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有人破了残局更引人注目,一时间涤尘师父成为众人的瞩目所在,徽瑜都能感受到身边来自于姬亓玉跟夏冰玉乃至于姬夫晏微微打量的目光。徽瑜知道自己晚来他们到底是不能完全放心的,所以故作没有看到他们眼光,面上露出跟别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惊讶表情,甚至于手中握着的茶盏还微微的晃了晃。 涤尘按照之前自己跟他讲好的条件把事情跟大家言语简单的交代一遍,最后做了一个结尾,“我师父既然已经答应替人保密,所以是绝对不会说出那位施主的来历,还请诸位能够理解,莫要私下来打探给本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另外,家师未然未曾亲眼得见二皇子是否能够破得残局,但是作为数年来二皇子乃是第一个敢于提出挑战的人,家师也是十分的欣赏。然世事无常,总有意外发生,今日之事家师跟诸位都是深感意外,也请二皇子勿要介怀才是。” 姬夫晏虽然被人截了胡,但是涤尘这番话还是表达了了闻大师对他的欣赏,至少能让姬夫晏不会那么难看的离开,算是圆了他的颜面。 徽瑜知道自己做事不太地道,抢走了属于姬夫晏的风光,所以了闻大师最后的弥补行为,虽然会为姬夫晏的人格魅力以及性情加上不少分,以及提升其威望有些许的助力,这个时候她都不能去阻止。 姬夫晏得到的,已经比他失去的少得多,徽瑜告诉自己应该知足。 “虽然跟大师手谈失之交臂略有可惜,不过大师所言极是,人有得就有失,夫晏承教,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跟大师请教。”姬夫晏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看着涤尘带着跟往昔相同的笑容徐徐说道,展现出来的风度的确是令人佩服。 涤尘的眼睛似有意无意的扫过徽瑜的平静如水的面容,抬头看着姬夫晏笑道:“施主心胸开阔,自是有福之人。” “借大师吉言。”姬夫晏爽朗一笑,然后转过身看着众人说道:“今日累的大家白跑一趟实在是抱歉的很,改日请大家一聚。国安寺乃是皇家寺庙,香火极盛,名声斐然,如今天色还早,大家也可随意逛逛赏赏景寥做宽慰吧。” 姬夫晏自嘲一番,言语又有趣,一时间大家都笑了起来,甚至于还有人安慰姬夫晏,并不是他技不如人,不过是被小人抢先一步云云。 徽瑜听着大家对于那小人种种攻击,面不改色的站起身,眼角看都没看前面那一本正经佛门弟子温和宽仁形象的痞子涤尘。只是对着夏冰玉浅浅一笑轻声告别,夏冰玉握着徽瑜的手说道:“难得来一回,不如咱们结伴去看看景?” 徽瑜连忙推辞了,无奈的说道:“我娘可是嘱咐了我身边的婆子跟丫头,说是今儿个国安寺必定人极多,让我早些回去。我倒是想跟夏姐姐一起玩,奈何实在是身不由己。回头我再跟姐姐赔罪,姐姐可别恼了我。” “这是哪里话,既然是二夫人的意思我也不好拦着你了,你赶紧回吧。这会儿山门前人还不多,再等会儿只怕就要挤不动了,路上小心。” “多谢夏姐姐,回头我去找姐姐玩。”徽瑜甜甜一笑跟夏冰玉告别,趁着别家闺秀还没有围上来赶紧抽身走了。 徽瑜并没有走前院的正门,此时正门前早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门外面得到消息的众人堵住门正在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徽瑜直接走了打扫的小和尚平常走的侧门,出了院门徽瑜就欲朝着山门而去,只是不曾想门外此时却站了一个人。 这侧门知道的人不多,还是涤尘偷偷告诉徽瑜的,而且徽瑜又是偷偷从这道门出来,看到的人也不多,所以当她在门外看到姬亓玉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门外面先前出来探路的两名婆子正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四皇子不让她们出声,她们也不敢告诉姑娘外面有人啊。 姬亓玉背手而立,乌黑的墨发被春风拂起,如墨染氤氲在这空气中。徽瑜看着姬亓玉一袭广袖长袍逶迤在地,挺直的背影就如同松柏般笔直,那压抑的气息就算是只留给了徽瑜一个后背,但是也能让人感觉到那股窒息的紧迫。 徽瑜轻轻皱了皱眉,半垂着头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婆子,然后对着她们说道:“你们在前面等我。” 那两名婆子如逢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雪琪跟雪莹瞧着姬亓玉的神色都不太好,但是还是轻轻福身带着剩下的人往前走去,大约十几步外听不到两人声音的地方停了下来,垂手侍立,等待徽瑜。 姬亓玉缓缓地转过身来,如利刃一般的眼神落在徽瑜的身上,“那人是你!” 