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朝

十年前,帝长女远赴柔然和亲。十年后,西柔然为朝廷所灭,公主上奏归朝养老,新帝允其所请,命汝阳侯刘复并大理寺少卿陆惟前往迎接护送。世人都说,公主虽还是金枝玉叶,但皇帝从亲爹变成堂弟,她上无庇护,又是寡妇之身,下半辈子已经是能看到头的可怜虫了。没有人能...

作家 梦溪石 分類 都市 | 89萬字 | 291章
第57章
    两人将荷花灯托在手上,公主拿起灯中蜡烛,将连接树枝手柄的棉线烧断,再把蜡烛放进去,灯就可以在水面漂浮。

    河中许多花灯,都是这样做的。

    也有人折了小船,将蜡烛安在船上再推远。

    夜里的风不大,但也将水面吹得微微晃动,有些河灯很快就被水波打湿沉下去,也有些左摇右摆,愣是能在河上越飘越远,连烛光也还亮着。

    公主起了点童心,紧紧盯着自己跟陆惟两盏河灯,看谁的能“存活”更久。

    “你方才许愿了吗?”她问陆惟。

    说话间,陆惟那盏河灯的光灭了,公主的却还在往前面漂。

    陆惟道:“没有。”

    他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神仙许愿。

    但公主道:“没关系,我帮你的一起许了。”

    陆惟诧异:“一盏灯可以许两个人的愿望?”

    公主:“不行,所以我只许了你的,没许我的。”

    陆惟这下子是真有点好奇了:“殿下帮我许了什么愿望?”

    公主戏谑道:“我就希望,陆郎以后不要故意再讲这种悲惨的往事,来博取我的同情爱怜了。”

    陆惟:……

    幽光夜色中,两人四目相对。

    公主从陆惟幽深的眼神里看见许多若有似无的情绪,唯独没有悲意。

    陆惟叹了口气:“殿下不容易上当,下回我得另想法子了。”

    换作别的女子,早就跟着陆惟的讲述泣涕涟涟了。

    但公主不是旁人,陆惟也不愧是陆惟。

    他将卖惨说得如此光明正大,即使被拆穿也毫无愧疚。

    两只狐狸眼看坑不到对方,也就直接收敛毫无意义的惺惺作态。

    公主当先笑出声:“陆郎与我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吧?”

    陆惟淡定道:“怎敢戏耍殿下?”

    只不过对他而言,这个故事里的人物,已经没有一个能让他的心境动摇半分。

    公主看着自己那盏河灯漂往远处,一直到视线所及的最远处,与其它河灯混在一起,烛光最终连成模糊一片,才心满意足收回目光,跟陆惟踏上归途。

    “陆郎如今在京城,是自己出来住么?”

    “陆家尚未分家,我焉能独门立户,我父虽对我有些偏见,我终究不能不孝,此乃人子之道。”

    公主表示一个字都不信。

    “难道你父亲在你母亲去后,从此就对女人失去兴趣了?”

    既然陆惟已经看穿她的本性,公主也不吝于在陆惟面前展露真实性情,说话少了许多顾忌。

    因为她知道陆惟不会在外人面前拆穿她,因为陆惟自己也是个端着神仙架子实则表里不一的混蛋,五十步莫笑一百步,就算陆惟真去和别人说了,又有谁信呢?

    “先母去世一年后,他就另娶了新妇,又过了几年,继母也死了。如今的正室,是他第三位妻子。至于娇妾美婢,不胜其数。”

    陆惟每回回家,总能看见鸡飞狗跳的新戏码,没有最离奇,只有更离奇。

    公主听得饶有趣味:“你家的弟妹一定很多吧?”

    陆惟瞥她一眼,几乎能听出她强压的看热闹味道了。

    “今年过年来不及了,殿下若有兴趣,可以等回京之后,上陆家作客,届时定能自己看个清楚。”

    以公主的身份,非亲非故还要上门,那可真要让人误会了。

    公主道:“我很奇怪,为何从前都没有人能看出陆郎刻薄好嘲的本性呢?”

