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 情势越发荒诞了。 商粲默默跟在楚铭身后,来到了距方才所在地不远处的一片幽静林中。 云端和挽韶就留在那里,挽韶是已经明白了事情现状,但碍于云端在场,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gān着急地眼睁睁看着商粲跟楚铭走了。 当时在场的大概只有云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抱着剑走到一旁,淡淡说了句“一刻钟”后就不再开口。 这意思大约是给他们一刻钟的jiāo谈时间,至于超过了这个时间会发生什么……商粲觉得还是不要超过比较好。 倒也还挺善解人意的。商粲胡思乱想着,知道不去刨根问底,真是个很体贴的好孩子。 “宫商道友。” 冷不丁的,一直沉默着的楚铭突然开了口,一字一顿。 “我该这么称呼你,还是该喊你粲者?”他转过身,忽然对商粲惨然一笑,“你真是……很会演,是不是?” “玉山君谬赞。”商粲温声回道,“叫我粲者就好了,那个假名,我自己也不太适应。” 楚铭面上肌肉抽动两下,像是qiáng忍着什么情绪般握紧了拳,最终还是破堤般溃然开口,声音颤抖着,声声泣血般凄然。 “你到现在还在跟我演什么……!” “难道你要说你看不出来我已经认出你了吗、商粲!!” 不,她当然看出来了。 可就算是早有察觉,但真到了被他喊出名字的这一瞬间,商粲还是感到脑中空白了一瞬,如同被铺天盖地的巨làng兜头浇下的那种溺水感,让她有种窒息的错觉。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是哪里bào露了呢。她根本就很不会演。 还好云端不在这里。 脑中念头纷杂,商粲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说话啊、商粲,你看着我!” 楚铭松开了手中的剑,不顾它锵锒一声滚落在地,几步冲上前来,在揪住商粲衣襟前一刻迟疑了,最终只是死死握住拳。 “你到底、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粲者……会变成碧落huáng泉的粲者……!” 商粲从没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样子,目眦欲裂,眼中泛着刺目的红。 “你既然还活着、那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 他终于落下泪来,分不出是久别重逢的欣喜还是难以置信的震痛,声音像是拼了命挤出来的一般哽着。 “都说你死了、我们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我也就以为你死了、商粲……” “望月师叔怕云端忧思太重,让云端把你忘了,然后我连你的名字都不敢再提起。” “……你既然还活着、那到底——” 楚铭似是终于看清了商粲的脸,他几乎可说是咬牙切齿地向商粲脖颈处伸出手,想要将她这张面具掀掉。 而商粲却突然发难,将毫无防备的楚铭重重摔倒在地。 她退开几步,居高临下地望着楚铭。 “玉山君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商粲面色冷淡,眼中一片清明,“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我是粲者。” 商粲语气冷冷,qiáng调般的重复道。 “碧落huáng泉的粲者。” 她说完就没有再继续停留的意思,转身欲走。被她摔倒在地上的楚铭沉默不语,好半晌后才有了动静,语气空空,如呓语般飘忽不定。 “这世上知道云端是无瑕仙体的人能有几个。” “就连我,也是在带队来参加天外天论道会前夕、无意间听到望月师叔和掌门就此事商谈,然后才知道的。” “我被三令五申不能外泄,被告知除了我青屿仙门长辈外,就只有你知道这件事。” 他呆呆望着枝叶缝隙中的天空,梦呓般说道。 “碧落huáng泉的粲者,为什么不趁机掳走云端借她修行,而是在她受伤的第一时间去护着她,去给她疗伤?” “我不是傻子,商粲。” 久久没有回应,久到楚铭以为商粲已经离开了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淡漠到不近人情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以前有多少人知道无瑕仙体这件事,但如今,不出一日,全修仙界就都会知道了。” “玉山君有空在这里说胡话,不如趁早把云中君带回青屿,好好护起来。” “免得像碧落huáng泉的粲者这般的小人,改变心意。” 说完后就再无后话,楚铭听到沙沙远去的脚步声,他却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样,全没有爬起来的想法。 “演技真差啊……商粲。” 他天资不高,却因稳重的性格被师长看重,从来都克己复礼。这也让同龄人难免对他下意识保持距离,只有商粲待他毫无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