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安然自若地受了,并问道:“小灯,在动手前,你是不是在心里问过自己,‘对方挑衅,我加以还击,这样对吗?’‘我若是出手,致使师门受rǔ,这样对吗?’可是这样?” 九枝灯点头。 徐行之摸摸他的脑袋:“下次你要告诉自己,这样对。” 九枝灯:“……” “rǔ己便是rǔ门。”徐行之说,“你是我徐行之的师弟,是风陵山之徒。你受rǔ,整个风陵山也会跟着受rǔ。所以别轻易叫自己受委屈,听见没有?” 九枝灯用心地看着徐行之,几乎恨不得将眼前人刻在自己的双眼之中:“九枝灯谨遵师兄教诲。” 徐行之欣慰一笑,又问:“你可看到重光了?” 听到孟重光的名字,九枝灯的脸色往下一沉,正欲说些什么,便听不远处的廊柱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师兄,我在这儿呢。” 徐行之招手:“过来。我向师父讨了一瓶灵药,待会儿带你回房,给你的伤再上一遍药。” 孟重光欢欢喜喜地抱着自己暖烘烘的外袍跑来,一把把九枝灯的衣服扯下,无比自然地丢在地上,又把自己的衣裳裹上徐行之肩膀,自己也顺势张开双臂,依恋无比地靠了上去:“师兄对重光真好。” 徐行之可把孟重光的动作全看进了眼里,心里有数,逗弄他道:“不想把九枝灯的衣服给我披啊。” 孟重光:“……???” 九枝灯:“……???” 徐行之把孟重光费心暖好的衣裳解下,转披在了九枝灯肩上,又摸摸孟重光的头发:“你们俩心照不宣,都在这凉台上呆着,应该是还有话说吧。那我先回殿内了。” 孟重光目瞪口呆地目送着徐行之远去。 而九枝灯在徐行之身影在视野里消失的瞬间就把孟重光的衣服嫌恶地丢了出去。 孟重光收起了温柔似水的小白花模样,气得咬牙切齿:“你跟师兄说什么了?!师兄怎会有如此误会?!” 九枝灯不理会他,自顾自收了自己的笔具和外袍,一语不发地离开,留孟重光一人在原地急得转圈。 他一边走,一边拉起外袍的一只袖子,小心翼翼地深呼吸,将徐行之留在其上的清淡沉香味道尽数收入彀中。 但又走出几步开外后,他猛然刹住步子,难耐地摁住了小腹,低吟出声:“……唔。嗯——” 他低下头去,眼看着身体一分分发生变化,面上难得露出了惊慌之色。 他涨红了脸,抱紧笔具,飞快跑开,像是要把什么不gān净的欲念远远甩离开自己的身体。 第二日,徐行之剃了应天川新秀头发、又被惩罚剃发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应天川。 凑巧,按天榜赛程,今日恰好就是徐行之同程顶的比赛。 温雪尘如往常一样早早到场,却发现曲驰和周北南早等在了那里。 温雪尘摇着轮椅过去:“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周北南抱臂笑道:“我早来此处,是特地来看徐行之出洋相的。” 温雪尘转而看向曲驰:“曲驰,你也是为了此事?” 向来稳重的曲驰抿唇,略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来看看短发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周北南反问温雪尘:“你难道不是?” 温雪尘漠然道:“我自然不是。” 周弦闻言,悄悄对周北南耳语道:“哥,你别信他。他从昨晚到今早问了我三遍,徐师兄是上午上场还是下午上场,他好早来。” 温雪尘见他们两人切切察察,不禁皱眉:“……你们在说什么?” 周弦和周北南兄妹俩齐齐摆手否认:“没什么,家务事,家务事而已。” 温雪尘对周弦伸手:“站到我身边来。” 周弦脸蛋微微红了,刚想过去,就被周北南拉了回去。 