    陆惟微哂:“彼此彼此。”

    两人起身离开河边,顺着回城的方向往回走。

    今年李闻鹊为了方便百姓出城放灯,连出城到河边一路的树旁也挂了灯笼,加上路人手中提着的灯笼,许多光晕凝聚成不小的明亮,两人的影子在灯下被拉得老长,恍惚竟似偎在一起。

    只是若离得近,就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与此毫不相干。

    “李都护虽性情有些孤傲,但在整治军务和庶务上,倒是很用心,连这百姓出城照明的问题都考虑到了。”这是公主的赞许。

    “他这样的性子,若放京城,早死了一百回不止,即便如今天高皇帝远,也有一堆人想要拉他下马,取而代之。”这是陆惟的回答。

    之前当众刺杀公主的柔然刺客,在狱中自杀前就曾招认自己是受李闻鹊指使,虽然公主他们都不会相信,但此事就可以看出,李闻鹊这个位置实是众矢之的,如坐针毡。

    公主:“世道乱,需要武将定太平,只要陛下不昏聩,就不会轻易去动武将,尤其是镇守边城的武将,李闻鹊刚立下灭柔然的大功,陛下刚登基没多久,更不会轻易过河拆桥的。”

    陆惟:“殿下可要与我定个赌约?”

    公主:“赌什么?”

    陆惟:“赌李闻鹊在西州都护这个位置上能坐多久。”

    公主有点惊讶:“听你的意思,好像笃定他没法待很久。”

    陆惟嘴角翘起:“我赌他一年之内会被去职。”

    公主有些惊艳于对方这一笑。

    “那好,我就赌他一年之内都不会有变动。”

    说完感觉不对。

    “等等,赌注是什么?”

    陆惟:“为对方做一件不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公主马上笑道:“好啊好啊,那我已经想到让你做什么了!”

    陆惟:?

    ……

    刘复一直睡到隔天大年初一,日上三竿才醒来。

    他发现自己直接喝断片了,关于昨晚的记忆只留下自己在飞虹楼上跟公主和陆惟喝酒,后面全无印象。

    刘复也知道自己酒量不大好,就找来近侍问自己有没有酒后失态,一问才知道自己干了错把陆惟当成公主还深情表白的蠢事,不由大惊失色。

    “你怎么没拦着我!”他气急败坏。

    近侍为难:“当时您特地让我们坐远点,不要打扰您和公主、陆郎君对酌的。”

    刘复无理取闹:“我说你就听吗,你就得赶紧把我拉回来!”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靠谱,来回踱步,哀叹自己丢了脸。

    中午的时候,公主那边来请他去赴宴,说是早先便约好了大年初一轮到她做东的。

    刘复立马把懊恼都抛诸脑后,高高兴兴又过去了。

    如此过去几天,刘复每天都变着花样约公主吃吃喝喝,直到元宵节。

    这段时间算是城中最平静欢乐的日子了,没有不长眼的刺客刘复渐渐也不再抱怨这里的简陋,他甚至开始主动去发掘乐趣,今天拉着公主去爬汉长城,明天又主动请缨陪她去石窟寺。

    就在刘复觉得自己跟公主的关系突飞猛进时,他们要启程回京了。

    日子是早就定好的,哪怕天气又有忽然变冷的迹象,他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毕竟皇帝还在京城等着公主回去,而且此行队伍里还押送了个周逢春一道上京。

    在苏芳下落不明的情况下,作为沈源的儿子,周逢春是这件案子里重要的帮凶和证人,虽然他没有亲自出手杀人,也对数珍会知之不详,但他毕竟参与了苏氏谋害李闻鹊和孙氏的一些事情,身份也有些特殊,皇帝到时候是肯定要过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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