?还是让哪个辍学?就算辍学回家种地放羊,我都没有地和羊分配。”温照卿有些难以置信,皱眉向她确认:“你有四个孩子?”姜桃捂着脑门点了点头,再仰起头的时候,眼底泪光闪烁:“我上高中那会儿,学校给特困生发衣服,你知道什么是特困生吗?就是家里特别贫困,出奇贫困,无比贫困。“我就站在领操台上,被全校好几千人看着学校领导给我们几个特困生发衣服。那些衣服都是同学们自发捐的,打那以后,我就经常被人指指点点,说我穿的是谁谁谁的衣服。后来,我就不穿了,我宁可冻着,也不穿!”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委屈地问道:“我这么说,你都不敢相信吧?”温照卿看着她没说话。姜桃释然地笑了笑:“我特怕别人笑我穷,大学那会儿还因为这个跟人打了一架,打架要赔钱,赔完钱,我就更穷了。命运教导我,要讨好别人,因为讨好,才能让我过得舒服一些,我讨好她们,她们就不会当着我的面来戳我的脊梁骨。面子是维持住了,可里子还是烂的,我还是穷,因为要养那‘四头猪’,还要还债,我还是揭不开锅。”她端起酒杯,豪迈地一饮而尽:“我知道,你一定想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难,有钱人也不见得就很幸福,也会有种种烦心事。我当然理解啊,我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苦,我不是在抱怨这个世界只有我最辛苦。”一阵冷风吹过,她又缩起肩膀,打了个寒战,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我……真的太想过好这一生了,太想了……对别人来说,过好这一生需要满足这样那样的条件,对我来说,过好,只需要饿了有饭吃,冷了,有人给我温暖……”温照卿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机屏幕上,他按下停止键,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对她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姜桃白他一眼:“我不要,我下班了。”“我数三个数,一,二——”姜桃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步伐虚浮地晃到他旁边坐下。坐下时,她咬着牙在温照卿肩膀上捶了一下:“你可真是的,人家都下班了你还要威胁!没人性的万恶资本家!”她愤愤不平地抱怨着,下一秒,温照卿的手臂绕过她的头顶,温热的手掌揽住她的肩头,用力往怀里一带,她结结实实地撞进他的胸口。姜桃的心,一下子就蹦到了嗓子眼,酒也醒了大半,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温照卿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这不是她今天才发现的,是一直就知道。可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么近距离地去感受。他的怀抱是热的,尽管隔着厚厚的卫衣,她还是觉得他的体温像夏日的太阳,烤得人脸发烫。“现在还冷吗?”姜桃沉默半晌,借着酒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轻轻环在他的腰间。她闭上眼睛,不敢细想这是喝醉了做梦,还是活生生的现实。她像一只缺乏温暖和安全感的小猫贪恋主人的怀抱一般,用额头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小声咕哝:“还是有一点点。”姜桃的声音太好听了,撒起娇来像细细软软的羽毛在心尖上扫动一样。温照卿的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他伸出另外一条手臂,把她完全环住,只听她在怀里,悄声说道:“现在不冷了,好大一个热水袋。”温照卿不记得自己保持这样抱她的姿势有多久,他的脑子很乱,思绪纷杂。姜桃睡着了,脑袋一下子滑到他的两腿之间,他连忙把她的脸托起来,免得别人觉得这两人在大庭广众下伤风败俗。温照卿叫来服务员买了单后,抱起姜桃回酒店。姜桃很轻,她不是看起来瘦,是真的瘦,还没廖海潮家那只长得像猪一样的哈士奇重。小金秘书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在做面膜,听到有人敲门,便光着脚下床,趴在门里问道:“谁啊?”“是我。”小金秘书一愣,惊讶地捂住胸口:老板是要潜规则我?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来了?她飞快扯掉脸上的面膜,用纸巾随便擦了两下脸,含情脉脉地打开门,当即惊得合不拢嘴:“温总?”“嗯。”