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先生又将朱七牛单独喊到了班室。 “七牛,把你买的大学给我看看。” 朱七牛从书包里把书拿了出来。 李先生接过一瞧:“这书的材质很好啊,没少花钱吧?这还是朱夫子做的注解,是朱夫子的四书章句集注之一,就连科考也是以它为标准,是谁推荐你买的?” 朱七牛答道:“这书确实是四书章句集注之一,另外还有一套五经,封面、排版都跟四书一样,放在一起可好看了。如果非要说有人推荐的话,那大概是诸葛明公子。” 李先生对于读书场上的事可比朱七牛清楚多了,一听‘诸葛’这个姓,立刻想起了自己知道的一桩秘辛:“这诸葛明莫非就是县学教谕诸葛大人的公子?卧云斋是他家的产业?” 朱七牛摇头:“具体的我不清楚,我跟诸葛公子也只见过一面而已,他称呼我是神童,收了我一首词,然后转增了我一套四书五经。” 李先生这才知道自己之前居然误会了。 我就说黄家不应该给这么多润笔费才对。 随即李先生就有些尴尬了。 得,白白害的村里孩子被揍了一顿。 再一想到一旦这套四书五经的来路被传出去,以李狗蛋为首的孩子们恐怕又要挨揍,李先生有些哭笑不得。 别人家的孩子啊! “咳咳,那个,七牛啊,这大学你学得如何了?光会背可没用。” 李先生果断选择了岔开话题。 朱七牛反问道:“连注解一起背算是学会了吗?” “这个嘛,四书五经的学习可不像三字经、千字文那么简单,会背只是基础,你还得完全理解才行,我……。” 话说到一半,李先生说不下去了。 我是白痴吗?我居然指望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够理解大学。 他连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没概念呢,能理解得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有鬼了。 李先生不得不承认,自从朱七牛入学后,因为其学习能力太过异于常人,朱七牛的那些同窗以及同窗家长的心态多少有些崩,而自己作为先生,似乎……应该……或许也一样。 就挺……棘手的。 李先生突然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朱七牛是聪明不错,也是记忆力超群不错,可他到底是个四岁的孩子。 不能因为他的学习进度达到了进入乙室的标准、就真的让他进入乙室。 黄月英也一样。 虽然他们两个都已经渡过了启蒙阶段,字也写的还行,可到底年少懵懂,走到路上见到一条狗都想踹一脚,挑大粪的从门口路过都想尝尝咸淡,又怎么可能理解得了儒家经典? 虽然说儒家经典大多是些形而上的理论,可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多有论述,他俩还差得远。 就算现在勉强教给他们了,让他们会背了,可也只是照本宣科而已,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随便换个词句组合,他们立刻就得抓瞎。 可是话都说出口了,也让他们挪到乙室了,难道又让他们回去丙室,那不是朝令夕改吗? 可就算让他们回去了,他们跟丙室那些学生也有着天壤之别,让他们和那些孩子一起学,搞不好会让这两个小家伙懈怠甚至骄傲自满。 就挺……头疼的。 李先生再一想到自己屡屡不中,最后只能以秀才功名结束科举之路,回乡教书,不禁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