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派人去跟他们说过了。 扶游抱着宽大的衣袖站起来,想要走出青庐,才掀开帘子,就看见许多人守在外面,他一出去,便有人迎上来问他要什么东西。 扶游的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回去了。 他回到案前,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往秦钩的酒樽里加了点药粉。 做完这件事情,秦钩就回来了。 他把堆成山的烤鹿肉放在扶游面前:“吃吧。” 扶游没这个心思吃,想了想,还是直接拿起自己的酒樽:“先喝合卺酒。” 秦钩当然愿意,端起酒樽,将手伸到他面前。 手臂缠绕似jiāo颈,两人各怀心思,仰头将樽中酒水一饮而尽。 喝了酒,扶游便专心吃鹿肉,等着药效发作,青庐里红烛烛光映照,照得一片暖huáng。 秦钩解了外裳,靠在他身边,看着他吃,目光炙热。 没多久,扶游也隐约觉得身上有些热,他直觉不对,转头看向秦钩。 秦钩笑了笑,指了指空了的两个酒樽:“大约是崔直他们害怕我们是第一晚,就往酒里下了点东西。” 这就是完全在说笑话了,给崔直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往酒里下东西。 能做这件事情的,只有秦钩自己。 扶游下的药还没起效,反倒是秦钩下的先起作用了。 扶游双手扶着桌案,还没站起来,就被秦钩一把拽了回去。 他面上全是紧张:“秦钩……” “小huáng雀,我们成亲了。” “我不想……” 从唇齿之间,泄露出这两句话。 扶游艰难地推开他,得到一点清明的思绪:“……我不要,求你了……” 秦钩把他拽回怀里,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也求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又一次,秦钩又一次忽略了他的请求,或者说哀求。 扶游怔了一下,然后被秦钩扯回来。 扶游一脸惊恐,大约是想到了不太好的经历,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秦钩一把按回来。 他脸色苍白,思绪恍惚,青庐里烛光摇晃,像是修罗地狱里恶鬼咆哮。 青庐外面都是侍从,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退走,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再然后,连脚步声也没有了,只有夏季零星的虫鸣声。 红烛烧得厉害,噼啪炸开烛花。风chuī动青布,chuī在人脸上,冰凉凉的。 扶游猛地回过神,不堪地捂住自己的脸。 不是扶游,不是采诗官。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秦钩松开手,走出去,喊人端点水进来洗漱。 * 秦钩把扶游放在chuáng上,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秦钩下的药药效过去了,扶游的药才起效,总之秦钩睡熟了。 扶游剧烈地gān呕着,从chuáng上爬起来,越过他,下了地。 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礼服,皱巴巴的,已经不能穿了。 他gān脆把礼服丢到地上,就这样赤着脚,梦游似的,晃晃悠悠地、拖着步子走了出去。扶游掀开帘子,走出去,冷风迎面chuī来,让他清醒不少。 青庐外面的人都走了,进宫赴宴的百官也早已经出宫了。 一个人也没有。 扶游回头,随手拿起一个烛台,chuī灭红烛,把蜡烛拔掉,露出烛台上尖利的铜刺。 他缓缓走向chuáng榻那边。 秦钩躺在榻上,睡得安稳,眉眼平和,勾着唇角,一脸餍足,满心想着可以和扶游重新开始。 扶游缓步上前,一只手握着烛台,一只手抚过秦钩的心口。 他看着秦钩,就落下泪来。 恍惚之间,他没抓稳烛台,烛台滑落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响。 他怎么会杀人?他又不是秦钩。 扶游倏地回过神,转头看去,只看见夜色漆黑,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他后退了半步,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青庐。 夜风呼啸,扶游就穿着一身单衣,赤着脚,披着头发,穿过走廊。 风chuī动他的头发与衣袖,他脸色苍白,彻底迷失了方向,每走过一个地方,就要在原地转一会儿。 兜兜转转,最后他走到了白日里祭天的祭台下边。 他一开始只是想上去chuīchuī风的。 高一些的地方,风比较大吧。 * 秦钩是天生一头猛shòu,他的体质本来就异于常人,他曾经被扶游用铜制花瓶敲了一下,都跟没事人一样。 扶游下的那点药,他一刻钟就醒了。 秦钩醒来的时候,青庐里的红烛还没烧尽,烛影摇曳,还是原先的场景。 可是扶游已经不见了。 秦钩心中没由来地一紧,他迅速下了榻,一边披上衣裳,喊人过来,一边将青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