温照卿从小金秘书的身边错开,抱着姜桃进了屋。房间里一共两张床,一张床上扔着衣服和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另一张床上只有一个环保袋。他用膝盖思考后,认定这张空荡荡的大床属于姜桃。小金秘书反应迅速,一步窜到温照卿面前,掀开姜桃的被子,托着姜桃的脚,和温照卿一起把姜桃放到床上。“把她衣服脱了。”温照卿利落地发号施令。小金秘书二话不说,一把拉开姜桃的校服拉链,并且从善如流地把姜桃的校服裤子扒了一半,直接露出她的小裤衩。温照卿被小金秘书这痛快劲儿给惊讶到了,立即转身背对姜桃。他侧头瞪着小金秘书,恨铁不成钢道:“你脑子有问题吧?我让你给她脱衣服是等我走了给她脱,谁让你在我面前给她脱了?我有这种需要的话还用把她送回来让你脱?”“不是,温总,那个我没想那么多,我寻思我高度服从就是正确的。”“你真是……”温照卿有些无语,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她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喝多了的女孩子,一个男人说让你脱了她的衣服,你就直接脱?那是不是你喝多了,我让姜桃脱了你的衣服,她就可以在我面前把你扒光?”“不是不是,温总,对不起温总,我不是故意的,我觉得你是有头有脸的人……”“有头有脸的人就一定不会犯法吗?”“那倒也不是,主要您也不可能真看上小姜司机啊。”怎么就不能呢?“我……”他瞪了小金秘书一眼,冷声道,“别拿你那个猪脑袋揣摩我的想法。”小金秘书委屈地说:“好的,温总。”温照卿从她们的房间离开,小金秘书在门口送他的时候,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你放心地睡吧,我会保护好小姜司机,绝不会让任何可疑人士靠近我们的房间,一会儿我帮她脱衣服擦脸!”温照卿懒得搭理她,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虽在同一层,温照卿的房间就宽敞太多了,他脱掉身上的衣服去洗澡,热水淋下,水汽氤氲,朦胧间,他健硕的身材依稀可见,肌肉线条格外明显。他摸了摸刚刚姜桃趴过的胸口,在莲蓬头下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放在洗脸台上的手机响起来。他皱了皱眉,没有急着去接,有条不紊地给自己打上洗发水和沐浴露,再冲水擦干。这一切做好后,还刷了牙涂了护肤露,最后才拿起手机打开最近通话。又是廖友谊,他围上浴巾,回到床上后给她打了回去。“你去哪里了?怎么不接我电话呢?”廖友谊在那边轻轻地哀怨道。温照卿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云淡风轻地回答:“吃饭喝酒走路洗澡。”“洗澡?自己洗澡?”廖友谊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不然呢?”他低声笑了笑,“需要自带一个搓澡大爷?”“搓澡大爷多没情趣,应该配个漂亮小妹。”“小妹睡了。”温照卿的语气突然很正经,倒是把廖友谊吓得半天没说话:“我可要带我哥哥去找你算账了。”“你哥……”温照卿找到一个放着综艺节目的电视台,把遥控器扔到一边,“用不用我提前给你们订房间,别来了没地方住。”“住你房间不行吗?”温照卿笑了笑:“不行,我房间还要给小妹妹睡。”“你怎么这么坏?故意气我。”“你也挺坏的,故意试探我。”温照卿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向后靠去,将湿漉漉的头发靠在枕头上。两人闲扯了一会儿,温照卿有些困了,就没再聊下去。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耳边环绕着电视机里夸张热闹的笑声,眼前浮现出姜桃的脸,于是,他翻开了手机相册,看了好几遍刚刚录下的内容。在姜桃说到她有四个孩子的时候,画面明显地晃动了一下。这个晃动的镜头让他心烦意乱,他关灯关电视关手机,手臂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挺让人难以接受的。她和好多男人纠缠不清,她小小年纪就生过四个孩子,孩子还都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几点,不断地告诉自己,姜桃不可能是温照卿的女人,作为他的员工她很好,作为他的女人,她不配。或许在很多人眼里,真爱高于世上的一切,可在温照卿这类人的眼里,这世界上没有真爱,只有现实。他不是孩子了,应该懂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人该喜欢,什么人不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