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商量好了一应的破阵事宜以后就各自分散休息。 陆星晚独自一人走在王宫的长廊上, 很快就来到了一面石壁面前,上面雕刻的壁画是一种与中原腹地完全不同的风格。 她颇感兴趣的观摩了一会儿,就不自觉的出起了神。 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和熟悉的气息传来, 陆星晚回神的同时也知道是谁来了。 她没有回头, 只是轻着问, “怎么不陪着女皇陛下,姐妹重逢应是有很多话要说吧。” “她休息了,我出来一会儿没关系。”曲繁夜的声音从背后飘来,比起往日总是落不到实处的飘渺,这一次她语气中含了几分少有的轻快与喜悦。 陆星晚伸出手, 葱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抚过壁画, 若是以后她自己买了府宅,或许可以单独分出一个院子照着云开这个国家的建筑风格修建。 闲来无事时进去体验一番, 也自有意趣。 她这么想着就听曲繁夜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说, “你和寒剑派的掌门……” 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问顿住了。 陆星晚指尖微微一滞, 转过身时容颜依旧平静, “怎么了, 还怕我意气用事去招惹她?” 曲繁夜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你恨她。” 她能够感觉到陆星晚对慕清雪与对其他人的感情都不一样。 陆星晚一双幽谭似的眸子凝视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点头, “我恨她。” 她细细品味这恨字的滋味,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 我恨她。” 曲繁夜有些担忧,翠玉似的眸子直直看着她。 陆星晚抬眸,“你担心我的态度会激怒慕清雪?” 曲繁夜说, “果她伤害你,我拦不住。” 陆星晚轻轻绽开颜,“别担心,她这样的人是不屑于和后辈动手的。” 她一字一句的分析,“虽然她这个人薄凉的很,又过于感情用事,也绝不会承认对我做的事是错的。但也干不出恼羞成怒把我杀了的事。” 陆星晚微微抬起手朝虚空轻轻一握,“既然如此能够让她不痛快,那我为什么要放过她?” 曲繁夜看着她,“星晚……” 陆星晚放下手,对她『露』出一丝安抚的意,“别担心,对她的这点仇恨还不足以影响我的心绪,此事结束后若是能够生死不见就是最好的结果。” 曲繁夜垂下眼帘,漾着碧波的盈盈绿眸有些怅然,“果小月在这儿就好了。” 她自己不怎么爱说话,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导朋友,让她的心情变好。 林落月却是总能做到。 陆星晚听她提起林落月怔了怔,眸『色』更柔,“是啊,不知道落月现在如何了。希望那大阵真的能让人安睡到底,总在幻象里挣扎很辛苦。” “你担心她吗?”陆星晚的真实情绪总是藏在柔和意之后,曲繁夜有时也读不懂。 “不是担心是想念。”陆星晚迈步沿着刚刚来时的长廊往回走。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唯独对林落月这般过度牵肠,只以为她是唯一的挚友,现在想想才明了自己这是早把人惦记上了。 “我知她非娇花弱柳,就算有什么险境也自可应对,可心中总是想着她,想去她身边。” 曲繁夜歪歪头,她也记挂着林落月,但是她模糊感觉到陆星晚的惦念与她是不同的。 对于这两个人身上总是出现让她读不懂的事,她已经习惯了,便也只是点点头。 陆星晚唇边挂着一丝浅淡笑意,“对了,繁夜,我还没和你说过吧,云开很美。” 她望向远方。 落月,云开很美,等破了阵我们好好见识一番这大漠风光何。 * 空气中的血腥气弥漫不去,下了场雨也没有冲淡这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 消息已经完全闭塞魔气涌动中,这不只是一座孤城也是一座死城。 不知道是下过雨的地太过湿滑,还是她已经没力气了,林落月一个踉跄跪坐在了地上。 剧痛中的五脏六腑稍微受了点震动就已经承受不住,林落月捂住唇却堵不住一口又一口喷涌出的鲜血,转瞬间苍白掌心淌了满手,顺着指缝留到了地上,被雨水一冲整个地面都是。 