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如果雨只是让人烦心,那街道上奔流的黄色的水就让人心惊胆颤了。gugeyuedu.com 安平之眼力好,能看到洪水中生的死的一切生物,包括人。 “公子!”门被人克制的拍了三下。 “进来。” 进来的是个年轻侍从,穿着安家侍从统一的玄色服饰,进来的脚步很急,却稳住了没有失态,“公子,属下刚刚得知接连有河堤决口,不久前太要县的河堤也没有守住。” 太要县就是他们现在落脚的地方,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眼看着街道上的水势又大了两分,安平之快速在心里卜了一卦,立刻往门外走去,边吩咐道:“离开这里。”l ☆、046章 相依(求粉红) 站在隔壁房门前正准备敲门,门就从里打开,“安大哥?” “持恒,我们要离开这里,下面的路都被洪水淹了。”说着话,安平之背过身去蹲下身来,并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肩上,“我背你。” 桑夏恨极了自己此时的无用,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配合,不让自己成为拖累。 刚走到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处,安平之发现客栈已经进水了,原本还存有侥幸心理留在客栈的人这会正到处乱窜,看到这种情况,安平之当即立断返回屋里。 “拿大雨披来。” 安荣早就准备在手,忙递了过去。 将背上的人放下,扶着她站稳,安平之边给自己穿雨披边安慰她,“别担心,不会有事,洪水可以困住任何人,绝困不住你我,你现在只是因为看不见才会不安,真要是看见了,绝不会将这点大水放在眼里。” 桑夏勉强笑了笑,透出几分无奈的意味来,无知才会让人害怕,她现在倒也不怕,只是心落不到实处。 外面尖叫声哭喊声不断,桑夏想说有余力便搭一把手,可嘴张了张又闭上,菩萨心肠也得是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全靠安大哥将她这个负担一力挑起,又如何能再去要求他像对待她一样却对待所有人。 安平之离她离得近,哪会不知她在想什么,将最后一个地方系紧,帽子也戴好后扶着人坐下,背过身去半蹲身道:“荣伯,你将后面的雨披撩起来。扶着持恒伏到我背上。” 安荣一一照做,桑夏也尽量配合,很顺利的就将两人套进了一个雨披里。 往上颠了颠背稳后,安平之对侍从吩咐道:“顺手的就帮一把,死到临头尚抓着家当不放手的就随他们去和那些东西作伴,另外,想办法把马车带上。” “是。” 桑夏伏在男人背上。听着他不客气的话。心却暖到了极点,不安也淡了去,就好像这件拢着两个人的雨披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危险。这个自成一个世界的小小地方,让她安心。 安平之背着人在屋顶上奔走,在雨声中,背上的人连呼吸都是轻轻的。这让他下意识的走得更稳些,不让身上的人多受颠簸。 很快前去探路的侍从回报。“公子,前面有个四层的阁楼,最上一层已经被人占了。” 三楼也够,要是三楼也能被淹。这太要县就真的什么都留不下了。 上去才发现三楼也有了人,就一对年轻的夫妻带一个女儿,男人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女子面相上就能看出软弱。小姑娘倒是干干净净的,偏生那双眼睛又太过灵活了些。 安来之只看了一眼就将人的底细看了个差不离,这时候大家都想活命,他也不好去将人赶走,遂背着人去了另一边。 雨披不透风,捂了这一路,再加上安平之做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身体也暖和得像个暖炉,待雨披一除去,桑夏鬓角的头发都湿成一把一把的贴在额头,这模样给她添了几分弱气,让她看起来格外柔媚,那边拽着脖子看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安平之眨眼的次数也比平时要少了些,只是除他自己,没人注意到。 “难受了?” “就是披着雨披有点热,现在好了。”