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徽瑜心中一颤,面上却是露出几分惊愕,“殿下在开玩笑?” “董徽瑜,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在哪里吗?”姬亓玉根本就无视徽瑜面上的惊愕之情,声线略显冰冷带着一如既往的节奏徐徐说道。 “殿下真是可笑,徽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董徽瑜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被姬亓玉激怒而失去理智犯错。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姬亓玉盯着徽瑜,“我很意外,你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手。” 姬亓玉没有讲徽瑜的破绽在哪里,反而岔开了话题。 “殿下的话真是让徽瑜糊涂得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一个闺中小女子,殿下只怕是看错人了。徽瑜这就告辞了,家母还在家里等着了,若是回去晚了怕是要担心了。”徽瑜朝着姬亓玉微微弯腰,抬脚边走。 “董徽瑜。” 徽瑜脚下一顿,背对着姬亓玉没有回头。 “姬夫晏上山之前早就在国安寺四周所有路上布下了眼线,涤尘师父说那人已经离开,若是姬夫晏没有看到人呢?” 徽瑜面色微惊,只是她却是回过头来笑靥如花,“殿下,你跟小女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小女真不是那人,二殿下要查就随便。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高枕至天明。”监视众人行踪,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姬夫晏不会这样白痴。 姬亓玉这样说分明是在诈她! 看着徽瑜的身影越走越远,姬亓玉依旧背手而立,只是面上的神情却比方才更加的冷漠暗沉。 “殿下。”蒋青脚步匆忙的来到姬亓玉的身边,“属下查过了,二姑娘的确一直在禅房,的确是小憩的时间微长晚了时辰。” 真的是这样? 姬亓玉的直觉告诉他,真相一定不会是这样。可是,每一条线索都告诉他他所预料的是错误的。如果自己猜错了也就罢了,可要是自己猜对了,可是董徽瑜仍旧有本事将每一条线索都掩盖的十分完美…… 想起那一日在密林中,董徽瑜手起刀落,一地鲜血。 他忘不了当时董徽瑜面上的表情。 “继续查!” 还查?还要怎么查?能查的都查了,董二姑娘的确是没有问题,怎么殿下非得认定人家有问题?蒋青表示十分的苦恼,但是面对主子的命令丝毫不敢质疑,立刻应道:“是。” 姬夫晏虽然未能跟了闻大师亲自对弈,今日的盛事差点成为一场笑话,不过在了闻大师事后的弥补上,再加上姬夫晏手段圆滑,总算是没将自己的颜面落到地上。 饶是这样,姬夫晏的神色也绝对说不上好看,此时坐在早就预定好的禅院中眉心紧蹙,面色一片阴郁。 夏冰玉悄悄地走了进来,她已经换了一身装束,披着连帽披风,此时帽子罩在头上,一时间还真看不出她是谁。 将帽子掀开,夏冰玉缓步来到姬夫晏的对面坐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表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难过了。而且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缘由,只要我们坐好后面的事情,还是能圆满的收尾的。” “冰玉。”姬夫晏看着对面的女子,“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在这样的时候给我难堪,终究是我太大意给人可趁之机,若是之前我跟大师约好只跟我一人对弈,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怎么能怪表哥呢?”夏冰玉微怒,冷哼一声才道:“不管是谁背后动的手脚,只要有蛛丝马迹我们就能查出来。我会告知爹爹暗中去查,想必一定会有结果的。” “不要让舅舅出手。”姬夫晏道,只要信国公府有什么动静,只怕是外面的人肯定能察觉,到时候他就更丢脸了。 夏冰玉面色微白,“我只是想要帮你。”粉唇轻咬,就有了几分委屈,她做这么多,想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他分忧罢了。 姬夫晏轻轻揉着眉心,看着夏冰玉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只是现在我跟舅舅本就是一体,就就做什么,别人也会认为是我的意思,与其打草惊蛇,不如我另想办法,你莫误会。” 夏冰玉听着这话面色好转,思量一番这才说道:“是我太沉不住了,表哥说的是。” “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吧。我还要等等,看看能不能见大师一面。”