林落月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咳血,用已经辩不出颜『色』的衣袖抹了把血,她想长长叹口气,但是稍微呼出口气,已经平息下去的咳嗽就又有反复的趋势,她只能把忧愁又堆回心。 “飞沙将军……咳咳,你可真是个骗子……” 林落月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力气,她摇摇晃晃的扶起歪倒着的战旗,“说好了……绝对用不上我出手……咳咳,我连脚都用上了……” 飞沙将军听不到她的抱怨,毕竟她连具尸体都没留下,林落月原本想着果自己能活到最后,怎么着也得找到她的一块骨头一片衣角把人给安葬了。 不过现在都用不上了。 王城那边没有动静,其他城池的援军亦没有到。 林落月忍不住会想,会不会国境之内只剩她一个了? 这些念头原本让她感到绝望,但是厮杀了这么多日她的神志早已被磨得麻木,她也就不愿意再想了。 她扶好战旗,望着城下从尸体中攀爬出的魔物。 至少他们活着的时候这城门他们都守住了,其他的也管不了了。 林落月又稳了一会儿气力,在那些魔物已经爬到城下时提起自己已经出了裂口的刀,往常顺手的刀现在拿在手重的像个秤砣,她几乎是在拖着刀走。 晃晃悠悠的步伐下,每一个不稳的脚印都沾着血。 她想,老朋友你也不知道心疼我一下,这时候你就不能稍微轻一点让我再多杀几个。 说起来我这一辈子还有点亏,我都没娶过媳『妇』呢! 早知道……早知道什么呢? 林落月眨了眨『迷』蒙的眼,不过这一辈子过得也挺痛快的,想做的事,该尽的责都做到也尽到了。 她想着想着就又笑了。 魔物佝偻着身体警惕的打量着她,确定她只是个重伤垂死之人,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刀光瞬间密集在空气中交织,光影与血花摇曳飞溅时,很快一切彻底归于沉寂。 * 破阵当日,有清醒能动的人齐聚王宫外的空旷广场上。 恍然间已经过去了半月,一人多次演练配合将破阵定在了今日。 按一早就商定好的,阵法由清尘真人起始。 一整个国家包括他们自己的命都压在这上面,她也没什么胆怯或犹豫。 只听她口中低喃着咒语的同时已迈开步子,那步法玄妙组合在一起是个看似最简单不需要外力太多的起始阵法。 她最后一步落下时地面就泛起淡淡薄光,很快一个光线与符文交错的阵法浮现。 接着其他人走向商定好的属于自己的阵位,在不同的方向站定。 最后一人站定时,镇中光芒大盛,强烈的劲风涌起时,周遭风景突然变成了一片暗蓝『色』的星河,有无数流星似的白『色』光芒飞速向上而去。 仔细去看,那不是道纯粹的白光,而是无数细小的符文,符文汇聚在一处众人的头顶,高空亮起了一个同样的圆形阵法。 众人按照自己入阵时的顺序,将自己的灵力输入进了头顶的圆形阵法中。 陆星晚一将灵力输入进去,就有种身体的气力被抽空一大半的虚弱感,胸中憋闷肩头发沉。 其他人也与她的感受差不多,不过这感觉虽然不好受,但还是在众人的承受范围之内。 慕清雪最后一个将灵力投放其中,她纯白的灵力绽放时,天际就好像落了一场大雪,而头顶那金『色』的圆形阵法也毫无预兆地转动了起来。 很快那圆形阵法涌出了一光柱冲向更高处,这个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身体变得更沉重起来。 那光柱向上攀升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将浮在最上层的黑暗云层都冲破了。 下一瞬,周遭一片震动景象又是一变。 墨蓝『色』的背景下浮现出了无数个大小不同的银『色』齿轮,齿轮在一个接一个浮现,又在一个个碎裂。 慕清雪知道这是到了破阵最关键的一步,她提高灵力加强了对阵法的冲击,众人亦是跟着配合。 江涟漪目光一沉,对系统,“就是现在。” 系统说,“阵法的力量翻倍,包括你在内的有人都会遭反噬受重伤,可能你这个身份也逃不出去了。你想好了。” 它可以护住江涟漪的精神体离开,可这具身体就不了。 江涟漪咬牙,“有得必有失,只要能够将主角困死,我用暗鸦阁阁主的身份也照样能活。” 她也心疼自己这个得天独厚的好身份,但该舍的时候也必须得取舍。 系统最后一次确定她主意已定,也不多说,帮她激活了那张翻倍卡。 这张卡用在什么力量上面发挥的效用就是成倍的,果用在破阵上那他们冲击阵法的力量就是双倍的,用在阵法本身上那阵法的防御到影响人神智所产生的力量也是双倍的。 众人本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被这双倍的力量一激,顿时胸中气血翻涌,喉中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