周北南道:“我妹妹又不是你清凉谷人,凭什么站你旁边去。” 温雪尘笃定道:“早晚会是。” 正在这时,场外骚动起来,是风陵山众徒进场了。 周北南迫不及待引颈去看,但看到的一幕却险些惊掉他的下巴。 半晌后,他憋出了一个字:“……操。” 上位之人均是吃惊不已,广府君更是差点儿把桌案掀了:“这帮不肖徒!一个个怎么都这般不成体统!” ——凡风陵山中参加天榜之比的,除了女弟子和一个男弟子外,竟然都尽数剃成了与徐行之一样的短发! 作者有话要说:清凉谷:祖传傲娇。 丹阳峰:祖传人妻。 应天川:祖传二bī。 风陵山:祖传护犊大法。 第32章 天榜之比 徐行之昨日行事路子忒野,给程顶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上台后,徐行之只是冲程顶灿烂地笑了笑,程顶手里的银枪便极明显地抖了三抖。 见状,周北南心里就有了数:“……程顶可能要完。我押他在徐行之手底下走不过十五个回合。” 温雪尘亦道:“十五个回合。” 说着,他平伸出掌心,和周北南拳掌相碰,示意认同对方判断。 曲驰却提出了异议:“……我认为不会。起码得五十回合以上。” 周弦也赞成曲驰的看法:“徐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会轻易让程顶输。” 经此提醒,周北南才恍然大悟:“……王八蛋。昨天就该建议给他剃个秃头。” 徐行之的险恶意图,在比赛正式开始后已是昭然若揭。 ——他没有将“闲笔”转换成任何一样兵刃,只是徐徐摇着扇子,对程顶比了个挺客气的“请”字手势。 程顶这边只一起手,场边四人便知这场比试没有悬念了。 程顶应该是急于求胜雪耻的,然而面对徐行之时,他第一个起手姿势却是防御。 显然,徐行之昨日之举给他留下了无比深重的yīn影。 周弦对一面倒的猫捉老鼠游戏并不感兴趣,索性在四下里张望起来。 一扫之下,她便发现,在风陵山清一色的短发队伍里,有一人长身玉立,疏冷如夜,男弟子中唯他一人还配有发带冠帻,因此他即使站在队伍靠后位置,依旧扎眼得很。 周弦好奇,俯下身对温雪尘道:“风陵山还有一人没有剃发啊。” 周北南顺着妹妹的目光望去,同样丝毫不费力地锁定了那人。 看清那人的脸后,周北南便了然不语了,权当不认得他。 曲驰则摇头道:“……风陵山弟子我不大熟悉。不过看他服制,应该是风陵山的中级弟子,和九枝灯、孟重光他们平级。” 温雪尘同样看向那特立独行的男弟子,默然片刻才答道:“不认识。” 周弦了解温雪尘,只听过他说话的语调便笃定道:“……你定然认识。” 她俯下身,用胳膊碰碰温雪尘,“说说看呀。” 温雪尘一张冷白面皮涨得发红,勉qiáng冷声道:“……你离得太近了。” 周弦并不是一等一的美女,但胜在长了一双沉甸甸亮盈盈的黑瞳妙目,笑起来又有一双梨涡,叫人哪怕看上一眼,心情便会好上一分。 她扶着膝,笑着对温雪尘说:“离得近一些,好听清你说话呀。” 曲驰:“……咳咳咳咳咳。” 周北南吊儿郎当道:“哪需要靠那么近,我站在这儿就能听到有人的心快跳出来了。雪尘,要药吗?小心你的心疾啊。” 温雪尘将血色充盈的唇抿紧,qiáng行把目光从周弦脸上调开,稳声道:“那人的身份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只是有一次曾看到他同徐行之争执。” “怎么,他同徐师兄有何纠纷过节吗?”周弦好奇,“徐师兄的脾气不错,他怎会……” “他似乎叫徐平生,还是徐什么生,我记不清楚了。”温雪尘道,“我听到在争执中,行之曾唤他‘兄长’。” 周北南依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