阁楼四面都有门,此时有两边的门开着,风对流过来,很凉爽。 安平之示意侍从去关掉一边,又拿了水囊打开递到桑夏嘴边,“喝点水。” 桑夏确实口渴了,连着喝了好几口才递回给他,感受了一下问,“窗户关上了?” “关了一边,你现在身上有汗,不能吹过堂风,会生病。” 这份好意却是不能拒绝的,哪怕桑夏贪图凉快也不说话了,眼下的情况,生病才是大麻烦,尤其是她还是个瞎子。 “不知众位是打哪来?”对面那男的走近来一些,眼睛还是盯在桑夏身上,地头蛇向来有地头蛇的胆量。 安平之皱眉,横移一步挡住他的视线,“管好你的眼睛,你若不想要,本公子替你摘了它。” 男人缩了缩肩膀又退了回去,他油滑惯了,刚才也不过是看看有没有空子可钻,和这些有钱人打交道,只要将人哄高兴了,好处大大的有。 可惜,今日他碰上的不大好说话。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男人暗暗戳了戳女儿的后背,小姑娘回头,男人朝着那个方向努了努嘴,年轻妇人看在眼里却不敢多发一言,隐约露出的手臂上还有新旧不一的痕迹。 安荣提着一个大包裹上来,先是看了那一家三口一眼才走近安平之身边禀报,“公子,马车在下面了,老奴收拾了些用得着的东西上来。” 打开包裹,最上面是一层毯子,绝对的好货色,安平之却拿着将之垫到背风靠墙的地方,又扶着桑夏坐过去,然后朝着安荣伸出手,“天还未亮,再睡会。” 安荣递上另一层更厚实一些的,安平之接过盖到桑夏身上,“这是在阁楼上,又正在下雨,再背风的地方都凉快,盖着些。” “安大哥呢?还有没有多的?” “放心,我有。” 安荣看着包裹里仅剩的几件衣裳和一些小物,这都是公子吩咐了要随时带着的东西,衣裳是桑小姐要穿的,小物则是桑小姐要用的,哪里还有被子。 不过公子说有便有了。 桑夏不想打扰安大哥休息,闻言就靠着后面的墙闭上眼睛,没有睡意没关系,闭上眼睛也是休息,关心她的人也放心。 安排了人守着,安平之示意安荣跟着他走到外边,从这里,可以看到下面很大一片景象,而此时放眼望去,哪里哪里都是水,蜿蜒着的街道此时全成了河道。 “至少会要在这里耽搁三天,你挑个稳妥人先去找温文,将持恒的情况告诉他,叫他早些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另外,吃的喝的也要多备上一些,明天天一亮,太要县就会乱。” “是。”安荣应了就要往外走,安平之又道:“有那么多人跟着,不用事事都得你亲自去忙活,在我面前还得逞个能不成?” 安荣愣了一愣,渐渐的眼里浮起笑意,“是,老奴会量力而为。”l ☆、047章 好戏(求粉红) 安平之看着外面的情况拿出古钱卜了三卦,“陈前。” “是,公子。” “去衙门,告诉县令安置百姓的西南面不安全,叫他们去东北方向,提醒他,南面的灾情会最严重,让他早做准备。” “是。” “若有必要,打出安家旗号也无妨。” “是。” 桑夏并没有睡着,安平之站的地方正是她呆的这一面,便是不竖起耳朵听,隐隐绰绰的话也随风听了些,安家的人哪! 佳姨曾说过,安家人心里只有大爱没有私情,不是天生无情,而是不能有,传承千年是荣耀,亦是负担,皇帝错得,江山换得,做为引导者的安家,却不能出丝毫差错。 而私情,却最亦影响判断。 安老爷子是个合格的安家人,所以年年被拒之门外他还是年年来,虽然不知他一定要见娘的原因是什么,可能出动安家族长的,必是大事。 自从知道安大哥出自洛水安家后,她本觉得他像极安家人,稳重,冷静,看不出喜好。 可眼下,她仿佛看到了安大哥掩盖在大爱下的柔软,人生而为人,是因为人有感情,有七情六欲,若全抛弃了,活着还有何乐趣。 “姐姐……” 自从被许真真叫过她姐姐后,她对出自女子之口的姐姐有些反感,只是出声的是个小姑娘,她总不好去正儿八经的和她纠正,反正她已经‘睡’着了,索性当没听到。 “姐姐,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行行好,给我点东西吃好不好!”弱弱的声音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桑夏猜应该是安大哥的人将她护住了,小姑娘只敢远远的和她说话。 “姐姐,姐姐……”声音大了些,很快有另一道声音响起,“两位。请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要扰了我家小姐休息。” “是是是,孩子也是饿得狠了,我这个做爹的心疼。