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凶了点。 瞧着就不服管教。 她倒没帮别人家爹娘管孩子的毛病,看映娘快哭出来的样子,登时起了怜爱之意。她一发话,杨念不敢耽延地遣人去请孟女医。 “好孩子,没事的,念念不是动辄要人命的狠性儿。” 乐夫人安慰心慌意乱的映娘,映娘点点头。 杨念听着这话,说不清内里什么滋味,有点甜,还有点涩:死在她手上的人,多了去了。难为在岳母看来,她还是心慈手软之人。 要她说,她的岳母才是真正心慈之人。 对仇人狠,对亲人疼,对友人礼让。 和玖玖很像。 里外分得门清。 “没事罢?” 乐玖凑到她身前小声问。 “没事。”她笑了笑,趁殷榷被抬进女社的空当,喊了杨平过来,询问殷榷此人。 “人参岭二当家,早年在江湖树敌众多,仗着一身好武功,愣是谁也不怕。是个狠角色。只不过去年跌落悬崖伤了脑子,武功时好时不好,不大认人,这次若非人参岭的大当家不在山上,便是我们捧着画像前去,也见不到人。” “伤了脑子?” “对,失忆了。殷大岭主为保护其妹,下了命令,不准殷榷下山。” 可殷榷还是跟凌竹她们来了长乐村。 这么一想,杨念又觉得这厮也不是一无是处。 起码念旧。 “人参岭的大当家……他怎么样?” 乐玖这一问是在担心她跟人跑了的三姐姐。 杨平回道:“殷大当家自然是好的,一手游龙剑,左山派的令狐玄宁都不是对手。要不是她实在太强,令狐玄宁哪能咽下这口气? “而且这次殷二当家失忆受伤,一半要归咎到二当家做事太绝,不留余地,一把火烧了令狐家的祠堂,又一剑砍断少掌门左臂,气得令狐玄宁生吞活剥她的心都有了。 “另外一半嘛,就是令狐玄宁暗下毒手,说是不追究,又哪能真不追究?不过殷榷也不是疯子,会无缘无故烧人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倘玄宁之子不去招惹她,说什么帮人参岭二当家改邪归正之类的话,也没这一环接一环的糟心事了。” 短短的几句话,乐玖等人在他口中认识了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殷二当家。 结合她张狂到离谱的行事作风,她蒙面闯入云腰坊,误打误撞瞧了映娘身子,强占人家,竟也变得合情合理。 “映娘呢?” 凌竹故作老成地摇摇头:“在人床前陪着呢。” 殷榷吐吐血,映娘一副心肝子受大委屈的架势,她想不明白——姓殷的床上功夫就那么好?睡一觉而已,映娘的心就偏了,见了面不奉送一巴掌,还……还这么宝贝始作俑者…… 她用余光偷看若有所思的素容,又道:我和阿容,不也是睡了一觉? 睡一觉,朋友就不再是朋友了。 而是…… 乐夫人乍听吐血昏迷的殷娘子是人参岭的二当家,脸色便不好了,又听杨平夸赞大当家如何如何出类拔萃,心又往下沉了沉。末了晕晕乎乎地听大女儿和她讲完殷榷对映娘做的混账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阿娘?” “这么大的事,为何现在才说?” “……” 没人敢说话。 作为丈母娘最爱的“好女婿”,杨念被众人推到最前面,艰难开口:“岳母,您莫要动气,气大伤身。” “你们还管我的死活?” 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来,人参岭距离长乐村甚远,褚英一只手够不到拐跑她三闺女的殷大岭主、大当家,还够不着送上门的殷二? “阿娘!” 乐夫人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乐玖想追不敢追,乐荆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做那拦人的事儿。 再说了,也没必要为一个浑人惹阿娘不快。 这口气,阿娘估摸憋在心头好多年了。 让她撒一撒又怎么了? 亲女儿乐荆如是想。 同样是亲女儿,乐玖也不想阻她阿娘。 杨念看她两眼:“我,我要不要去?” 乐玖眼波一横:“阿娘正在气头上,我都不敢拦,你去是想讨打吗?” “……” 哦。 我这会又不是岳母最爱的“好女婿”了? 杨念委屈。 乐玖多看她一阵儿,背着亲朋好友偷偷捉了大将军手指,放在掌心细细把玩。 凌竹羡慕哭了。 她失落地垂下脑袋,错过了柳素容恨其不争的嗔看。 隔壁那间房,孟女医静心凝神为伤患诊治。 周柚陪映娘坐在一旁。 “女医……她、她人怎样?” 孟女医淡然抚袖:“有旧伤,不过不要紧,能治,也能好。新伤不吃药也无妨,小娘子不必忧心。” 她着手去开方子,乐夫人提着扫帚走进来:“孟女医,这人情况如何?” 孟女医看了眼大将军丈母娘手里抓着的扫帚,忙道:“好着呢。” “那就好。”乐夫人微微一笑。 映娘呆住:“阿、阿娘?” 怕吓到刚认的好女儿,乐夫人示意周柚带她出去。 周柚很会看眼色,哄着映娘迈出门。 映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看到阿娘拼命摇晃床榻躺着那位的肩膀:“……” 孟女医:“……” 孟女医打算眼不见为净,这热闹她可不敢正大光明地看。 嗯。 只敢偷偷看。 抓了把瓜子,猫到不起眼的角落不时扫两眼。 要说褚英这辈子最记恨哪几个人,三房那一家子算在其中,人参岭那位狗大当家也算一位,今天,又多了位狗二当家。 三房下药害她心肝小宝贝。 狗大当家拐跑她心肝三宝贝。 狗二当家糟蹋她才认不久的好闺女,她恨得牙痒痒。 “混账!” 褚英左右开弓给了殷榷两巴掌。 殷榷活生生被疼醒,醒来没看清人就被赶下床,妇人提着扫帚在后面又拍又打,她不堪其扰,想还手,冷不丁地撞进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 这是谁? 她好像……见过。 在梦里。 方才未完的那个梦。 梦里她哭哭啼啼,喊着不要,殷榷恍恍惚惚记得,做到后面,两人都是得了趣的。 那是她长这么大初回尝女人的滋味。 很舒服。 一个晃神,殷榷被扫帚打了正着。 切切望着她的小娘子欲言又止。 好似在关心她。 她心头一惊,蓦地想道:难道我娶妻了? “好你个丧良心的!淫贼!我打你!打你!” “……” 淫贼? 殷榷脑子迟钝地想:我淫了谁? 褚英越打越气,顾忌到映娘在村里的名声,很快闭了嘴。 当娘的为女儿出头,还不是为一个女儿,是连着三女儿、干女儿的一起打。 殷榷慢慢认出这是自己差点一剑戳到的人。 没底气还手。 被一把扫帚追着打。 挨打到最后,头发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