姬夫晏到底是有些不死心的,怎么就能这样离开。 夏冰玉也不敢耽搁姬夫晏的正事,就站起身来道:“那我先回了,免得爹爹跟母亲担心,表哥若是回去晚了,路上多加小心。” “知道了。”姬夫晏笑着往外送夏冰玉,一直送到了将近院门口的地方,两人这才挥手道别。 夏冰玉走后,姬夫晏立刻把马元叫来,“你可去问过了?” “属下已经悄悄打探过了,这位涤尘师父的确是了闻大师的关门弟子,说是大师一次在外云游的时候收下的。只是涤尘师父基本上都呆在了闻大师的禅院中,很少跟寺中的和尚打交道,因此大家除了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之外,对他的脾气秉性都不太清楚。更何况他是了闻大师亲自收的徒弟,也没有人敢跟他过不去,因此一时间属下竟查不出有用的消息,还请殿下责罚。” “短短时间也怪不得你,不过继续查,只要人活着总会有生活过的痕迹留下。慢慢查,总能查到什么。”姬夫晏也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耗着。 “是,属下明白。” “了闻大师可答应跟我一见?” “这……涤尘师父说了闻大师下山了。”马元垂着头看都不看姬夫晏,二皇子这运气有点背啊。 果然姬夫晏的神色不太好看,“下山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据涤尘师父说大师是跟着来下棋的人一起走的。” “一起走的?”姬夫晏凝眉神思,难怪是涤尘出面,原来大师已经不在寺中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董徽瑜就没有嫌疑了,说的也是虽然之前传出董徽瑜颇有弈棋天分的事情,而且她又迟到,他还曾怀疑那人是不是董徽瑜。虽然这个猜测十分的可笑,但是现在终于能放心了。毕竟董徽瑜才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如果真的是她那……也太可怕了些。“准备下山吧。” 了闻大师不在,国安寺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马元立刻去安排,临走前忽然顿住脚转身看着姬夫晏说道:“还有件事情,属下手下有个人在禅院的偏门旁曾无意中看到,四皇子拦住了董二姑娘的路。” “哦?”姬夫晏微微挑眉,“四弟素来是远离女色,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看清楚了?” “是,不会有错。当时两人距离倒是不近,而且当时的情况看起来有些古怪,四皇子全程冷着脸,而董二姑娘似乎也颇不高兴的样子。后来董二姑娘离开的时候还回了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四皇子的脸色可不太好看。”其实当时他那属下说,当时四皇子的脸色就跟踩了大便一样,当兵的说话粗些,这话他可不能原话传过来。 姬夫晏右手轻点左手的手心,“本殿下记得今年选秀董二姑娘并不能参选。” “是,年龄差点。”马元立刻回道,因为今年二皇子要被赐婚,一正妃两侧妃的名额,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自然是要将那些重点闺秀的情况摸清楚。董家有董大姑娘参选,因此董二姑娘的事情马元也顺便了解了一些。 “说起来好像自从董二姑娘在出了夏家二房的事情后,人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从边关回来后,就连宴会也不怎么参加了。” “夏二老爷最近可有些不太顺当。”马元低声说道,仕途上不顺也就算了,有定国公跟北安侯时时盯着定点打击,这日子过得特么的苦逼。以前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现在夏二老爷那是时时刻刻连点小错都不敢犯了,这要是被董邢两家抓到……啧啧,不要太憋屈啊。仕途上不顺够糟心了,听说是夏家二老爷的财路上也出了点问题。这些当官的官老爷,谁手上还没有点产业挣点银子当私房的,不然只指着俸禄过日子……人情往来,吃喝开销,养着一大家子的主子奴才,那真是没法过了。 不要说当官的这样,就是几位皇子手里那也都是有自己的产业的。做皇子的还没有开府,当然就没有收入,吃喝穿用都是靠着皇上。但是皇子也有别的花项不是,手里没点产业怎么成呢?就像二皇子,昭仪娘娘自然不用说给了自己的私房让殿下自己做些有出息的生意,就是信国公府那也是替皇子支打理着好几桩买卖呢。 提起夏明喆姬夫晏的神色也不太好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家宅都肃不清,日后也难当大用。” 马元不敢说话了,有了这句话,只怕是以后夏明喆在二皇子这里算是没有前程了。 下了山,姬夫晏没有坐车而是骑着马朝着京都一路狂奔,后面跟着十几名侍卫,远远的看着扬起一片尘土。他没有走之前来的的那条大路,而是绕过后山走了另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