勿怪,勿怪!” “爹,囡囡饿,囡囡还渴……” “都怪爹没本事。乖啊,囡囡再忍忍。” “爹。呜呜呜……” “囡囡……” 桑夏张开眼睛,她就是真睡死了也得被这对父女嚎醒过来。 “什么时辰了?” 安平之不在,其他人不敢近她身,一人在两步外回话道:“桑小姐。差不多寅时了。” 那就是还未天亮!摇了摇有些沉的脑袋,桑夏觉得自己有些不好,好像有点发热了。 “这里除我们外还有几人?” “还有一家三口。刚刚说话的便是。” 桑夏撑着坐起来一些,把毯子往上扯了扯。“唔……” 那边父女两人一直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对话,看她询问这些便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就在眼前却还要问,是个瞎子不成? 瞎子好,真是瞎子才好啊,瞎子才好唬弄,可她问了后怎么就没有后续呢?不是应该心生怜悯拿出吃的来给他们吗?就算没他的份,女儿的总该有吧? 一道气息明显重了,桑夏撑着头想了想就笑了,“把小姑娘叫来。” 公子不在,其他人不敢让她涉险,虽然依言叫了小姑娘过来,却只肯让她站在三步之外。 “姐姐好漂亮,和神仙一样漂亮。”小姑娘张嘴就是漂亮话,眼里满满都是真诚,桑夏虽然看不到,却也听得出来,她只是撑着头不说话。 “姐姐的毯子真好看,我摸都没摸过这么好看的毯子呢,姐姐,我能摸摸吗?” 安大哥拿出来的东西当然是顶好的,桑夏手摩挲着毯子边缘仍旧只是笑,她很清楚,小姑娘想摸是假,想靠近是真,这小姑娘,胆子大得很。 “怎么回事?”安平之大步过来,他不过离开一小会去马车里拿点东西,怎么就让陌生人靠近了?凌厉的眼神在一众侍从身上扫过,莫不是因他不在,他们就敢怠慢持恒不成? “是我叫她过来的,她说她饿了。”桑夏坐起来,“大哥给她一个饼吧,我闻着味儿了。” 小姑娘闻言偷偷吞了口口水,她是真的饿得不得了了,家里昨儿就断粮了,爹一早去典当娘的嫁妆到晚上才回,但是没带回来一粒粮,苞米都没一个,闻着他身上那股子臭味她就知道他是去赌了,并且肯定输了个精光,不输光他不会回来。 娘历来拿爹没办法,只知道抹眼泪,她不抗饿,现在已经是两眼昏花了。 安平之只以为桑夏是心软,也不逆着她的心意,拿了一个饼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像是怕他反悔一样飞快的接过去,往口里一塞就咬掉一大口,哪里还记得那漂亮的毯子,毯子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这时候就算偷了去典当也找不到典当行。 “不孝女,你爹我还饿着,给我留一口!” 小姑娘横他一眼,却也乖乖的过去了,并且边走边撕下一块,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要分给她爹时,哪想到她伸出一半的手一个转弯,利落的塞进了妇人的嘴里。 男人大急,“吐出来,快给我吐出来。” 小姑娘也狠,又撕下来一块小的往他背后一丢,“你的在那里。” “你个赔钱货,我打死你吃你的肉!” 本来怯弱的妇人在男人的拳头快落到女儿身上时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撞开,抖着身体将女儿藏到身后,边哆嗦着低声道:“快吃,囡囡,快吃掉。” 小姑娘眼里瞒是倔强,又撕下一块强行塞到母亲的嘴里,自己再咬下一口,都不敢嚼得太细就用力吞了下去,然后也不管母亲是不是吞下去了,将剩下的一分为二,一半塞了满口,一半塞到娘亲的嘴里。 男人眼睛都红了,上手就要去抠妇人嘴里的,妇人向来软弱,又惧怕丈夫的拳头,更害怕他去抢女儿嘴里的,牙关一松就要让出去。 “啊!” 男人猛的收回手用力甩开,小姑娘主动松开嘴就地一滚避开了他的拳头,显然极为熟悉他的套路,嘴边沾着血迹,脸上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冷笑意。 “你昨天要不去赌,典当的钱我们能买上百个饼,还是肉馅的,现在却想夺我们母女嘴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